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12章
期中考后一周，各科成绩争先抢后出来。一科成绩单送到，必然在班级里引起骚动。无论男女，一窝蜂涌向讲台，堆起里外三层人墙。
几十双发亮的金眸聚焦成绩单，迫切搜寻自己的名字。看完自己的，好奇心泛滥，寻找最高分，最低分。
陈影迦不爱掺和热闹的地方，人潮渐散，她才移步讲台，先看自己的成绩，再看韩徉的成绩，其他别的人考得如何与她无关，不在乎，不关心。
星期五，综合排名出来。
上午第五节班主任课，钟远云两手自在，只带了几张纸过来，喊完起立，没急着讲课，而是抽出试卷里夹的综合排名，扶了一把金属细框眼镜，边扫视全场边开口，“排名出来了... ...我看了下，咱班五十名同学，中考成绩是咱一中的前五十，现在... ...有二十名同学掉了出去。别的我不多说，相信你们以前的老师都说过不止一遍，我只讲一句，你们自己看着办... ...好，拿出语文卷，我们今天点评议论文阅读... ...”
不少同学心戚戚而不能言，老往成绩排名瞄又担心被逮住，心不在焉地听着班主任照本宣科的讲解，一堂课只听进去开头关于成绩的那段话。
煎熬的四十分钟过去，下课铃响，一双双黯淡的眼睛霎时明快。
作文题刚讲完中心要点，钟远云把剩下的内容留下一节课讲，喊班长来拿综合排名就迈着优雅的步子走了，递过的同时笑着对韩徉说道，“这次考得不错，再接再厉。”
钟远云走出不远，班里的人没命往讲台冲，把韩徉簇在中央。
女生隔了一个性别不好直接拉扯，抻着脖子使劲瞄，男生粗暴多了，对韩徉上下其手，衣服差点儿被扯掉。
韩徉高举起综合排名，垂眸扫了一眼骚动的人群，忍不住大吼一声，“住手！”而后扭头瞪一眼身后几乎黏他身上的男生，“你来看成绩还是看啥！扯我裤子干嘛！”说完，举头迅速扫视被他定在半空的成绩单，三秒后，把成绩单给了身前心急如焚的女生，抽身退出战场。
回到座位，陈影迦朝他微微一笑，还没开口，韩徉就自个儿先说了，“你级第十名。”
“你呢。”陈影迦问。
韩徉答道：“第三。”
韩徉成绩好，发挥稳定，考进级前十不出奇。但她就不一样了，进了前十，确凿出乎意料。她做梦也不敢想的好成绩！
心底花骨朵含苞欲放，花瓣纷纷弯腰争相展现迷人的姿态，似锦繁花一下簇满心田。喜悦之情溢于言表，陈影迦眉眼舒展地伸出手，“谢谢你一直以来的指导，以后还请多多指教。”
韩徉愣了一瞬，反应过来眼角染笑，有力而亲切地握上她的手，修长的手指因用力而骨节分明。
男生的手掌不似女生的细细白白，普遍宽厚结实，尤其像韩徉这种热爱运动的男孩，球场上磕磕碰碰摔得人仰马翻是常事。
他们双手交握一起，陈影迦骤然感到一股暖意从手心传来，她血虚体质，一变天就手脚冰冷。此刻他的手对她来说是滚烫的，他炙热的体温很快驱散她手掌的寒冷。
韩徉象征性握了几下就放开，望着她笑逐颜开的模样不自觉笑了，顺着她的好心情鼓励道：“客气客气，你小脑袋聪明着了。”
被他称赞一番，陈影迦抿着唇不好意思地低头笑了。
这份意料外的喜悦伴随了陈影迦整个周末。当她把成绩单给母亲签名，赵灵素严肃的脸难得泛起笑纹。
陈影迦如果知道这是她高一整年最好一次成绩，她恐怕就笑不出来了。之后大大小小的考试，她一路下滑，甚至跌出级前一百名。
周日晚回校，忙碌的一周伊始。
第二节晚修过了一半，挂在黑板上面的黑匣子忽然发出呼呼两下吹气声，随后德育处刘岚主任的鸭公嗓传来——高一高二各班注意，现在有个通知，请各班班长和副班带上笔记本马上集中小阶梯室。
她重复一遍时，陈影迦才停下手中的笔，转头看向韩徉，韩徉适时抬头，两人交换了个眼神，陈影迦带上笔记本起身离开去开会，韩徉两手空空跟上。
刘岚在台上啰啰嗦嗦讲了半节晚修，底下的同学听完开头几句重点就各忙各，韩徉在陈影迦的笔记本画了几条线，和她玩起了五子棋。
韩徉：“你要X还是O。”
陈影迦：“O。”只一秒，她就反悔，“不，我要X。”
韩徉低笑说好。
... ...
