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31章
31、
三日后的傍晚时分，沈云开驱车前来赵家。
赵家院儿里整整齐齐码了一台又一台的箱子，大红漆木上用红丝绸挽了一个个漂漂亮亮的结，而箱子正面无一例外地都贴上了剪裁精致的“囍”字，管家正招呼下人小心地将箱子抬上车。
赵鹤年、冯唯臻坐在正厅上座，莫琇盈、程云熙坐在右侧，赵青川、冯攸宁坐在左侧，沈云开和赵青时站在中间位置上一一道别，尚未开口，程云熙已经掩面落泪。
“青时是我最小的女儿，也是从小捧在手心里长大的。“赵鹤年一改往日的严肃地开口，“姑娘家性子难免骄矜，日后到了沈家，还望多担待。”明明一句平常话，却被他说得断了几次。
沈云开听罢，郑重地朝赵鹤年重重鞠躬回应。
“父亲……”赵青时欲言又止，最终开口：“多保重。”
赵鹤年点点头不再言语，冯唯臻也湿了眼眶：“大喜的日子做什么呢，又不是见不到了。”她爽朗地笑了两声：“六丫头可别嫁了人就忘了母亲，等安顿好了，就常回来看看，母亲给你做你最喜欢的糕点吃。”
赵青时也跟着笑出声：“记下了，母亲也要多注意身体，等小时回来看您。”说完，各自向赵鹤年、冯唯臻行礼，然后才转身望向莫琇盈和程云熙的方向。
莫琇盈开口：“琇姨也是看着六丫头从小团子一点点长大的，如今竟也到了嫁人的时候。琇姨没什么能给你的，就只盼着你日后在沈家，诸事安稳。”
赵青时点点头，冲莫琇盈道谢：“小时记下了。”
最后抬起头来望着眼眶还红着的程云熙，程云熙一双眼睛里全是赵青时的样子，但最终却只是冲她点点头，便摆手不再言语。赵青时忍不住上前半跪抱住程云熙，小声说着：“阿娘，多保重。天凉了，一定要记得按时吃药。”
程云熙点点头，顺着赵青时的头发抚到背上，颤声说：“软软，去吧。”
沈云开适时开口：“请诸位放心，有我在，定不会让青时在沈家受了委屈。”
赵鹤年满意地点点头，他心知肚明，哪怕是场面话，这新姑爷也是说得滴水不漏。
“你最好记住刚才的话，否则，我第一个饶不了你。”一直沉默的赵青川冷冷开口，一双桃花眼此时正犀利地盯住眼前人。
冯攸宁悄悄拉了拉赵青川的衣角，顺势起身说道：“沈少爷青年才俊，日后一定会好好待小时的。”说着又上前拉起赵青时，轻轻抱住了她，再出口的声音里却是带了哭腔：“等到了东北，可别忘了我。”
青时也回抱着她：“好姐姐，不会的。”
攸宁又用力抱了一下：“这是替扬灵抱你的，以后有时间，一定要多回来看看，实在不行，也可以多发电报，写信回来，听到没？”
青时宠溺地笑笑，一一答应着。
不多时，管家前来催促：“老爷，六小姐的嫁妆都安顿好了，先随车拉去秦皇岛码头，水路运输，专人押送，等到了东北的界限，再转由陆路运输。”
“好，下去吧。”赵鹤年挥挥手，起身站了起来。
“时候也不早了，那，我们就先告辞了。”沈云开开口，再次冲屋内众人郑重行礼。
赵鹤年点点头，冯攸宁自觉地起身让位，让程云熙上前领着青时出门，一行人缓缓走出。
等到了门口，在门外等候多时的沈石开下车，再次同众人话别，等青时上车后，便只能从后视镜里看到赵家门前的一群人，变得越来越小，越来越模糊。
到了车站之后，冬瓷和浣雪从后面车里跟了上来，手里各自拎着一只简易皮箱，装着赵青时的随身衣物等。
“小姐，姑爷。”冬瓷上前走向站在车旁的两人，眼神询问赵青时要不要上车。
赵青时冲沈云开点点头，便转身随冬瓷进去了。沈云开望着她离去的背影，心里有股莫名的情绪，却又说不清道不明。
沈石开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眼神里尽是疑问，沈云开无奈地一笑，让大哥先进站了。他从西服裤子里摸出一支烟，狠狠吸了一口后缓缓吐出烟圈。没多久，察哈达风呼呼地跑到跟前，立正敬礼，声音里透着一股子喜悦：“四少，都准备好了，上车吧。”
“嗯。”沈云开又狠狠吸了一口烟，将烟头掐灭后转身朝着车站走去。
等大家全部上车后没多久便听到了汽笛声，火车嗡隆隆地启动了。沈云开先是来到赵青时的包厢，缓缓抬手敲门，不一会，里面传来一声：“哪位？”
沈云开没说话，继续敲着门。又过了一会，只见眼前的车厢门被拉开一条缝，等看清来人后，冬瓷又把门开大了一点，自己也钻了出来，向沈云开行礼：“姑爷。”
沈云开摸摸鼻子：“嗯，我是想说，等下会有餐食供应，可以让……让青时出来一起用餐。”
冬瓷点点头一副了然的样子：“谢谢姑爷提醒，我等下就跟小姐说。”
沈云开装作不经意的样子，透过敞开的门缝看到赵青时的背影，却又不知还能说些什么，只好点点头走开了。
等到了自己包厢，却是看到沈石开坐在沙发上正在看报。他顾自上前倒了杯水，一口气喝完之后，沈石开才放下手里的报纸望过来。
“等结婚之后便是大人了。”沈石开没头没尾的一句话，沈云开却是听懂了，他转身冲沈石开笑了一下，“我知道，哥。”
兄弟二人都默契地不再开口，沈石开重新拿起手边的报纸，沈云开也走过去，抄起另一份读了起来，两人互不打扰地各自干着自己的事，偶尔会就当前形势谈论几句。
不知过了多久，等车箱外的天色慢慢暗了下来时，察哈达“咚咚咚”地在外面敲门：“大少爷，四少，餐车准备好了。”
“好。”沈云开回了一声，放下手里的书刊，示意沈石开一起过去，等两人到了餐车却不见赵青时的身影。
“她呢？”沈石开转身望向察哈达。
“谁？”察哈达一脸迷惑随即又迅速反应过来：“四少是说四少奶奶吧？我刚刚过去碰见了少奶奶的陪嫁，就是冬瓷姑娘，正好出来打水，说是少奶奶胃口不好，就不过来用餐了。”
沈云开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随即沉默地坐下，对面的沈石开也是一脸严肃。兄弟二人并无过多交流，一顿饭吃得异常沉默，等饭毕之后，沈云开又吩咐察哈达打包了一份清淡菜品送去赵青时的包厢。
沈石开问到：“不过去看看吗？说不定弟妹是真的身体不适。”
沈云开不知道眼睛盯向何处，沉默几秒后径直起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