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王权-成长[捉虫]
“叮铃——”
酒吧充满了上世纪风格的玻璃门被推开。
入眼可以看到的是木质的地板和复古风的吧台,沙发和桌子是亲切的巴洛克风格。店老板是个略微上了年纪的人,他站在吧台后面,穿着英式风格的酒保服,身后是色彩斑斓形状不一的酒瓶们。
“请问需要什么,美丽的小姐?”
“白兰地。”
我就近在吧台的位置坐下。
服务生看起来十分年轻,应该还是在上国中的年纪。
“那是我侄子,”老板解释道,“老家在京都那边不方便,就拜托我照顾。那小子说平时太麻烦我了,就跑到酒吧来帮忙了。”
“别看他个头小,调酒的水平已经比我还好了。”
“那可真厉害。”我顺嘴夸赞道。
今天是我的生日。
不过并不是值得高兴的事情,不然我也不会来借酒消愁了。
我还能活多久呢?
五年还是十年?
平均寿命在三十岁的黄昏人种中能活到四五十岁已经算高寿,六十岁的更是凤毛菱角。虽说大多数同胞都是非正常死亡,但过早地面见上帝却是不争的事实。
二十岁了。
我想要的自由还能够得到吗?
拥有力量就可以任意妄为,石板、死气之炎和各种各样的战斗技能……这些难道还不够吗?
“麻烦再加一杯。”
带着葡萄香味酒水有些辛辣,好像要将喉咙给灼烧掉一样。
烦死了。
工作也被骂了。
我不是一个黑手党,也不是一个杀手,只是一个暴徒。拉尔这么说。
是哪个环节做的不好吗?
可是报告书发过去之后,彭格列那边对这次的处理结果明明很满意啊。为什么拉尔还会那么生气呢?
想不明白。
“叮铃——”
“欢迎光临,请问需要点什么?”
老板冲来人打着招呼。
“跟她一样的。”
我的身边多了个人。
“迅?”
现在是下午四五点的时间,外面的天还很热,窗户被午后的夺目的金色阳光笼罩着,连着给里面翠玉青葱的室内植物打上了光。
长发的年轻人露出爽朗的笑容。
“最近还好吗,翠丝特。”
“完——全——不——好。”
“是遇到什么烦心事了吗?什么都可以跟我说的。”
不,有些事情就算我想也不能说啊。而且杀人放火这种事怎么样也不可能随便讲给别人听……不对,有一件事,也许迅能告诉我答案。
“迅,生命是什么?”
[你根本不明白生命是什么。]
拉尔问的问题,我没能说出正确的答案。但旁边的这个人一定知道,我的直觉这么说。
“生命是脆弱的。”
“……”这跟我的答案根本一样啊。所以到底是哪里错了。
“正因为脆弱,所以每个为了活下去的努力才值得尊重。你有看过烟火吗?”他问我。
烟火……是上个月街上贴的传单上印着的东西吧。我摇了摇头:“我的故乡没有这种东西。”
“那新年的烟火可不要错过了,”羽张微微转动着手中的玻璃酒杯,他的手指就像佛罗伦萨的雕塑的手一样漂亮,“生命就像烟火一样短暂,绽放的刹那无比绚烂美丽。”
我注意到他用的词“刹那”,只有短短的一瞬间。
“那不是很可悲吗?”
我与同胞们的生命……
“看起来或许如此,但正是这样生命才如此珍贵,才会是如此的美丽动人,才会是如此让人心生敬畏。”
吧台上放着的小仙人球被迅推到了我的面前,“你看,”他说,“即使是巴掌大的植物也在用自己的方式努力地活下去,这份生命力很可贵吧。”
赭红色的陶土花盆上刻着可爱的藤蔓花纹,里面的土壤上覆盖这一层青苔,大概是因为才种没多久,墨绿的球体上的刺还是软软的。
生命是要被尊重的……我所欠缺的是对这一点的认知么。拉尔在生气的是我选择使用炸弹这一点。
可是十八层高的楼房,不选择那种炸弹这种规模的武器根本无法一次性解决掉华九会管理层的成员。能将他们所有人都聚集到一起的机会是不多的。我也是有好好计算过的按照华九会大楼的长宽高和铝制炸弹的杀伤力,爆炸范围完全控制在楼层里,是不会波及到周围的……啊,冲击波造成了的碎石。漏算了。
[翠丝特,人犯我一尺我必还人一丈,泥潭里的人互相厮杀,没有谁是对不起谁的。但是你要记住,不能伤害到无辜的平民,这是原则。]
克里斯蒂亚诺先生……我犯了不可挽回的错误。
出血了。
不小心摁到刺的手指涌出豆大的血滴。
这小东西看着不大,扎人还挺痛。
“没事吧?”
迅一把扯过我的手,认真地检查着被扎伤的地方。
“怎么这么不小心……没有刺扎进去,太好了。”
不知道是谁打开了电视,里面端庄的主持人正诉说着前几天博多爆炸事件的幸存者。他们有的躺在病床上全身裹满纱布痛苦地呻.吟着;有的还在重症监护室里,在鬼门关前徘徊。
“没事。”
这种程度跟那些被无辜波及而受到伤害的人比起来微不足道。
懊悔、心虚、胸闷得想被大石头压住一样让我喘不过气来……这就是罪恶感吗?我伤害了什么都不知道的普通人,这不是生意,这是单纯的杀戮,我是个杀人凶手。我跟那些屠杀黄昏人种的人渣有什么分别?
