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3章
陈影迦敛住嘴角的笑意,在他头上胡乱抓了一把,几丝头发离经叛道,突兀的竖起。又抓了一把,犹未解气。
韩徉任由她胡来,抬眼静静凝着她,她笑得像个恶作剧的孩子。
再抓一把,才解气,她转身,跟上队伍。
韩徉理了理短刺的发,跟了上去,“你每次都想揉乱我的头发,老是不知道吃亏。”他伸手在她头顶比划了一下两人的海拔差,“这身高,你有优势吗?就不知道换种方式报复我。”
巅峰时期,她比他矮半头。
现在,她165,他185。优势确实...不是那么很明显...
两排开外的队,站着二班的几个女生,周凌凌眼神凶狠盯着嬉笑打闹的两人,目眦欲裂。
高个女生轻微捅了捅她的肩膀,说道:“凌凌,那不是韩徉么,旁边的是不是他女朋友?”
周凌凌嗤之以鼻,“鬼知道。依我看,不过是想勾搭他的白莲花,满脸狐狸精相。”
站在后排的女生似乎有头绪,“...那女的是一班副班,如果我没记错,开会见过她,好像叫...叫陈影...迦。”
高个女生不屑的啐了一口,“哟,现在的女生真厉害,不够一个月就跟男生混的忒儿熟,动手动脚,再过个把月可能混到床上去了。”
矮个女生立马嬉笑着纠正道:“不,可能现在就混上了。”
站在后排的女生小心翼翼的问周凌凌,“你打算怎么办?”紧接着提议道,“不如问问许书。她是韩徉的表妹,应该知道。”
周凌凌点点头,没再搭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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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住校生而言,周五是闪烁解放光辉的日子。刚下课,学生迫不及待离校。
秋分后,日头短,五点尚差十分,黄昏的晚霞透出橙黄的本色普照大地。
陈影迦浴着夕阳的红光随离校的人潮涌出校门,极目瞭望,挤过数十步,于密密麻麻的的家长群中发现自家的车。
陈父陈母早在门口候了半个小时,陈母明显不耐烦,看着慢吞吞踱步的人,陈影迦刚开门她就发难了,“不知道看时间吗?说四点半,你自己看看现在几点了。”满满的责备。
陈影迦坐下合住车门,探身斜了一眼车载导航的时间。
五点整。
最后时分班主任讲假期注意事项拖堂了,她懒得解释,低下头,任由母亲训话。
父亲淡漠的望了一眼就踩油门加速离开,似乎她真做错什么。
他们一家到达包厢,客人早来了。
一个男人。西装革履,温文尔雅,风度翩翩的年轻男人。
陈母脸上立马切换上优雅得体的微笑,招呼陈影迦喊人,“迦迦,喊人,这是你席叔叔。”
陈父和男人热情握手,听到妻子的话,不禁皱眉,“灵苏,说的什么话,淮云没够三十岁,喊什么叔叔。”
男人听完仰头哈哈笑了两声,连连摆手,替陈母开脱,“没事,是该时候喊叔叔了,过两年我也三十了。”
陈母身后的陈影迦笑了笑,乖巧地喊了声,“叔叔。”
席淮云走过去,揉了揉她的头,力道很轻,“乖。”又转头对陈父说,“陈董好福气,有这么个漂亮乖巧的女儿。”
陈父开怀一笑,招呼众人坐下开饭。
陈影迦确定她没见过这个男人,但从父母的态度判断,男人必定是宦海或商道的重要人物。
桌上的大人谈事,她自顾自吃饭,直到从母亲的对话中得知男人是利华地产的董事长,陈影迦抬头看了他一眼,不禁心里默叹:真是年轻有为,这么年轻就做上全国数一数二地产公司的董事长。
桌对面的男人有觉似的忽地转头看着她微微一笑,不是疏淡的客气,是真情实感的夷悦。
她浑身不自在,像做了亏心事被抓着,赶忙讪笑着埋头吃菜。
晚宴持续了一个多小时,陈影迦去完卫生间回来,包厢只剩席淮云。
她满脸疑惑地问,“席叔叔,我爸爸妈妈呢?”
