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30章
晚饭过后，除了各种新换上来的水果点心拼盘被留在屋内，其余菜式则被陆续撤了下去，不知何时，大厅里缓缓响起音乐，宁静低沉的曲调，跟这个茶余饭后的夜晚最是合适不过。
男士们三三两两站在一起，聊着最近的政局形式，也有顾忌着女士在场，偷偷溜出去抽烟的，而京城富家太太小姐们最热衷的事情，还是各家瞒不过的八卦。
“我听说沈家这次提亲，光是聘礼，十台车都装不下呢。”
“那可不，整个东北不都是沈家的吗？区区十台车的聘礼不过是皮毛罢了。不过也听说，东北是恶寒之地，奉天省再是富裕，哪有咱们北平好。赵家，怕不是卖了女儿求荣吧，不然，怎么亲姑娘出嫁，这些在外的哥哥姐姐一个都没回来。”
“说得也是，早前还羡慕赵家攀了高枝，现在想来，不知道背地里使了多少手段。”
“唉，对了，我今个见到冯家千金还奇怪呢，只听说早前几日被禁了足，不晓得犯了什么大错。”
“是吧，我看那丫头整日疯疯癫癫地没个正行，哪像大家闺秀的样子……”
青时倚在门口吹风，她抬眼望望陪在舅妈身侧的扬灵，又转头看看不远处的表哥。她知道俩人定是难得见上一面，却硬是一整个晚上未说一句话。她低头笑了笑，那么急性子的扬灵，也能为了一个人一再隐忍。
前些天她陆续收到来信，大哥哥在军队一向自我要求严格管理，断不会因为她出门子便回家探亲，三姐姐自上次回娘家后便再无消息，怕是夫家一团乱，只回信写了祝词给她，而唯一的好消息便是四姐姐有身子了，琇姨也跟着高兴了好一阵，没事就琢磨着自己缝缝补补，有时候还会过来拉着阿娘一起画花样子，只是，四姐姐正是养胎的关键时候，长途跋涉是不可能了，只能期盼姐妹日后相见了。不过青时也满足了，起码，这场婚事，她在乎的人，都在祝福她，恭喜她。
饭后的果子酒喝得青时脸红扑扑的，她望了一眼屋内三三两两坐在一起不时笑出声的人群，转身出门透透气。不知不觉便顺着灯光来到了后院的凉亭，今晚赵家大宴宾客，府里内外灯火通明，所以青时一眼就看到凉亭中央的大缸早就被搬走了那，但她还是盯着空荡荡的一片看了一会才走过去，周围一片寂静，隐隐约约还能听到前院传来的曲调。青时刚坐下，便觉得头愈发晕了，酒劲渐渐上来，她却隐隐有点兴奋。
“青时。”不知何时，沈云开出现在来时的路上。
赵青时闻声回头，冲他招招手，巧笑嫣兮：“四少，快过来。”
赵青时笑得明媚。沈云开却直觉今晚的他有哪里不对劲，却还是一步步走了过去，在她旁边坐下。
“这！”青时指了指前面的空地，“之前有一口好大好大的水缸，这么大！”她伸长了胳膊比划着，一条雪白的手臂横在沈云开眼前又迅速收了回去。
“你猜里面是什么？”青时弯着一双细长的眼睛转头笑眯眯地问沈云开。
“嗯……金鱼。”沈云开顺着她开口。
“不对，再猜！猜错了要挨罚的。”青时得意地笑起来，还轻咬着下唇。
沈云开错开视线，双手交叠在腿前，张口轻轻舔了舔后槽牙，努力跟上她的节奏：“乌龟。”
“哈哈哈不对，是萤火虫，我种了一缸萤火虫呢。”青时狡黠一笑，“你又猜错了，罚你什么好呢，让我想想，嗯，这个好。”青时突然又兴奋起来，“你跳舞给我看好不好。”
沈云开一脸错愕地望过去，赵青时一脸认真地回望他。
沈云开忽得笑了笑，他确认赵青时醉了，而且醉的不轻。
“你跳嘛。”赵青时双手伸过来摇着他的胳膊，声音里更是撒娇意味浓厚。
“好。”沈云开最终冲她一笑，顺从地站起来，又堪堪挡在她正前面行了一个标准的绅士礼：“赵青时小姐，我可以邀请你跳一支舞吗？”
青时愣愣地望向他，鬼使神差地将自己的手搭了上去。沈云开一个用力，赵青时便稳稳扑向他的怀里。
细长的高跟鞋支撑不住摇摇晃晃的身体，沈云开用力抱紧她的腰才勉强站稳。赵青时像是忽然反应过来一般，利索地踢掉了脚下的鞋子，恶作剧一般踩上沈云开的皮鞋，笑着开口：“好，跳舞。”
沈云开双手抱紧她，将人往自己身上带了带，像是怕她掉下去一般，随着隐隐约约的曲调迈出第一步。赵青时随着他的动作摇摇晃晃，刚开始的兴奋渐渐退去，整个人像是挂在沈云开身上一样，头还不老实地蹭了蹭，直到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才慢慢消停下来，呼出的气息全数扑在沈云开胸膛上，沈云开一低头，便不小心亲到了赵青时的额头。沈云开迅速离开，而怀里的人丝毫没有动静。等人渐渐睡熟了，沈云开这才慢慢停了下来，小心地将怀里的人打横抱起，朝着素云院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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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赵青时彻底清醒过来时已经快到第二天的中午了，她一睁眼便找水喝，等咕噜咕噜喝下一大杯这才开口唤人：“冬瓷！”
外屋的冬瓷听到动静忙进屋：“小姐可算醒了，再不醒，夫人都要去请大夫上门了。”
青时将手里的被子递过去：“再来一杯，喉咙好痛。对了，阿娘呢？”刚说完又觉得不对：“唉？我昨晚怎么回来的？”
冬瓷又倒了杯清水给她：“小姐别急，夫人在小厨房炖汤呢，说是怕你醒了头痛，等午饭的时候正好一起喝。”说完又笑了一下：“昨晚，是姑爷送小姐回来的。小姐一点都不记得了吗？”
“哦，记得记得，当然记得。”青时讪讪开口，她印象里记得沈云开去凉亭找她。
冬瓷又适时开口：“离中饭还有阵子呢，小姐是要再睡一会还是起来梳妆，昨晚老爷高兴，和五少爷也喝了不少，估计这会子也刚醒来。”
听着冬瓷絮絮叨叨地念着，早前的困劲也散的差不多了，于是便直接起床梳洗，等人打扮好，刚出外屋便看到大大小小打开的雕花首饰盒一一整齐摆放着。
青时正看着发愣，程云熙从屋外进来：“软软醒了？”
“阿娘，这是？”青时走过去握住程云熙的双手。
程云熙轻轻摸了摸她的头发：“自然是给软软准备的嫁妆。”随即又转到桌子前，指着其中一个盒子道：“这是太太早上送来的一对金领针，还有一些簪子发钗，想必是压箱底的陪嫁了，”又指指另外一个盒子，“这是琇姨送来的珊瑚袖口，你以后也是用得到的，还有舅太太送来的珍珠项链和耳环，”说到这里，程云熙忍不住笑了笑：“舅太太眼光一向如此，总觉得珍珠越大越好，看着夸张了些，你以后便自己留着用，望了一圈，又指了指最里面一个小盒子，“这是伽楠香的寿镯，阿娘当年嫁过来时唯一带进门的，还是当年你外祖母偷偷塞给我的。”说起往事，程云熙脸上一片祥和，“如今交到你手上，也希望你健康长寿。”
青时不再讲话，轻轻从背后抱住程云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