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10章
学生洪流般奔赴教室，前一刻的悠闲安宁一刹消失殆尽。
陈影迦随人群回班级，跟在几个男生的后面。
前头的男生脚步闲散，边走边嬉笑打闹，几人横霸整个走廊，完完全全阻截了跟尾的队伍。
后面的人怨声载道，前面的男生完全不当回事，淡定地保持队形，姿态最大爷的男生回头看了一眼，漫不经心地冷哼一声。
他们嗓音洪亮地聊哪班女生最优质，哪班女生最低劣，一群人说完某某班不约而同发出嘲讽的狞笑，似乎有故意而为之的意味，几米外都能听到他们的对话。
像大爷的男生勾住旁边黄毛的肩头，手掩在嘴巴边上大声地说悄悄话：“爷几个都有女朋友，就缺你，赶紧找一个，到时候出去玩别说咱不照顾你。”
黄毛不领情，哼唧一声，拽拽地说：“滚。不是级花我不要。”
走在前面的另外三个男生一哄而笑，边走边回头，对身后的人挤眉弄眼一番后不舍的回过头去，中间的男生玩笑般打起哈哈，“哪个级花有幸入得了我何爷的眼？周依语？”
大爷男生颇有意味的拉长音调哦一声，然后坏笑道：“喜欢级花？那你得捉紧机会了。说不好级花就在你身后。”
其他四人应声向后扭头，一眼就看到跟在后面的陈影迦。
他们眼神不友善，毫不掩饰打量的目光，□□裸的视线仿佛要洞穿她的身体，看得她好不自在，不禁往韩徉靠去。
有个男生流氓般吹响婉转的口哨，故意停留在陈影迦前方的路子，回头时惺惺作态地道歉，“哎呀妹子，不好意思呀，挡你路了。”
陈影迦神情疏远地目视他方，不愿意搭话，意欲从侧边过去。
男生抬臂就拦住他去路，“咦，妹子，你好脸熟，能不能留个微信？”
陈影迦加紧脚步，推搪韩徉越过他们一行，快步朝班级走去。
韩徉到他们面前的时候，转头犀利地盯了他们几秒。
快到教室，肩膀受了一下，陈影迦回头，卖笑的许书迎入眼帘，“迦妹，今晚我仨有事，你俩去逛，不用管我们。”
她哦了一声，许书从旁一溜烟就跑了。她看不到的是，许书开口前和韩徉交换的那记只有他俩懂的眼神。
两人赶在正式铃敲响前回到座位，陈影迦翻出语文默写卷准备投入战斗。快速审完题，刚下笔写第一个字，嗖一下掌心一空，笔被韩徉抽去，整洁的卷面留下一道划痕。
她娇嗔道：“干嘛。”
韩徉握住笔头，敲了她脑袋一杠，“不知道先写物理卷子？”
陈影迦：“语文明天收不能不写。”
韩徉把笔送回去，顺道抽走她的卷子，“我帮你写，你先做物理卷。”
陈影迦乖乖听话，翻出物理卷铺平放在桌上埋头苦干。整整一节晚修，她堪堪写完了物理作业。拿韩徉的对了答案，正确率百分之九十。
刚下课，她沾沾自喜地收拾桌面，笑逐颜开地跟韩徉去溜达。
陈影迦没问要去哪，只是不声不响跟着他。
韩徉带她去了操场后面的小树林。
小树林里面林立着许多洋槐，冷杉，雪松等参天乔木，无论白日抑或夜间温度都比外头低，强大的气浪在林间流荡着追逐着，特别秋后大环境整体偏冷，不是人人都经受得住逼人的寒气。
他们循着园间小道走，肩挨着肩穿行在不知名小虫高唱的树林里。
