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9章
许书啧了好几声,歪头打量陈影迦,出言提醒,“那不一样,自己喜欢的人正好也喜欢自己才有意思,其他的爱喜欢不喜欢,喜欢还嫌她碍地方。”
陈影迦难掩局促不安,默默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脚尖,有些话她想说又不敢说,敢,也不能说。
许书是一男孩堆里混大的女汉子,平日有事没事最爱学着大老爷调戏姑娘,特别陈影迦这种文文弱弱的小姑娘,看着她粉粉的脸蛋,手指痒巴痒巴,又来劲了。食指一伸轻轻挑起陈影迦的下巴,摩挲了好一会陈影迦的美人尖,慢悠悠地说:“怎么。真喜欢?近水楼台先得月,喜欢就别怂,真喜欢爷给你提亲去,他要敢不答应我揍死他,看他嘴硬还是我拳头硬。”她抡拳,眉毛挑的老高,一副志在必得的得意样。
呲嘴獠牙笑得穷凶极恶时,一只手从天而降,她脑盖猛然受了一掌,双眼晕眩,许书费了好大劲才看清来人,找打的韩徉。
“你丫的有病呀,干嘛打我。”许书大骂一顿。
一脚踹过去,韩徉歪身闪开。
“调戏黄花大闺女你说你该打不该?”韩徉轻蔑地说。
视力尚未复明,许书揉了揉太阳穴,略扬脖子不屑地说,“呵。莫名其妙。我现在调戏你家大闺女呢?还是调戏你媳妇呢?管的真特么宽。”
韩徉单手叉腰居高临下的睨着她,嘴角抽了抽,丝毫不退让,“我是一班班长,你欺负我班的同学,你说我能不能管?”
许书点着头似笑非笑地抚掌,“说得多道貌岸然,那个,班长,我希望你对你班女生一视同仁。”最后四个字被她重重咬出。
两人不对付,陈影迦唯有做中间人,拉着他们往宿舍走,“好了,先回宿舍洗澡等会还要吃饭呢。”
回去的路上,两表兄妹好似仇人见面表情格外诡异。
许书说要直行回宿舍,韩徉说左转,谁都不退让,在路口僵持了三分钟。陈影迦夹在中间,唯有选了第三条路,两人才勉为其难地跟上。
临进宿舍,许书又怼了他,“不放心你家大闺女?跟着进来呗。你不在我可不敢保证会不会对你的大闺女做什么哦。”
韩徉冷嗤,用唇语无声讲了三个字。
许书乍然暴跳如雷,哼一声就走了。
陈影迦磨磨蹭蹭洗澡,到饭堂的时候韩徉坐了有十来分钟。
他们五人组的营地扎得隐蔽,在饭堂最里,三面是墙,外面的自然光线几乎照不进来,只能靠白炽灯采光。
两人打完饭回来刚坐下,许书就来了,头发湿漉漉垂在脑后,拎的出水。她单手托着餐盘,自觉地坐他们对面去。
只是越吃越不得劲儿。
韩徉边吃边给陈影迦夹肉,陈影迦眼皮都没抬一下,照吃不误,没拒绝的意思。两人动作娴熟流畅,看来不是第一次作案,一看就是惯犯。
“韩徉,我吃不饱。”说罢,许书朝被她推到中间的餐盘扬扬下巴,意思溢于言表。
韩徉斜睨她一眼,冷淡地说:“忍着。”
许书不死心地争取,“嚯嚯,怎么迦妹有我没有?”
