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chapter7
【scene12/A-1】
“乖乖去清创室,懂?”
谢云初环抱着手臂,右手里握着的病历几乎快要被握成了一个球状,她看着对面一个老太太端着暖水壶缓步走向饮水机处,坐在铁架椅上的男人若无其事地撕开外套将左手一一缠好。
他已经充分地用动作来表示自己的态度。
“你除了这套校服难道就没有别的衣服穿了?”
“不,还有春季校服、夏季校服、秋季校服。”
他将布条扎紧,微微“嘶”了几口,“行,说了,也是当没问的。”
“你不觉得你这个人很奇怪吗?”他改口道:“不,不应该是奇怪,倒不如比喻为疯子更为贴切一些,还是你太会表演了?”说到这里,挑了挑褐色的浓眉。
“怎么会我们是朋友,对吧?隍言,我可以原谅你对我所做的一切,因为啊,我的偶像是上帝的母亲Blessed Virgin Mary,对吧?”她说道这里的时候,故作俏皮地摇晃了一下头发,像是捉弄成功一般转过身去向大厅前台处走去。
在这个瞬间,完全感觉不到伤口的任何感觉。
他“嘁”了一声,弯身伏在膝盖上低低地抽动着身子笑起来。
谢云初,你是撒不了谎的,你编织的故事情节永远因为你的演技不够老练将种种暴露给了对手的把柄之中,嗅到了你身上散发出来绝望的味道,是那般的醇香让人难以释怀,隍言心中暗暗想到。
“076号,隍言在吗076号,隍言在吗?”
他站起身,抖了抖汗水胶在皮肤上的毛衣,展颜一笑,脚步轻快地迈向清创室,正在登记表上寻找下一个名字的老医生抬起头倒是第一次看到让人觉得眉清目秀的小伙子。
“小伙子啊,你在这等等,赵大夫马上就要来了。”
【scene12/A-2】
今年的雪来的很早,打乱了天气预报的正常节奏,将冬日的福音以雪片的形式传递到每个人的面前。
“真狡猾,这种东西,冰冷又脆弱,却那么令人讨喜。”
“我明明有了它们所具备的所有属性,为什么我不讨喜呢?”
她换了一只手撑着玻璃板弯腰缓缓蹲下,“我啊,要给你最温柔的毒药,我不是圣人,无法感化世间所有痛苦为坚强。”
“我只是一个平凡的,人。”她最后一个字重重要咬下去。
谢云初控制不住地在落地窗上边哈气温手边在上面描绘出来了一副雾凇的描摹图,声音嘶哑着低声自语。这个时候,已经逼近了圣诞夜,看着返归的人群,自己如同逆流的怪人一样,看着他们手执着面具...
突然她像是看到了什么,趴在玻璃镜上才发觉是倒影,回过神去,那身影却已然消失在了走廊的尽头。她站起酸麻的腿,随手买了一条泡泡糖揣进口袋里走向清创室内。
“疼么?”谢云初故意在上面按了几下。
隍言赶忙收回了手,“废话,不疼才怪。”
“这是给你的。”她从离开取出一颗撕开包装有模有样地嚼起来。“原来你还知道我喜欢吃什么。”
“你想多了,只是我随便挑的。”说完,低头看了看那个几乎很少买的口味。
隍言斜了斜嘴角不禁嗔道:“口是心非。”
“你全家。”她直接接上了一句,不待反应过来将胆子丢进他手里。
“挂号费15还有医疗费150,只支持现金支付。”
“喔,还没买上手机么,你之前在屈臣氏打工也足够买好几部了吧。”
“不喜欢手机。”
“老古董,啪!”嘴里绿色的泡泡糖被吹破,他灵活地用舌头将边缘处的全部吸回到了嘴中。
“你恨我吗?”
“恨?是不是说措词了,这句话应该是我说才对吧。”他嬉皮笑脸地又鼓起一个泡泡,谢云初拽下来校服上的白线大拇指与中指将它团成了一个球。
“你恨我吗?”谢云初重复道。
见隍言也没有什么答案,淡淡地撇了他一眼,吹着泡泡向医院门外走去,最终融入雪景之中,隍言胡乱地单手撕开一块泡泡糖丢了进去,将剩下的丢进一旁的垃圾桶中。
“谢云初,砰!”他重新吹起来一个,“我当然恨你,恨你的韬晦谨慎、恨你的成绩优秀、恨你的顽固执著、恨你的冷静以及一切,凭什么要让你改变了我的一切。”
大脑再次闪过那个画面,少女持伞,摆动着衣袂,轻轻张开嘴角。
需要好好想一想,如何正确地栽培一名“试验品”。
【scene12/B-1】
夜色浓的几乎要从远际缓缓留下,阴云盖着皎月,碎星稀疏,流淌着来自光年之外的古老光辉,莫林已经换下来校服,无聊地竟然开始写起卷子来,白天偶尔上几节重要的课程,春季高考的难度对于他而言是小儿科一样的存在,他“唰唰”写下答案,抬起手臂看了看上面有些潦草的字迹,但脸上依旧带着些满意的塞进了书包里。
他无聊拨弄了一串号码,仰着头觉得刺眼但又不想打开客厅的灯,只好动动手指将上面的亮度调到最低,父亲和母亲以及许久未归,他们像是忘了这个家一样。
莫林将手机随意撂倒桌子上,打开了屋内的加湿器,他百无聊赖地走到门口的衣柜面前整理着一件件自己的大衣和帽子,随手抄起一个灰色鸭舌帽,那已经不知道是多久之前的东西了。就在要考虑是否要把它扔掉的时候,门口“咚”地发出闷响。
开门,裹挟着雪后的风攥进温暖的市内。
谢云初弓缩着身子倚在门框上,她身上毫无一件御寒的衣服,依稀可以看尽薄薄的长袜下那双腿不断地抖动。他尝试去戳醒,但没有任何反应。
“不会是冻死了吧....”
