第二十八章 救人
张昭是被一阵鸟叫声吵醒的，那声音十分的高亢与悠长，然而又让人觉得烦闷不已，他站在院子里，极目远望，才望见了一只大鸟，在很高的天上盘旋，远远的只能看见一个小点，张昭心中隐约感受到对方内心无尽的痛苦。
张昭推算了一下，那只大鸟双翼展开至少有三米，这么巨大的体型体重至少以吨来计算，想要凭借双翼飞起来实在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张昭的心中出现了一个求救的念头，他迟疑了一下答应了，这只大鸟便不再盘旋，而是直接朝一个方向飞去，张昭也往那个方向赶去，那只鸟速度惊人，往往飞一段之后便会在原地做盘旋动作，等张昭跟上才继续飞行。
张昭开始的时候还是沿着街道跑，后来发现方向通往城南，路上越来越偏僻，就加快速度，这里山多湖多，算是江城的远城区，只是还有许多地方荒无人烟，一直跨越了大半个城区，直到太阳正午，大鸟传来的思绪也变得喜悦起来。
转过一片树林，潮湿的泥土气息传来，这是一条接近干涸的河道，泥泞中躺着一个瘦小的人，靠近了才看清是个白发白须的老头，眉目紧闭，身上套着一件残破的不知什么材料制成的衣服，轻探了一下老头的脉搏，感觉体内的气息十分紊乱，只是被一股强大的力量给压制住了。
突然头顶传来了急促的鸟叫声，张昭感觉到一种警示，急忙躲到树林里去，此时大鸟振翅疾飞，如同一支利剑，然而伴随天边两道白线，空气里的轰鸣声也由小到大，两架战斗机几乎眨眼的功夫就飞过来了，看不到是什么标志，大鸟还准备盘绕躲避，一架战机之中突然喷出巨大的网罩，将大鸟牢牢包裹在内，转瞬之间，大鸟就成了挂在飞机下方的粽子。
不敢再停留，张昭将老头用绳子捆牢了背起来，再小心的清理地上的痕迹，一路寻找遮蔽物往外围走，大鸟的凄厉嘶鸣被他彻底甩到身后，直到再也听不到。
半个小时之后，张昭看到一个山坡上立着座小庙，想进去寻一些食水，之前慌乱时候尚不觉得，待放松下来了才发现又渴又饿，听庙中很安静，料定无人，干脆把老头放在空地上，三两步翻墙过去，然而刚落地就觉得自己被盯上了。
“我如果是你，就不会那么莽撞，鄙舍虽小，至少要先学会敲门再进来吧”，一个戴着眼镜的女子正在离他不到五步之内的地方弯腰扫地，张昭记得明明再三确认过没有人在的。
再看那个女子虽然戴着眼镜，但是身着灰色宽袍，满头青丝用一根黑色的发髻盘卷在脑后，面有出尘之色，就是说话的时候也没有抬头看他，看起来倒是一位出家修行的尼姑。
然而还没待张昭开口寒暄，就看到女尼扫完先前那块地面，朝着自己这边来了，虽然只是轻轻的左扫一下右扫一下，放到张昭眼里，扫帚的尖端却是如剑一般，展露锋芒，自己无论往哪个方向走都难以过去，除了从背后的围墙原路翻出去。
张昭无论如何也难以接受从原路溜回去的选择，他也说不出自己原来只是想讨些食水的，否则一个小偷小摸的帽子算是扣定了，干脆摆了一个拳架子，不论如何，被人咄咄相逼，也只能斗一斗再说了。
那个尼姑也眯起了眼睛，手里的扫帚动得慢了，但是恐怕一旦出手就不会是之前那种警告了。
正当双方剑拔弩张之时，偏房一扇门嘎吱一下打开了，一个约莫只有五六岁的小丫头揉着眼睛脆生生的问道：“师傅，发生什么啦？”。
那个女尼的身子僵硬了一下，然后挺直腰杆，回头笑道：“与一个新来的香客闲聊在呢”，张昭连忙也点点头，挤出一个最和善的笑容，他现在状态不佳，真的不愿意再和人斗一场了，能找到一个缓和的台阶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香客耶，简直太好了，咱们这里多久没有香客来布施了，这次过后可得多买一点好吃的啊”小女孩跳到女尼身边，开心的叫着，女尼也摸了一下她的脑袋，和蔼的说：“咱们是出家人，遇到这种事情也不能高兴太过，切记任何时候都要保持一副平常心态，处处都有修行”。
张昭开始还陪着笑，后面越听越不对劲，这不是把自己当肥羊宰吗？然而这个庙也确实有些破败了，白色的墙面已经有许多地方剥落，殿前的荷花池干涸的露出下面的泥巴，香炉中插着几根历经风吹雨打的细柱，一切都昭示着这里很久没人过来进香了，只有地面还算干净，张昭的脸色不由得露出一丝了然。
“别露出那种眼神，如果想捐些香火钱，往功德箱里面投就是”，女尼说着指了一下殿前的一个红漆涂就的箱子，张昭走过去，看着上面一层厚厚的灰，然而摸了摸口袋才发现自己身上一分钱都没有带。
看着女尼的面色越发不耐，死死的盯着他的身周，似乎看到了什么地方很脏，需要打扫一下，还一边教育孩子：“记住了啊，大喜也许对应大悲，山下有片桃林似乎快熟了，你等会下去看看，如果熟了就告诉我”。
