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若向晚

  向秋的选择终于尘埃落定，可罗衣衣却还在纠结。

  听说向秋选择了文科，她的第一反应也是选择文科，可高仕兰和高满贯都不同意，更何况高满贯还是她的班主任，绝对不会允许她选择文科。

  “我爸……他说的话我很认可，他说不要去想你选择什么更利于高考，而是要想，你选择文科或者理科，对你将来想从事的职业有什么影响。比如我将来就想找个报社之类的，整天写写画画，那我肯定选择文科，所以还是要把眼光放长远一点……”向秋对罗衣衣如是说道。

  这无疑让罗衣衣更加纠结，她压根不知道自己将来想干什么，更谈不是什么兴趣，她数学学得好，完全是天赋使然，至于兴趣，完全不存在。“你不觉得我最近的语文成绩提高了很多吗？”

  “确实，可这和你将来想从事的行业有什么联系？”

  “去学理科我也不知道和我将来从事的行业有什么关系！”

  罗衣衣这话倒让向秋为难了。他选择文科，是为了自己的前途着想，他当然希望罗衣衣能选文科，起码在后面的日子能够互相照应，但是选文科对罗衣衣而言却是不公平的，她擅长理科，这是全班乃至全校同学都知道的事情。

  在奋斗与纠结中，期末考试的日子逐渐逼近。

  高一时光的最后一节课是历史课，但历史老师没有来，按照惯例，这节课都是留给班主任的，除了交代考试的注意事项和假期的各项安排，对高一年级的各班同学而言，还有最重要的一件事，填写最后确定的文理分班志愿表。

  高满贯来到教室，平日里的教具都没带，只带了厚厚一叠表格，大伙儿都清楚，这些表格，将决定他们将来的班级走向。高满贯敲了敲黑板，站在讲台上语重心长地说道：“一定要选自己平时最擅长的，千万不要因为外部压力，乱选一通，那样到了高三是很难学进去的。当然，家长的意见也很重要，大家一定要考虑好，填好了就交上来，赶快复习！”

  向秋已经无需纠结，拿到表格后，他很笃定地在文科一栏签上了名字。同桌付俊愣愣地看了一眼，再看看罗衣衣的方向，心底一阵酸楚，最后咬了咬牙，在文科一栏签上了名字。罗衣衣也并未纠结，虽然家里人都建议她选择理科，可路在她脚下，怎么走最终还得靠她自己，她想了很多，可都没有想到选理科的理由，“难道就因为擅长所以要选择理科？”罗衣衣一遍遍在心底问自己，最终，她在文科一栏签上了名字。

  文理分班的风波看似跌宕起伏，却只是三年高中时光里的惊鸿一瞥，毫不起眼。期末考试结束后，大家纷纷将此事忘却，随着暑假的到来，该出游的出游，该学习的学习，哪怕开学了就要去向不同的班级，大家也都坦然接受。

  向秋到向立阳的工作室帮忙，负责接待、打杂等工作，闲不住的罗衣衣自然不会放过同向秋相处的机会，总是隔三差五背着高仕兰偷偷跑过来，要么帮忙打杂，要么在店里陪小朋友玩，给暑假时光添上了浓墨重彩的一笔。至于付俊，他依然被牢牢困在了家里，每天跟着李瑶补习，为高考提前做准备，每周只有一天的时间能偷偷溜出来，来到向立阳的工作室，同大家一起耍闹。

  此时向秋和罗衣衣才发现，付俊同李瑶居然还有这样一层关系。也就是从那时开始，每次付俊到向立阳的工作室来玩，李瑶都会跟在身后，不像是玩伴，倒像是看管犯人的牢头，把付俊看得死死的，什么时候该回去，坐哪一路公交车她都规划好了，付俊只要跟着执行便好。店里不忙的时候，大伙儿围坐在一起，要么打扑克牌、要么下象棋，只有李瑶冷冷地坐在一旁，不参与也不说话，有时候会看看书，有时候却只是愣愣地发呆。不过这便是李瑶一贯的性情，只对学习感兴趣，其他事都不怎么关心。

