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33章
33、
赵青时一晚没睡好，刚有睡意时便又被摇摇晃晃的火车晃醒，包厢的外侧是冬瓷和浣雪，两个人轮流守夜，眼见外面天色渐明才一起沉沉睡去。赵青时轻手轻脚起身，伸手拉开窗帘一条缝隙，看着外面匆匆闪过的风景，极其陌生，再过半日，她就要到沈家了。
正望着窗外发呆，突然身后有人轻柔地替她披上一件披肩，浣雪不知何时早已收拾妥当：“小姐怎么不多睡会儿，离天大亮还有段时间呢。”
青时摇摇头，反而问她：“雪儿怎么也醒这么早？”
浣雪熟练地倒了一杯温水给青时早起润润嗓子：“雪儿从小养在府里，这还是第一次跟着小姐出远门。”她说到这又有些不好意思，“反正就是睡不着。”
青时笑笑摸摸她的头，索性睡意全无，浣雪便又出门打来热水，伺候青时洗漱梳妆，等收拾停妥，冬瓷这才进屋，手里却拎着好大一个食盒，冬瓷两只胳膊使力轮流拎着努力保持着平衡，浣雪愣了片刻后急忙小跑过去帮冬瓷一起抬上桌。
青时也望了过来，起身上前帮着一样样往外端，笑着问：“火车上的早餐都这么丰盛吗？”
冬瓷甩了甩发酸的手，神神秘秘地回道：“当然不是，小姐猜我刚在门外看到谁了？”
青时不理她，反而是浣雪抢着回道：“肯定是察少尉奉了姑爷的令过来的，昨天就看到察少尉在门口来来回回跑了好几趟。”
“不是不是，”冬瓷故意停顿了一下，望向青时：“是姑爷，我刚出门就看到姑爷站在门口，不知等了多一会儿，看我出来就将手里食盒递过来了，说是小姐昨晚吃得少，怕早上空肚子，便提前叫厨房备上了，还特意叮嘱了里面有一壶梨汤，小姐可先喝点润润喉咙，东北天气干燥，怕小姐一时适应不了。”
冬瓷说完跟浣雪对视一眼，两人心照不宣地望着青时笑了起来，浣雪满心欢喜：“没想到姑爷心这么细，当时第一次在院儿里看到姑爷时，一句话都不多说，都让人不敢靠近，没想着是个外冷内热的主儿。”
青时脸色微变，嘴角却不自觉地跟着扬了起来，她实在想不出沈云开叮嘱这些的样子，他明明，连多说一句都嫌烦。
沈云开站在车厢尽头抽烟，乌黑的眼圈隐在烟雾下，一双眼睛也泛着红血丝，一夜未睡却毫无困意。他昨晚看公文到后半夜，一屋子的烟气让他喉咙干涩便径直出来透口气，没一会儿便听到餐车那边的动静，胖胖的厨师长瞧见外面站着人，等看清了又连忙过来打招呼，沈云开不知想到了什么，后来便鬼使神差地跟进了厨房。
火车上后厨地方本就狭小，多一个人便转不开身，偏偏沈云开今日耐心十足，亦步亦趋地跟在厨师长后面，笨拙地想要帮忙，在打翻了几个瓶瓶罐罐后终于被礼貌地请去休息，沈云开望着眼前尚未煮沸的梨汤，估摸着后面应该不再需要他便也心满意足地转身离开。
赵青时出来时便是瞧见他这么一副样子，仿佛是昨日的场景互换了位置，她犹豫了一下，向他走去。
沈云开听到动静，稍稍转头瞥了一眼，瞧见来人后便伸手掐灭了夹在两指间的烟头，又伸手朝着空中挥了两下才慢慢转过了身。
赵青时瞧着沈云开一脸愠色，想着是因公事所烦，便开口问道：“四少可是遇到了烦心事？”
沈云开不答反问：“梨汤好喝吗？”
赵青时一愣，下意识回到：“好喝。”
沈云开点点头，又转身望向窗外，赵青时猜不到他心中所想，不知自己是否越界，顿了一下才又小声说：“就是有点太甜了，下次可以少放些糖。”说完又觉得多余，火车上的小厨房都是流动的，想必应该没有下次了。
可没成想，沈云开听了却“嗯”了一声，低沉的嗓音在她耳边响起。
等天光大亮，车厢外的风景也逐渐有了变化，从一路的平原山川换到高低不齐的楼房，等火车的汽笛声“呜呜呜”响起时，车速也慢慢降了下来，冬瓷和浣雪有条不紊地将车厢内的东西打包好，等着察哈尔带人过来搬运行李。果然没一会儿，车厢外就响起“咚咚咚”的敲门声。
冬瓷开门，果然外面站着察哈尔和另外两个陌生面孔的年轻小兵。
“四少奶奶东西都收拾好了吗？”察哈尔嘿嘿一笑，先跟冬瓷打了招呼又大嗓门地问到。
“一早就收好了，就怕耽搁了大家时间。”冬瓷回道，侧身让开，请外面的人进门。
“四少奶奶！”察哈尔进屋，一见到赵青时便立刻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后面的两个小兵也连忙跟着敬礼，两张脸上都隐隐透着兴奋。
赵青时点头回应：“东西琐碎，辛苦察少尉了。”
“应该的，四少奶奶不用客气！”察哈尔又咧嘴一笑，说完便指挥手下两个小兵进去里面抬箱子，浣雪等在里面帮忙安排着，不过跑了两趟，东西便都收拾齐整了，察哈尔临走前请赵青时在包厢内再稍坐片刻，等会儿火车停稳了，有人过来接少奶奶一起下车。
赵青时点点头，心下明了，毕竟第一次到奉天，有人接应自然是好的，也省的自己没头苍蝇似的乱撞，跌了身份还算好，万一走丢了，刚来第一天便给沈家添这么大麻烦，日后怕是更要无地自容了。
等火车再次拉起鸣笛，随着车身“哐当”一声摇晃，便是稳稳停在奉天车站了。青时端起手边冷下来的茶水，有一下没一下地喝着，冬瓷笑着问她是不是紧张了，丑媳妇怕见公婆了？被她闹着打手心赶去了外间候着。
又过了一会儿，她隐约听到敲门声，然后是冬瓷的声音响起，想必是前来接应她的人到了，青时起身，旁边的浣雪也拎起贴身的包袱，两人正要出去，便见沈云开走了进来。
他换了一身衣服，笔挺的军装服服帖帖地穿在身上，早上还冒着胡茬的下巴也被刮得干干净净，如果不是一双眼睛还泛着红血丝，丝毫看不出一夜未睡的颓废。
“准备好了吗？”他在她面前站定后低声问道，隔着一臂的距离。
她抬头直视他的眼睛，目光坚定。
“准备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