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16章
第二日，天露微光，顾卿苒洗漱过后，坐在梳妆台前把玩着一只羊脂玉簪。身后，绿篱一边用牛角梳为她通头，一边问“姑娘今天梳飞仙髻？”顾卿苒一顿，方道“学里还未安排课程，估计今日也不会有什么大事！就梳单螺髻好了，简单明快！”
绿篱点点头，麻利地左扭右扭螺髻便成了！端详片刻，从首饰匣子里挑了些玉质首饰簪在发髻上，又选了一对滴钻铒铛并一对翠玉手镯为姑娘佩戴齐全，方侧身去收拾梳头的家伙事。旁边伺候的绿袖则从衣橱中挑了海棠色立领挑花素锦小袄，湖色撒花广绫百褶裙又搭了玉色暗纹素缎披风。
几人收拾妥当，方吩咐小丫头在外间榻上摆膳。说起来顾卿苒自己颇好庖丁，她娘为此专门请人指点，屋里几个丫头秉着技多不压身的想法也都跟着跑前跑后。但其他人不过学点家常，唯有绿竹好像开了窍，厨艺突飞猛进，便连几位厨艺师傅都对她颇为称赞。
这倒不是顾卿苒学得不好，盖因她是小姐主子，学厨不过是兴趣，并不将精力过多投入，反而绿竹心无旁骛实在满足了几位师傅好为人师的心情。顾卿苒见她确于此道上天赋上佳，便将空间收藏的食单菜谱并自己记录的厨上心得抄录一份送给她。此后绿竹果然于厨艺上青出于蓝，顾卿苒干脆将厨房交给绿竹管着，也不用管事娘子。
倒是厨上杂事颇多绿竹亲自动手做的不过顾卿苒一人的膳食，屋里其他人的份例照常还是厨娘负责！顾卿苒早膳简单清淡不油腻，只一咸一甜两样粥品，蟹黄包金丝卷等四样点心，并特意准备的几碟小菜。
绿竹伺候姑娘净了手，又将食盒中的餐点摆放在小几上，道一声“姑娘慢用！”便与绿篱等人站在一旁随时伺候。顾卿苒拾起银箸随意夹了一筷子，道“你们都去用饭吧，我这里又不用布菜！”绿竹几人也不多话，行了礼便出门下了楼。
二楼膳房里，小丫头们早将份例摆好，早膳不过些粥品点心腌制小菜，因而众人都是一样，今日是皮蛋瘦肉粥加扬州灌汤包金丝软卷！众人落了座，也不守着什么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只边吃边聊点琐事，热闹有趣！
用罢早膳夏茉交待绿檀让她这几日多留心那几位赵姑娘，绿檀虽十分不解倒也不多问，只应声去了！下剩众人上差的上差，轮休的轮休，各自去了。
早起一番忙乱，直到姑娘去书房看书，夏荷方有时间在绣架上扎上几针。几个丫鬟都随自家姑娘学得苏绣，功底不错，这不一会功夫一朵牡丹花已成形，夏荷收了针，抬头扭扭脖子，又用手敲敲肩膀，随即拿出珐琅鎏金怀表见已近隅中，姑娘在书房里呆了有两个时辰了！
这会阳光正好，很该出去发散发散。“杜鹃！”门边打络子的小丫头见夏荷唤她，忙快步走过来，“夏荷姐姐，有事？”夏荷将绣架推至墙边，方道“你去书房看看谁在那守着，”边说边回身从床头钱匣子里抓出一把大钱塞给杜鹃“这是赏你的。你去看了也不必回我，只与伺候的姐姐说日头正暖，让她与姑娘出去散散！老窝在书房眼睛也受不了。”
杜鹃乐颠颠地将大钱收进腰间的荷包，快步出去了！要知道姑娘屋里像她这样的小丫头除了在厨房学厨的，夏荷绿篱这样的丫鬟身边都配着一个小丫头，僧多肉少，领赏钱的机会可并不多！
书房里顾卿苒放下手中的茶经，伸手捏捏眉头，端起茶杯抿抿略润润喉，起身才要将书放回书架，却见名唤杜鹃的小丫头伸头在门口张望，“绿袖，”正在书桌边收拾笔墨的绿袖抬头望向自家姑娘，见姑娘指指门边，这才纳闷地指了红菱去问问杜鹃看有什么事？
两个小丫头嘀嘀咕咕半天，红菱这才回话“回姑娘的话，夏荷姐姐特意派人来提醒姑娘，看书时间长了应该去歇歇！外头日头正好，去逛逛园子正当时呢！”绿袖抿嘴一笑，“夏荷姐姐便是休息也有操不完的心。”