“你真敢叫。”席淮云收起正查阅邮件的手机,笑着望她。
陈影迦僵住,目光惊错地注视着他,宛然受惊吓逃蹿的小麋鹿。
“逗你的。”他口气轻松,然后解释道,“陈董今晚约了人谈合作事宜,托我送你回家。”
两秒她就消化完他的话,因为不是第一次被卖掉,她了无从前的惊愕,仅是说了声谢谢,就跟他去取车。
车厢里全程无声无息,轿车驶入别墅区,陈影迦手指着前面的花圃,第一次开口,“席叔叔,前面放下我就可以了。”
席淮云沿着她的指尖看去,花圃旁站着一个少年,和她穿同样的蓝白校服,可路灯黯淡,少年的面容泛着模糊,他看不真实。车停稳后,他突然好奇,也真问了出来,“男朋友?”
陈影迦面上无波无澜,平静得诡异,“不是。”下车前她觉得哪里不妥,补充解释道,“我们家跟他们家认识。”说完,跟席淮云道谢后,匆匆离开,朝少年走去。
韩徉从灰黄相间的大理石花基站起,看着陈影迦走向他,眼角带笑,眉梢温柔。
陈影迦停在他一步开外的地方,“走吧。”
韩徉问:“怎么今晚突然有空?”
陈影迦:“我爸妈去谈合同,应该很晚才能回。”
韩徉答应了一声,随后伸手托起她的书包,陈影迦肩头微微后张,把书包渡过去,他接过后自然的背起。
书包两条肩带收得紧,她背刚刚好,韩徉身长肩宽,粉红的书包吊在他颈后,模样滑稽。
陈影迦跟在后头,看看他宽实的后背,看看被吊得老高的粉色小书包,没忍住噗嗤笑出声。
身后传来少女娇憨的笑声,韩徉步伐一顿,回头眯眼审视身后的人,“笑什么。”
陈影迦摇摇头连忙否认,“没呀。”
韩徉挑起眉角笑吟吟的看她,淡然戳破她的小心思,“笑我背书包的样子?”
陈影迦嘴角一僵,随即笑意愈发加深。
韩徉曲起两指,作势弹她脑门,“你个没良心的,帮你背书包还笑我。”
陈影迦低头缩着脖子躲开,加快脚步,意欲逃离他的魔掌。
韩徉横跨一步,陈影迦不及反应,盲头苍蝇似的撞上他的胸膛。
她喊疼,抬头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韩徉放过她,催促她快走。
席淮云背脊紧贴主驾位的靠背,手肘支在门锁旁,坐了一根烟的功夫,视线无声追随不远处的少男少女,刚好将他们追逐嬉戏的闹剧尽收眼底。脑海忽闪过她最后的话,唇边荡起一抹轻嘲的笑意。妥妥当当的欲盖弥彰。
两人沿着金黄秋叶铺陈的小石径走,因为掩在茂密乔木下面,连清洁的人都鲜少搭理,蔓生的芳草攀附青砖强占了大半的路面,两旁杂乱的长着大波斯菊,在她眼里,那些生在野地长得像花的植株统统称为野花。
陈影迦揪着他的衣摆走得甚为艰难,几乎找不到落脚的地方。
韩徉每走一步都停住几秒,好让后面□□右摆的人跟上。
陈影迦忽然问道,“韩徉,这是什么花?”
韩徉:“你去年问过。”
陈影迦完全没有印象,“有吗?”
“何止去年,前年也问过。”韩徉哼笑。
陈影迦:“... ...”
“这是大波斯菊,记住了,明年还问,敲断你狗腿。”
陈影迦自己也不好意思地抿唇笑了,一时不觉脚下的状况,险险摔倒。
韩徉感觉到一股强劲攥着他下沉,转身恰好赶上扶住了她。“好好看路。”
拐到人工湖的后方,找了个最偏僻的石凳坐下,这是他俩闹革命的根据地。
韩徉坐下就掏出了手机,“来,哥哥带你。”
“来了。”
... ...
“山上有人。”
“嗯。”
“对面房区。”
“知道。”
... ...