韩徉上上下下打量她一番,牵了牵唇角,“你看看你的身材,胖成猪了,还有脸问我要吃的。跟人家比你哪里来的自信?人家一顿吃两口饭,你吃一头牛。”
许书脸上呵呵笑,咬牙着力忍住掀桌的冲动,然后低头继续吃饭。艰难咽下去两口,一股戾气蹿到喉咙,挥之不去,去了又来,最后筷子一摔,“老娘饱了。”
韩徉眼皮没动,哼笑道:“爱吃不吃。”
陈影迦双颊绯红地抬头,声音柔柔细细,“书书,你夹我的吧,我够吃的。”
许书溜眼给了陈影迦一个大大的微笑,温声道:“迦妹你吃,我要减肥。”
陈影迦转身屈臂揣住韩徉的衣摆,寻求他的帮助。
韩徉望着陈影迦,“你管她,少吃一顿饿不死。”
陈影迦:“你去给她买个鸡腿吧,这个点应该没卖完。”
韩徉:“……”
陈影迦娇声低吟,似在哀求,“韩徉,你就去买一个嘛,饿肚子可不好。”
许书微提眉角,眼底流淌着得意。
韩徉斜睨一眼她的嘴脸,扭头就走了。
回来时提着俩鸡腿。
一个嫌弃地丢给了许书,一个放陈影迦餐盘。
陈影迦啊了一声,难为情的蹙眉,“我饱了。”说罢,夹起鸡腿放韩徉盘里。
韩徉默然接下,用勺子挖着鸡肉吃。“今天的鸡腿烤的好吃,你要不要试试?”他问陈影迦。
对面的许书鸡腿在手万事足,一个劲点头附和道:“对对对,皮儿又嫩又脆,贼香。”
陈影迦跃跃欲试。
韩徉撕下一大块肉,送到她嘴里。
陈影迦嚼了几口,眸光清亮,赞许的点头。
两人吃完,静静地看着飞禽大咬的许书。
韩徉嘲讽的笑了笑。
陈影迦在他耳边轻声道:“书书是女孩子,你别老打击她,她心理……”
韩徉笑意更深,直接了当反问她:“你见过打架比我凶的女孩子吗?”
好吧,她没见过,所以只能收声。
邻近晚修他们一行才起身离去,饱腹的许书好笑的拉住韩徉咬耳朵,“今晚我仨光棍去高二溜达,你好好把握和迦妹的独处时光。挚爱的朋友,我祝福你。”
韩徉挑起眉尖咧着嘴赏她一字,“乖。”
晚风吹送属于夏末初秋的独特气息,走在校道上,格外清爽畅适,一天的疲惫沉郁随风而逝。
梧桐的第一片叶黄染即宣告秋天的驾临,现今黄叶取替了所有绿色,想必入秋已然有些日子,连西伯利亚飞来的浩浩荡荡的雁群也到了。头顶传来一声长啸,陈影迦仰头望,渡冬的群雁已没入了橙黄天际。
她和许书挽着臂弯跟在韩徉身后,风吹过,她灵敏地捕获到了一丝他身上的气息,一如往常,与风相伴却不相融,比风还清冽。
旁边不时有女生经过,纷纷侧目看向韩徉,眼珠子粘他身上似的,紧追不舍,眼神带着惊喜,讶异,难以置信,倾慕之色几乎涌出眼眶。
光天白日,人来人往,他们默契地保持距离。
许书可以大摇大摆向前拽住他的衣领和他肆意打闹,她不敢。
因为心怀鬼胎,问心有愧,也怕自己一时冲动毁了十几年来堆砌的美好。
回到课室。
班里的学生抓住最后的闲暇时间放松自己,伸伸懒腰,聊聊八卦,稀碎的细笑不绝于耳。
几个科代表在黑板上板书作业任务,台下金眸紧追他们乱舞的笔头。
物理科代表写下几行字,丢下粉笔,拍拍手回座位。
台下一片哗然。
三张卷子外加练习册?你怎么不发三十张让全班做到集体猝死?然后集体火化,集体下葬,说不准墓地还能打折。
陈影迦明亮的双瞳一下黯淡,霜打的蔫茄子似的转身往后传卷子。
后面的男同学脸崩了,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趴在桌子上,比她还萎。
陈影迦给他递卷子,男生起身接过。
袁鑫半开玩笑地说:“副班,快点做,做完共享。”
陈影迦乐了,轻笑一下,“你抱错大腿了。”边说边用眼珠子瞟韩徉的方向。
袁鑫会意地扬眉,随后喊了一句,“班长。”
韩徉回头。