顾卿苒笑着点头“是呢！偏她是个爱操心的！走吧，咱们出去溜达溜达，省的你们夏荷姐姐操心！”调侃之意尽显，可见夏荷在姑娘心中分量。绿袖心下一叹，到底是从小与姑娘一起长大的，情分自是不同！她们四个虽然也是顾家家生子，到底是后来的，不比夏荷夏茉两位姐姐！心中思量手上却十分麻利，收拾好书房，又遣红菱去找绿竹拾掇一外带暖盒，杜鹃去绿篱处取手炉等物，待得样样齐全，方与红菱一道伺候着自家姑娘出了非鱼楼，直往小楼对面湖心亭而去！
只见不过几日功夫，园中已仅剩杉柏还稍有翠意，湖中莲花凋零只余残叶，好一幅初冬残荷图。可惜顾卿苒于吟诗一道实在无甚天赋，此情此景于她竟是半分触动也无了，若是黛玉妹妹在或有所得也不一定！“冬日暖阳实在可贵，咱们便在这消遣时光吧！”说完自个儿斜倚着栏杆，放目四顾，深呼吸几次，顿觉心中舒畅，所有烦心事都不足道了！
绿袖从红菱处接过暖盒，从顶层里取出茶壶，往杯中注入一早熬好的红枣桂圆茶，又让红菱捧给姑娘，把几样果品摆在桌上，停了手，才要询问姑娘还有什么吩咐，却见远处几人往亭中行来，定睛一看是三位赵姑娘。
“姑娘，是几位赵姑娘过来了！”顾卿苒将手中茶杯递给红菱，起身看过去，就听赵令娮脆声道“顾姐姐，也来逛园子？”顾卿苒笑道“不过是冬日里无聊出来活泛活泛！令婉姐姐令婧姐姐好！”几人见了礼，落了座。绿袖上了茶，又将暖盒中几碟点心摆放齐整，道了声“慢用”便立在自家姑娘身后。
赵令娮性子最是张扬，急急开口“顾姐姐可知咱们学府入学有什么章程？”赵令婉赵令婧也齐齐望向顾卿苒。顾卿苒捻起一块桂花糕，慢条斯理的开口道“不过都是些传言也不知可信不可信！”赵令婉闻言一笑，“妹妹尽管说便是！”赵令婧也点点头，笑道“还请妹妹不吝赐教！”话说到这份上，顾卿苒也不拿乔，只道“赐教不敢当！我姑且说你们姑且听罢了！”
抿抿茶清清口，才道“学府中开设课程颇多，除了礼仪规矩一科是必学外，其他诸多学科只需选学六门，四年之间这七门课程经过审核合格，便算是学成，会有雅言公主印信的凭证颁发！当然若是有余力有时间也可以多学几门，这多学的不算在考核范围内。”三人听罢半天无语，只各自思量。
待得顾卿苒一盏茶尽，赵令娮方道“那有哪些课程呢？”赵令婉赵令婧闻言回神，“琴棋书画自然都有，不过除了琴还可以选古筝，琵琶，箜篌，画这一大项又有写意工笔两小项，女工则分苏绣蜀绣粤绣湘绣四项，厨上还有菜系之分，红白案之分等等，还有鉴赏妆容酿酒医术凡此种种，课程实在众多，我也不是都清楚，姐妹们到时候就知道了！”
赵令婉惊叹“难怪入学要求如此严格，这些便是天潢贵胄恐也难有这等机遇！”赵令婧赞同的应了声“不错！”倒是赵令娮蹙眉问道“总共不过三十个学生，开设如此多课程，要是有课程没人选学，岂不是浪费？”顾卿苒失笑，随即正色道“便是没有学生选，这些老师们也有自己的徒弟可教，即使没有徒弟你还担心学府供养不起？”
赵令婧深吸口气，放松下来，这才笑道“难怪必须是世家贵女了，想必这束脩也不是小数目？”顾卿苒放下手中茶杯，叹口气“谁说不是？学府束脩每科一年两千两，还有学府所收杂费，管理费，零零总总加起来一年估计的上万两花费！别说是穷人家便是那一般官宦人家也负担不起！”说到这里顾卿苒无比庆幸，今生投胎富几代，生活富足衣食无忧，还能到贵族学校进修，也才能在这里同情穷苦人家。至于赵家姐妹出生便含金汤匙，生来富贵更不可能理解穷人家的苦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