身边往来的学生稀稀拉拉，两人落得轻松自在。
韩徉继续刚才未完待续的问题。
“从头到脚都能聊，可能还聊到你有没有女朋友，有过多少个女朋友，女朋友长啥样。”她云淡风轻地说。
韩徉呵呵笑了一下，“她们不认识我，怎么知道我有没有女朋友。”
陈影迦：“只要你身边有女生，默认是你女朋友。”
韩徉：“我身边的女生，只有你。”
陈影迦：“我不一样。”
韩徉穷追不舍，“你怎么就不一样？”
陈影迦意识到说错话，暗叫糟糕。她不知如何回应，只能强行生硬地转移话题，“我们到操场那边转转。”
榆钱树下，他骤然拽住她的胳膊，正色道，“你哪里不一样？”
躲不过，逃不掉，她唯有随便编造个缘由，“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所以习惯性做什么事都一起。但情侣... ...跟我们... ...不一样。”
韩徉好笑的松手，“你真这样想？”
陈影迦低头不语。
韩徉当她默认。
两人往里走。
一阵局促的沉默。
走过洋槐就到学校的围墙，两人默契地停下脚步，韩徉笑着开口打破异样的气氛，“陈影迦，你记不记得，小时候你最爱揪着我的衣角跟在我身后。我走一步，你跟一步。”
陈影迦啊了一声，反问道，“真有吗？”
韩徉：“有。小学前，连去洗手间你都跟着。”
陈影迦的脸唰地红了，头几乎埋到衣领里面，声音细若蚊子，“我怎么不记得。”
韩徉短促地笑了两声，“我也忘了，我妈有一次讲起才知道。”
陈影迦双手后背，屈腿整个人抵在墙上，旧事重提，她羞赧得恨不得钻地缝里，“... ...”
韩徉移步她面前，躬身与她视线齐平，问道，“还有更厉害的，你要不要听？”
陈影迦忙说：“不要。不要。不要。”
韩徉：“叫声哥哥听听，我满意了自然闭嘴。”
陈影迦低低喊道，“哥哥。”
韩徉抬手揉揉她的头，“乖。”
陈影迦低着头像只温顺的奶狗，好天半，韩徉摸够了，率先迈步往里走去。
韩徉走出几步，陈影迦还呆在那，一样的动作，一样的表情，仿佛被点了穴，静止住了。
“走呀。”
韩徉回头喊了一声，陈影迦方从愣怔中惊醒，猛然抬头，匆忙冲了几步跨到韩徉的前面，成为了领头的人。
她眼神飘忽，眼珠子四下溜达，却什么都没看进去。
走到小树林的尽头，陈影迦在一块长条的矮石头上坐下，朝韩徉点了点下巴，“坐会。”
韩徉跟了过去，在她旁边坐下。
陈影迦不搭理韩徉，不言不语，一直低头鼓弄手中的树枝，在泥面上画画写写。直到一阵嗞嗞响的靡靡之音传入耳里，她应声缓缓仰面。
前面角落里一对情侣忘情地接吻，难舍难分。男生掌着女生的后腰窝，女生勾着男生的脖子。双方的头不时变换方向，但唇舌始终纠缠一团。
陈影迦转头瞄了身旁一眼，韩徉目不转睛地望着那个方向。她尽可能压低嗓音，生怕丁点的噪音都会打扰那双小情侣的静谧美好的气氛，“喂，你看了多久？”
韩徉：“坐下他们就来了。”
陈影迦责备道，“怎么不叫我。”
韩徉好笑的呵呵了两声，“叫你干嘛？看？”
陈影迦：“... ...”