今晚手气不佳,连输三盘。
陈影迦盯着手机,深深叹气。
韩徉瞄一眼屏幕上的时间,问:“回去没有。”
陈影迦踌躇了半天终于说出了话,“我想再玩一盘。”
“好。”韩徉说。
夜风新凉,随心所欲的吹拂着,他们头顶老榕树的枯叶飘落如飞蝶。初秋转天,凉意渗入身体,陈影迦只穿了单薄的短袖校服,外套还在爸妈车里。
开局前,韩徉脱下外套递给她。
她沉默地接过,穿上,留有余温的外套隔绝了寒凉的空气,使她刚刚裸露在外的肌肤渐渐复活。
最后一盘打完,离零点不到二十分钟。
韩徉离开石凳,背起书包,“回去吧,你爸妈应该要回来了。”
陈影迦低头无声地跟在他身后,外套宽松,更显她身板瘦小。
两人一路无话,离她家门只剩几步,韩徉停下,转身。
嘭。
陈影迦反应不及撞入他怀。
韩徉怕她撞蒙了,赶紧扶着她的臂,“陈影迦,我说你怎么了,今晚老往我怀里撞。”
陈影迦抬头,看着他似笑非笑的嘴脸,娇嗔道:“谁往你怀里撞!你挡着我路呢。”
路灯白光微亮,照映着他们下脚的地方。
她睫毛密而细长,在眼睑投下一片阴影。
韩徉低头看得心神愣怔,心脏忽而撞了一下胸腔,他赶紧松手。“快回去。”
陈影迦接过书包,抬脚回家。走了几步,转过身,发现他在看着她。
她踩着少女特有的小碎步倒回去,脱下外套递还给他。“我回去了。你也回吧。”
她关上门他才离开,手臂勾着洋溢少女芬芳的外套,一路乐得不行。
陈影迦刚吹干湿发,父母就回来了,楼下大门关锁,发出不小的声响。她赶紧关掉卧室的壁灯,轻手轻脚躺床上去,拉过被子盖着小腹,翻出手机。
韩徉洗完澡坐到床上时头发还滴水,他在裤子上蹭了蹭濡湿的手掌,滑开手机,陈影迦的信息就进来了。【晚安。】
他在屏幕上飞快打字。【我们几号去玩?】
陈影迦【三号。一二号赵学回姥姥家省亲。】
韩徉【好的。你早点睡。好梦。晚安。】
陈影迦【好。你也是。】
陈母涂完形形色色的护肤品才上床准备睡觉。
陈父坐在床头,挨着枕头看书。
陈母忽然问:“老公,淮云有女朋友没有?”
陈父懒得抬眸,“没。”
陈母又问道,“上次不是听说老刘的女儿和他交往?”
陈父瞥了她一眼,皱眉,似乎对她的八卦有所不满,但还是耐着性子答应,“老刘的女儿一厢情愿,淮云根本不喜欢她。”
陈母追问:“他人好看,身家丰厚,身边就没女人?”
陈父:“可能没遇到合眼缘的,你也知道他的出身,岂是能看上一般的女人。”
陈母:“也对。席家家境这么好,想嫁进去的女人多如牛毛。”
陈父:“那自然,你以为哪个阿猫阿狗都能嫁进席家。”
陈母笑盈盈地靠到他怀里,“要是咱家女儿能嫁进去就好了,以后我们的生意不用愁了。”
陈父蹙眉,看了她一眼,“什么打什么的,迦迦还小,你胡诌什么。”
陈母不服气,“我当然知道。她现在上学年纪,读书要紧,以后毕业了,嫁个好人家要紧。要我看,起码席家那样的家势才衬得起咱女儿。”
陈父认真想了想,女儿十六岁,席淮云二十八岁,怎么看怎么不靠谱,“他们差十二岁。”
陈母不以为然,“这有什么,我和你都差十五年。”
陈父低头沉思,似乎觉得她的话挑不出毛病。
陈母继续说:“再说了,我也不是一定要女儿嫁到席家,我看着韩家也不错,如果嫁过去,以后咱的生意不会再被那些当官的处处刁难。嘿,这个真可以有,迦迦和韩徉还是同学。”
陈父发觉妻子越说越离谱,直接拧熄了台灯,“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