小女孩撅起嘴：“师傅，我昨天就看过一次，果子还不及我的拇指大小哩”。
张昭急得汗都出来了，掏来掏去只有一个手机勉强算是值点钱的，那个尼姑打量了一下，还是个老式的按键手机，不由得又撇撇嘴，慢条斯理的从僧袍的下摆中掏摸了一会，在张昭吃惊的目光中拿出来了一个大屏幕手机，壳子上那个啃了一口的梨子图案无比的醒目。
即使张昭对手机没什么需求，也在耳濡目染中知道这是目前市面上最受追捧的梨子手机，张昭看着对方熟练的将眼睛凑上去用虹膜解锁亮屏的操作，心中只觉得有一万头羊驼在发力狂奔。
张昭刚想说自己没有装什么支付软件，就对上女尼的眼神，那是怜爱夹杂惋惜的眼神，只听见她语重心长的说道：“孩子，最初我猜你可能是进来拿些吃的，但是你的面色与拳架子都不太像，看起来你家里一定是遇到一些变故了吧，一个人在外面闯荡总是很不容易的，作为过来人我都理解，之前有些误会还请不要介意”，张昭刚想说不是你想象的那样，对方似乎把他当作了一个流浪到要靠小偷小摸来养活自己的人呢，然而肚子却不争气的咕咕的叫了起来。
女尼看见他涨得通红的脸还以为他不好意思，说道：“已经到晌午时分了，我这就去准备一些斋饭，别看这个庙小，一些粗粮总还是有的”。说着便往殿后灶房里去了。
留下张昭和小女孩大眼瞪小眼，张昭一脸诚恳的对小女孩说：“如果说我真的只是路过，你信吗？”，小女孩眨巴眨巴大眼睛，甜甜笑道：“大哥哥我不会取笑你的，佛祖曾经说过，不能只凭贫富就判定一个人的好坏”。
张昭不知道哪个佛祖说过这种话，他很想拍着桌子说自己的银行账户上有五位数的存款，而且还在稳定的增加，然而对方只是个孩子，自己又在纠结什么呢。
还好没有给他内心纠结太久的时间，女尼端着三碗红薯稀粥出来，里面还撒了些花生，听见小女孩连声说好吃，张昭就觉得越发不好意思，要不是要招待自己，也许她们过得更加简朴吧。
虽然不好下咽，当张昭还是仔细的将稀粥喝的干干净净，随即准备告辞了。
女尼喊住他，给他一张名片，上面印有这里的地址和联系电话，“孩子，如果在外面过得不如意就来这边吧，多你一张嘴还是没问题的”。
小女孩也朝着张昭笑道：“大哥哥记得经常来看我们，下次请你吃桃子”。
张昭走出庙门的时候心都是热乎乎的，等出去之后看到老者还是伏在原来的地方，张昭心中道歉，背起来又向远处走去，想着下次来了可要多布施些才行啊。
而庙里女尼与小女孩在他离去的时候就齐齐舒了一口气，女孩用力把嘴里的稀粥吐出来，嚷嚷道：“呸呸呸，师傅你做的实在是难吃死了，下次能不能用点心啊，米都没有煮烂就敢端出来”，女尼则是笑骂：“谁让这次的人来的这般不是时候啊，都大中午了才跑过来，哪有时间准备啊”。
“不过看起来那个男孩是真的感动坏了，居然全吃光了，看来以后又要多一张长期饭票了，看你的表现不错，等会中午给你加个鸡腿”。
小女孩不满的嚷嚷道：“一个不够，我要两个，师傅你是怎么看出来是个肥羊的啊”。
“那个人年纪不大，但是已经隐隐拳意内敛，虽然被我撞破了却一点都不慌张，明显就是个有家学渊源的，怎么可能没钱啊”。
“师傅好厉害，不过我们什么时候能回灵泉寺啊，在这里呆着都快闷死了”。
“快了，就快了，我的伤还没有完全好，不然你以为我愿意一直呆这里啊，听说智念那老秃驴在一直找我的麻烦，不过现在我感觉天地灵机渐起，离那一天越来越近了”。
跋山涉水中的张昭自然是不知道自己离去之后自己被评价为肥羊的事情了，他此时正在想一件事情，那就是已经快到市区了，一个昏迷的老头该如何才能在不引人注目的情况下带回去呢。
一路上他什么方法都试过了，对方是真的完全昏迷不醒，但是目前的情况又不能扔下不管，不然迟早会被那群人抓走的，即使是医院也信不过，这个已经超出一般医院治疗的范围了。
张昭想了一下，看见有个农贸市集，使了些手段，三分钟后出来的时候，就已经背着一个背篓，戴着一个竹笠，老人坐在背篓之中也带着个帽子，看上去像是睡着了，就这样，张昭一路往回走再无什么担忧，还有过路的车辆摇下车窗邀请他上去载他一程，但是都被他婉拒了。
待到太阳落山，张昭才绕了几圈回到住处，就在他准备放下背篓的时候，听见背后一个苍老的声音：“老夫这一路坐的真舒服啊，多少年没有碰到过你这样古道热肠的小伙子了，不过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报答你的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