  付俊倒玩得挺开心，自上次艺术节向秋在舞台上大放异彩，赢得众多女生的簇拥后，付俊对罗衣衣似乎又找回了自信，将同向秋之间似有似无的矛盾抛在了脑后，只要有空便死皮赖脸地跑到向立阳的工作室，大伙儿玩什么他便跟着玩什么，向秋无所谓，罗衣衣也没在意，便由他而去。

  江城的夏天雨水多了起来，电闪雷鸣都已是常态。狂风刮起的时候，街道两旁苍翠欲滴的树木左右摇晃，颇有山倾水覆的震撼感。因为雨太大，许多参加培训的学生都请了假，向立阳和向秋关起了工作室的玻璃门，父子俩并排坐在椅子上，愣愣地看着外面，只有风雨声不绝于耳。“走吧，到里面坐坐，等风雨小了咱们回家做饭！”向立阳推着轮椅转过身去，边走边说道。向秋转过头看向立阳的瞬间，罗衣衣推门而入，一股风雨顺势袭来，将角落里的窗帘掀了起来。父子俩愣愣地看着罗衣衣，她的头发和上衣都已经湿透，雨水不断往下滴落，手里的一把条纹雨伞，支架已经折断，伞面也被扯坏，狼狈不堪的样子既叫人怜惜又让人忍俊不禁。

  “别愣着啊，赶快取毛巾给她擦一下！”向立阳说道。

  向秋回过神来，取了毛巾，又泡了姜茶，让罗衣衣实实在在享受了一番。“雨下这么大，你还跑过来做什么？”向秋一边折叠着毛巾一边用责备的语态关心着罗衣衣。

  “出门的时候还好好的，我哪知道一下子会下这么大的雨！”

  “出门的时候没下雨你怎么还带着雨伞？”

  “我……”

  “好啦好啦……”向立阳从里屋出来，也给向秋递上一杯姜茶，“下次上不了课你提前给衣衣打个电话，免得她白跑一趟！”

  “看看，都怪你，上不了课也不知道给我打个电话……”罗衣衣也假装责备着。

  向秋无奈地抖动了下眉头，掏出手机递到罗衣衣面前，抬了抬下巴，示意她接过去。

  “干嘛啊？”罗衣衣问道。

  “存你的号码啊，要不然我怎么给你打电话？”

  “这是你的手机啊，好漂亮！”罗衣衣把号码存进向秋手机，再拨了一个到自己手机上，自此，二人相互留下了电话号码，罗衣衣嘴角流露出甜甜的微笑，少女的小心思在这一刻展露无遗。

  眼看着就要到中午，雨却越下越大，竟没有丝毫停下的迹象，向立阳从店里取出块巨大的毡布披在身上，对向、罗二人道：“我们回去吧，这雨我估计得下一整天！”

  “那要不……我先回去吧……”罗衣衣试探性地说道。

  “雨这么大，你的伞都破了，你要不直接打车回去吧！”向秋的语气如此真诚，真诚到令罗衣衣无法开口拒绝。

  还好向立阳在，才不至于让空气凝结起来，“打车也会被淋到，马上就午饭时间了，到家里吃了饭再说吧！”向立阳回过头冲着二人笑了笑，“不过在我们家，做饭都得上手，一般情况下，我择菜，向秋炒菜，今天你来的话……要不你就来洗菜吧？”

  “好啊好啊！”罗衣衣自然乐意了，虽然不是什么千载难逢的好时机，可只要能同向秋待在一起，她就能感受到无穷无尽的快乐。

  按照向立阳说好的分工，一人择菜，一人洗菜，一人炒菜，才几十分钟的功夫，桌上已经摆了四五个菜，闻着香味，罗衣衣馋的都快流出口水。一切准备就绪，三人围坐在一起开始动筷，罗衣衣每吃一口都忍不住夸上几句，向秋不削地摇了摇头，道：“别以为夸我炒的好就可以天天来蹭饭！”

  “这顿饭我们也有很大功劳，不过你炒得确实还不错……”罗衣衣一边夹菜一边厚着脸皮说道。

  向秋默默低着脑袋吃饭的时候，罗衣衣又同向立阳聊起了很多事情，既有她的家庭情况，也有在学校学习时的时光。当她说起小时候就住在对面，经常同向秋在一起玩闹时，向立阳眯起眼睛想了一阵，连连感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