“喂，你到底会不会。”韩徉看着他刚画好的棋盘，又斜了一眼旁边托腮的人。我在格子上画了O你在同一格上写个X算什么意思？
陈影迦讪笑着再画棋盘，“我先下。”说罢，抢先在棋盘的最中间画上一个X。
韩徉紧跟其后画O。
两人你来我往，陈影迦不占上风，每一子都被围追堵截。她端详棋子纵横的棋盘，沉默许久落不下笔，无论她如何排布，下一步韩徉肯定能赢。
韩徉拳头撑着太阳穴，好整以暇地欣赏穷途末路的她。
陈影迦咬住唇，眉头轻蹙，忽然摔笔，“我不玩了。”
韩徉麻利把笔塞她手里，“不行，我还没赢！”
陈影迦懊恼地踹他，“你还想赢！”
韩徉无语，下棋难道期望输？就算他真有心承让奈何对手太弱不给他输的机会。他无奈叹气，把棋盘的页面撕掉，“不玩了，以我的技术肯定输。”
陈影迦登时眉毛耸立，得意神色无处遁藏。
韩徉微提嘴角收回视线坐直。
今晚会议的重点无非两句话——一中的体艺节定在月末。你们回去通知班里的同学好好准备文艺晚会的节目和体育比赛。
临近下课，他们散会回到教室。
钟远云急着回家，已经提着教案走了。
同学低头学习，班里鸦雀无声，静得一只蚊子飞过都能听见。
韩徉走上讲台喊了一声，班里的人霎时顿住笔，唰地抬头看他，他低头看了一眼笔记本上龙飞凤舞的字，“大家停一下，我有个事要说。十一月最后一周的周四.五是咱学校第五十三届体艺节。”他扬了扬手里的报名表，“这是田径项目的报名表，我放体委那，有意愿的同学去体委那报名。”体委坐在第三组第一排，韩徉身体前倾就够到了他的桌子，把报名表平稳放在体委的桌面。
旁边的陈影迦清清嗓子温柔补充道，“往年文艺晚会是高一高二各班出一个节目，通过海选声乐组老师选出二十个节目上台表演。今年的文艺晚会改革，为了更多的班级得到上台的机会，每两个半班级合作一个节目。你们有什么想法或建议现在可以说说，我俩到时候可以和二班沟通。”
顿时，座位上的人交头接耳，窸窸窣窣的声音不绝于耳，但就是没人大大方方说出自己的意见。
陈影迦问：“你们有什么想法？”
没人正经的提切实可行的想法，气氛一度陷入尴尬。
陈影迦眯着眼逐个打量在座的人，扫过组织委员时，问道：“组委，你说说看。”
被点名后全班多数眼睛从陈影迦身上转到组织委员身上，组织委员是个戴眼镜斯文腼腆的男生，平时只懂学习，基本没和班里的女生说过话，更不敢和陈影迦这种女神级别的女生讲话。今日女神主动搭话，他紧张得脸泛红晕，半晌后结结巴巴地说，“我... ...”
一句话未开始就被隔壁的女生打断，“这事不是文娱委员负责吗？”
韩徉顺随她的话说道：“那文委说说。”
文委是个普通女生，样貌平平，成绩中等，胜在为人豪爽，该出手时出手，该说话时说话，不扭捏作态。她大方站起，说道：“我觉得我们班可以和二班合作一首歌曲。”
班里同学颇为赞同地点头的同时，有个女生提出疑问，“那谁去唱？”
数学课代表说：“不如从每个班选一半的同学出来，再来个大合唱？”
他旁边的女生撇嘴道，“会不会很费时间？”
语文课代表立刻皱眉附和：“就是就是，月尾我要复习，备战期末考试，谁有时间跟你们折腾！”
陈影迦：“... ...”
韩徉：“... ...”
有个男生坏笑着提议道，“两个班的正副班上去算了，两男两女，刚刚好。”平时这个男生就是班里的杠把子，没事就爱瞎起哄。
教室内响起零星低笑。
陈影迦：“... ...”
韩徉：“... ...”
那男生大声询问全班，“大家觉得如何？”
全班同学异口同声说：“好极了。”
陈影迦：“... ...”
韩徉用拳心堵着嘴咳了一声，笑着说：“行，你们的意见我收到了，到时候跟二班沟通好跟你们说。”他看了眼教室外回宿舍的学生，“... ...今天不耽搁大家的时间，就讨论到这，散了吧。”
同学开始陆陆续续回宿舍，陈影迦和韩徉边往座位走，边讨论他们刚刚的建议。
韩徉双手抄兜，半个屁股垫着陈影迦的桌面坐，无处安排的长腿横霸组间的过道，鞋尖抵着第一组的桌脚。
陈影迦瞥了眼他的腿，心里黯然默叹：这得让多少女孩子自卑啊！至少现在面前就有一个。
韩徉总能轻而易举猜到她心里的小九九，扬起嘴角说，“别太羡慕，好身材天生的。”
陈影迦提拉嘴角，给了他一个勉强的假笑，“别太自傲，哪天你摔了说不好别人非但不拉你一把还踩你一脚。”嘴上欠的风流债是要还的，所以大哥，您老悠着点，积点口福，别老讨我的便宜。
韩徉笑嘻嘻地略了过去，继续研究文艺晚会的可行方案。
陈影迦提了好几个合唱的方案都被韩徉否决掉。
陈影迦：“不如就各班都挑一半的同学上去？”
韩徉：“工作量大得能累死你。”
陈影迦：“每班十个同学上？”
韩徉：“你就确定咱班有十个同学想上？”
陈影迦：“那别唱歌了，挑一个班的同学排个舞吧。”
韩徉：“谁领舞？带着几十个同学上去群魔乱舞？我真不敢想象那个可怕的场面。”
陈影迦：“... ...”心真累，能不能好好说话，这话没法继续了。
陈影迦真不敢讲话了，说什么都不合他意，被他不留情面地反驳，两人谈话进入僵局。忽然，一道嗓音乱入，把两人眼神同时吸引过去。
“韩徉，有人找。”杠把子男生从后窗探进一颗龇牙咧嘴的脑袋，冲韩徉边喊边扬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