“蹭——”我站起来。
“怎么了?脸色突然这么惨白,是哪里不舒服吗?”迅问。他关心地看着我。
司掌着“秩序”的青之王,隶属于国家的机构scepter4的司令官。
如果你知道我是个连无辜路人伤害了的刽子手,你还会对我如此温柔吗?
对了,里包恩知道了也会揍我的。
我不要。
与外面炙热的温度比起来,酒吧里凉爽得恰到好处但之前觉得好的这份凉意,却让我遍体生寒,仿佛如坠冰窟。
我犯下了不可饶恕的错误。
过去的事情是无法改变的。就算是司掌“变化”的绿之王也不能扭转已经发生的事情。
能改变的只有现在和未来。
我必需去医院。现在就得去……
“外面的两个人是你的朋友吗?”
“外面?哪里?”
顺着我的视线,迅看向右手边的玻璃。
不知名的常绿植物的后面是两张紧贴着玻璃的脸。虽然现在没那个心情,但那两人看起来滑稽得让人想笑。
“盐津、善条。”迅的笑容逐渐凝固。
见自己被发现了,善逸刚毅大大方方地走了进来打了声招呼:“哟,羽张。”
盐津跟在他后面略显心虚的样子。
“你好,我们是羽张的朋友,我是善条。这个是盐津,虽然看起来很凶,但是个好人哦。”
“你们好,我是翠丝特。”我扯出笑容。
“两杯苏格兰威士忌。”
“工作是刚刚结束吗?”
他们三个人都穿着青色的制服,款式似乎是以德国的军用制服为版型加以改造,迅的看上去要更加精美特别一些,应该是为了突出他的身份地位。
“是啊。这家伙刚刚结束完任务就不见人影了,”善条拍了拍迅的后背,看得出来他们感情很好,“我们还以为怎么了呢,打扰到你们了吗?”
“完全没有。”
不如说来得正好。
“你们应该还有工作上的事情要讨论吧,我就不打扰了。迅,下次见。”
将四张钞票压在玻璃酒杯下,我起身离开酒吧。
那些人进得医院是福冈第一综合医院,现在过去就算是坐电车没有个把小时也是到不了的。
走高速也许更快一些。
纯黑的softail是九代目寄给我的生日礼物,想到那个温柔慈祥的老人,再想想自己做下的蠢事。心情变得更加沉重了。
不知不觉间油门就被踩到了底,车速很快超出了80迈。
我并不是这条车道上开得最快的人。
在我的后面有个穿着黑色紧身劲装头戴黄蓝猫款头盔的coolgirl也是个把油门踩到底的人。她的摩托似乎是被改装过的,车速比我的起码要快上一倍。交警都被她甩出了一百来米。
她很快就超过了我,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擦肩而过的那一瞬间,有马在嘶鸣。
赶到医院的时候,外面的大门口还有不少记者在蹲守。到了加护病房外这种情况才减少了一些。
“抱歉,请问爆炸中的受难者在哪一间病房?”
听到我这样问,小护士警惕地看着我:“你是记者?”这几天记者们的围追堵截估计是给医院方面留下不小的阴影。
“不是,我是……”
“她是我们救助基金会的人。”
从后面传来的声音替我解了围。小护士听了当即缓和了脸上的表情露出了灿烂的笑容:“哎呀,你怎么不早说~”
“拉尔……”
拉尔笑着对小护士道了谢,转而瞪我一眼:“想明白了?”
“想明白了。”
既然不能改变过去,就改变现在。
“跟我来吧。”拉尔领着我走进普通病房,那里面住得都是受伤不重的病人。大多是年轻人,也有老人和孩子。
已经死去的人无法挽回,还活着的在遭受痛苦。这是我所犯下的罪孽。
“姐姐,我会好起来吗?”半张脸缠着绷带的小姑娘用湿润的眼睛看着我。
“当然了,”我握住她小小的手,“等你睡醒了就会发现自己又是平时那个漂亮的小公主。”
“嗯。”
用“变化”的力量否定他们的伤势并不困难。
只用了半刻钟的功夫,我就跟着拉尔去了下一间病房。
拉尔告诉我为了收拾我闯的祸,彭格列那边九代亲自拨款成立了一个救助基金会,来负责这次受难民众住院治疗的费用。
“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
“有些事情是要靠自己去领悟的,”拉尔喝着罐装咖啡,她的眼底因为休息不足已经浮现出了淡淡的黑眼圈,“别人说得再多也只是耳旁风,这一点你最有经验了不是吗?”她意有所指。
XANZUS……我还真是没什么资格说他呢。
“嗯。”
“为什么九代不惩罚我呢?”就连沢田家光也没说什么。只有拉尔提醒了我……
“因为不想打击你的自信。”
冰冷的饮料突然贴上我的脖子,让我狠狠地清醒了一下。
我对上拉尔平静的眼睛,听她接着说:“就算是放在老一辈里,你也是实力强劲的成员。是人都会犯错,他们判断应该对年轻人宽容一些,但是——”
“我说过的。我会将你培养成一位成熟的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