韩徉眼神携着坏，“还是，你也想试试？”
不出意外，陈影迦的脸霎时红了一片。她深深地吸气，然后徐徐吐出，重复了几遍，试图用深呼吸的方法平伏自己叫嚣作反的全身皮肤。
韩徉眯着眼看她，嘴角似笑非笑，“紧张个什么劲，逗你玩呢。”
陈影迦强作镇定，舔了舔嘴唇斟酌着为自己辩护，“我没有。这里一点风都没，热。”说着，摇动手腕扇着脸颊的绯色。
韩徉懒得拆穿她，跳过了这个话题，提出了一个新的疑惑，“亲了十几分钟也没见他们歇一歇。他们怎么换气的？”
陈影迦登时恨铁不成钢地看着他，表情甚是嫌弃，“人家亲要你管。”
正常情况下以韩徉的智商绝不可能问出如此低水准的问题，她问出的可能性比较大。或许此刻每一丝空气都感染了那对情侣浓郁的温情，令人大脑昏昏沉沉。
最后，陈影迦找到一个不太贴切的词概括韩徉当前的熊样——色令智昏。
韩徉不服气地争辩，试图挽回所剩无几的颜面，“我好奇行不行！”
陈影迦道：“不行。反正人家亲的同时能畅通无阻地呼吸，要不十几分钟不呼吸，他们早双双倒地，要送去急救了！”
今晚这丫头怎么了！够伶牙俐齿的！
韩徉：“陈影迦，看来你经验丰富。”
陈影迦：“... ...”
韩徉哼笑，“吼我？厉害。狂的能上天了。”
陈影迦马上就怂了，想到刚刚自己一时嘴快话说重了，小小声呢喃：“对不起。”
韩徉好整以暇地望着她拘谨的表情，抿唇笑眯眯表示接受她的道歉。
陈影迦谨小慎微地看了那对情侣一眼，然后挪过屁股向韩徉靠去，胳膊肘捅咕了他一下，轻声在他耳边道：“韩徉，你认不认得那是几班的人？”
韩徉很快给了她答案：“十九班。”
“男的女的？”陈影迦追问道。
韩徉说：“都是。”
陈影迦的眼神流露出难以置信和不可思议之色，思前想后，都觉得同班同学搞对象风险大，实在不可取。
她继而问道：“他们会分手吗？”
韩徉听完瞅着她轻笑了一声，斩钉截铁告诉她：“会。”
思绪飘远，她脑补了一帧那对情侣分手后在一个班级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尴尬情形，经不住低言细语地问，“都是一个班的人他们分手后不尴尬？”
软绵绵的话落入韩徉耳际，像一根轻飘的羽毛乘着夜风抚过他的肌肤，一阵酥酥痒痒的感觉相伴相随。
他若无其事地捡了片树叶，卷成空心柱状，两指捏着，当作传话筒，对着陈影迦小巧的耳朵传话，“偷偷告诉你，那男的初中就有过一卡车女朋友，都是同班的。你少替他担心。”
陈影迦惊异地睁大双眸，半晌回神，凝视前方喃喃开口，像自言自语，“一个好女孩白白被糟踏，真可惜。”细瞅后她认出女生是小学同班同学，一个听话乖巧的女生，成绩名列前茅，深受老师器重。经年流转，逃不出早恋的青春。
她脸色逐渐缓和，韩徉盯了许久，终没忍心把更丑恶的一面告知她。
从他的角度恰好能看到那对情侣的后侧面，过一位置的陈影迦只能看到男生高大的背影。
男生不安分的手从头到尾都藏在女生的衣摆里，至于在做什么，不得而知。但总不会是藏在里面取暖吧。
韩徉失笑着摇头，似乎在笑陈影迦的傻头傻脑，“人家乐意着了。要你担心。”
陈影迦结巴地说：“但他们...他们...这样不对的。他们不能这样，到时候意外怀宝宝，传出去名声就毁了，老师肯定勒令退学。”
韩徉被她的话逗笑了，乐得不行，“哎，陈影迦，生理卫生课到底有没听课，亲一下不会怀孕，人家情到浓时自然而然的举动，从你嘴出来十恶不赦似的。”
陈影迦：“... ...”
两人在石头上坐了半个小时那对情侣才恋恋不舍地分开，女生左右扫了一眼确定没人，理了理凌乱的衣服走了。
待那两人走远，陈影迦方舒展一直蜷缩的腿，小脚发麻，肌肉一抽一抽，韩徉搀着她站起来。
时间不早，到点回宿舍，两人在宿舍入口处分别，韩徉不忘温柔提醒——明天起风，记得穿外套。
陈影迦笑着应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