“笨蛋老哥,你倒是把姐姐抱进来啊。”
妹妹莫诗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已经醒了过来
“抱进来?”
“笨蛋我哥啊!快点抱进来!再这样下去冻伤了怎么办!”
莫林才反应过来,他有些手忙脚乱地抱着她的膝盖窝和脖子,比想象中还要轻很多,他试想了一下这样轻轻一提就能轻而易举地被人丢出去,怪不得经常受人那般欺负,谢云初身体冷的几乎像是在触摸一块冰一样,刚刚紊乱的心跳在这一条变得平和起来,兴许是温度在作祟。只有纯碎的感觉,想让她赶紧醒过来。
身后的妹妹将门关上,她走到冰箱内取出一些茯苓和生姜看了看水果刀,没有切成想要的形状,但勉强还是可以使用的。
她向锅中倒了一些米醋,又把装红茶的丝绸带拆开预备好放在一旁。
“笨蛋老哥,你把沙发向暖气那边拖一点矮。”
莫林这是第一次照顾人,即使他的妹妹也只是丰衣足食,自力更生,他慌乱地将沙发挪动了过去,妹妹抱着枕头走到了谢云初的旁边,将她的鞋袜卸下,大腿和小腿都有不同程度的冻伤,莫诗抱着枕头斜了他一眼。
“笨蛋老哥,你不会把到嘴的天鹅肉给别人了吧。”她努着嘴一脸埋怨地嘟哝着。
“什么天鹅肉啊,只是同校关系。”
“那请问笨蛋老哥,你知道云初姐姐是和你一个班的吗?”
“一...一个班?”
莫林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妹妹将枕头甩在了他脸上,但他立马意识到了有一些东西的不对劲,转身看着走向厨房的莫诗,“莫诗你最近又动我东西了?”
“什么叫做又矮,我最近要期末考试了,哪来的那么多闲时间,去打一盆热水。”说完,她用勺子摇了摇锅中的姜丝和茯苓。
笨蛋老哥,这个称呼怎么这么耳熟?
“你...还记得白天的事情吗?”
“白天?白天?不是去上学了吗?”她反问了一句,将茯苓和姜丝倒进了丝绸袋中。
莫林还想说什么,但他隐了下去暗暗动了动指关节。
“我这是...在什么地方?”
谢云初只是依稀听到了争吵声,但整个大脑依旧在“嗡嗡”乱响,周围的声音像是压在深海之中,模糊的让她只能大概分清说话人的身份。
她看到了一个男人,长得有些熟悉,带着色的帽子下面的脸成为一团模糊的影子。只是那一瞬,恍若隔世般,带给她真实的错乱感。
“我可是要去征服整个世界的人。”
那声音还带着些许的幼稚与青涩,倒是自己却很憧憬地看向那高高的身影。
“谢云初。”他唤了一声名字,这才回过神来。
“额...你是莫林?”话说出口,倒是让莫林愣住了,“当,当然,不是我,还能是谁啊。”
“抱歉..不是那个意思,我刚刚有点没反应过来。”
莫诗端着一个不锈钢铁盆将里面的丝绸袋掏了出来蹲下身敷在冻伤的地方。
“哈哈,云初姐姐你不要见外,把我们家当做你家就好了。”
“那怎么行呢,很不好意思的,我会交房租直到我找到房源为止,会很快的。”谢云初微微抿唇,想挤出一个笑容但因为面容被冻僵,要做出那种表情有些小困难。“还是我自己来吧,着晚了赶紧去睡吧。”
“没事没事,反正都睡不着了,可是我笨蛋老哥把我给弄醒的哦~”说完,怒瞪了一眼正在熬姜汤的他。
莫林手粗地将半锅撒了半数,他恼羞成怒地失声吼道:“莫诗你要是再给我整这些幺蛾子我就把你扔出去。”
“嘤嘤嘤,略——”她故作可怜地挤出几点泪花然后迅速调皮式地挤了挤眼睛。
谢云初摸了摸口袋将从银行取出的钱放在桌子上,“无论怎么说,钱还是要给的,你们就不用再说什么,我参考过这一带的租房价格一分都不会少。”她讲述的时候很认真,倒是这番样子让小女孩第一次看见,谢云初将若草色的信封放在一旁的桌上,莫诗努努嘴带着为难地看向身后的哥哥。
“那就不为难你了。”莫林接了下来。
“嗯哼哼,我可是一个爱撒谎的人,现在你将踏上揭开面具的第一步咯~”谢云初将嘴唇的唇形停留在“咯”上,看得莫奈一直生硬地点头。
“哥,加油!我困了。”莫奈装作闭着双眼打哈欠,她悄悄张开一条缝隙看着二人,还是像几天前一样什么进展都没有。也罢,谁让他哥就是这样迟钝的呢?
一切收拾好之后,莫林将那若草色的信封锁进抽屉里。
从一开始,他就没有任何打算,当然也清楚地明白自己应该制定一套出其不意的作战方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