袁鑫龇牙咧嘴对着他笑。
韩徉回以友好的微笑,“有事说事。”
袁鑫眉毛似涛波耸动,笑得奸诈,“你懂的。”
韩徉:“……”
袁鑫拍拍韩徉肩膀,递了个妖娆的眼神,“资源共享。”
韩徉:“我尽量。”话毕,回头。
铃响。
同学犹在热烈吐槽物理作业,班里很吵,几乎淹没铃声。
陈影迦从抽屉抽出班级名单,然后走上讲台,拿起长尺拍了拍教案,力道不大,没什么震慑力,但部分同学有所收敛,压低声音讲完最后一句话。
“上课了,大家坐回原位,我要开始记名了。”她喊了句,语调一贯的轻柔。
点完人头,班里才完全安静。
一个萝卜一个坑,一人不差。
学校要求老师七点前到位。
今晚是班主任的晚修,七点过了十几分她才姗姗来迟。教室内鸦雀无声,每人都低头专注于难缠的作业。
每班走廊上都有一套桌椅,连着班级前门的窗边,是晚修老师的专属位置,方便学生请教问题,又不影响其他同学。
钟远云在班内兜了一圈,回到连廊的座位上批改语文作业。
陈影迦喜欢数学,每晚必定先写数学作业,今晚的三角函数卷整体不难,最后几道大题略有挑战性,她咬着笔头思索了会,理清思路,下笔哗啦啦写完。
到生物,接着是化学。
下第一节晚修,半数学生出去散步,教室一下空荡荡,浑浊的空气解压,人也清醒许多。
陈影迦陷在推断题最后一空的沼泽里,演算了三遍都没答案。第四遍,她始见黎明的曙光,原来配平错了,难怪最后得出的答案无法对上第一问。
她把试卷摊在韩徉的桌子上,轻声问道:“最后一空答案对吗?”
韩徉瞄一眼,“对。”
陈影迦喜形于色,双眸弯弯,得意洋洋地收起作业。
韩徉问:“去楼下透透风?”
陈影迦视线落在黑板上方的蓝边简式挂钟,休息时间过半,她撇撇嘴,摇头道:“不去,还没走到楼梯口就要回来了。”
韩徉:“那去走廊。”
陈影迦不想动,蹙眉看着他,嘴里小声嚷嚷,“不去。”
韩徉眸色深沉,直勾勾对准她的瞳仁,“走。快点。”
陈影迦心不甘情不愿地起身,慢腾腾地走出去。
两人一前一后走着,跨出门口前,陈影迦忽地转身。
韩徉猛地收住悬在半空的脚步,及时刹车,才没撞到一块去。他语气不容辩驳,“走。”
陈影迦未出口的话直戳戳被堵回去,唯有悻悻转身,在前扭扭捏捏地往外走。
韩徉作势推她腰一把,但动作很轻,更像摸了她一下。
走廊打闹的学生很多,人声鼎沸,他们找了个空位站脚。
陈影迦身体紧贴半人高的墙壁,手搁在栏杆上,安谧地望着两教学楼间的天井,很多女生成群结队围坐阶级上,或眉飞色舞地滔滔不绝,或愁眉锁眼地低声敛语。
晚风轻轻地吹,几根散落的发丝合着风翩翩扬扬,不碍视线,陈影迦懒得拨开,任由它们狂。她忽然随心地开口:“你觉得她们在聊什么?”
韩徉转眸看她一眼,她浅浅地笑着,神情安逸自在。
楼下一片人,他摸不准她说的是哪个,“少女心事。无非是暗恋的人的一举一动,可能有时会聊聊前途问题。”他把真实想法全盘托出。
陈影迦颇为赞同地点头,“是呀,都喜欢聊你这种长得好看双商碾压的男生,一举一动都不肯放过。”
韩徉笑着轻揉一把她的发顶,“你也觉得?”
陈影迦不明所以,“觉得什么?”
韩徉没有半丝难堪和不自在,脸不红心不跳地说,“我长得好看。”
陈影迦心脏莫名抽了一下,“嗯。不仅好看,而且耐看。”她看了十几年也没腻。
韩徉:“其他形容词呢?”
陈影迦:“是真的,反正都比我高就对了,还是我望尘莫及的高度。”
韩徉痞笑道:“聊我什么。”
陈影迦浓密的睫毛眨了眨,乌黑的眼珠左右流转,似乎认真思索他问的问题。
就在这时,预备铃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