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Chapter017
神主大人……
这个称呼有点陌生。
林却还是新神的时候，健身、游戏、看书都窝在自己的神墅里，除非必要他不会出门。
而那些人也很识趣，很少来烦他。
所以“神主大人”这个称呼几乎不会出现。
即使是当年冥火蔓延古西瓦法岛的时候，那个时候艾维斯也还没出生，不会见过他。
艾维斯一定是通过其他途径知道他就是新神的事实。
可还有谁会知道？
林却神色不变，心里飞快闪过无数念头。
艾维斯推了推眼镜，嘴角露出一抹嘲讽：“难得神主也会有不知道的事情。”
“走吧——景光很快就要撑不住了。”
他表面做事古板，实际却心思缜密，自视甚高。
林却思来想去，印象里没有这样的人。
一行人出了楼梯间，往景光的房间走去。
因为门口下了血咒，所以只能从隔壁房间的窗台爬过去。
艾维斯不知道怎么拿到景光邻居家的钥匙，推门进去直接走到阳台。
沈音凑到林却身边悄悄嘀咕：“我觉得这个医生很不对劲。”
林却没有说话。
的确是很不对劲，艾维斯身上有许多自相矛盾的地方。说他是古西瓦法医生系的后人，可他又没有那个系族关于改造人类的偏执——
不对，或许有，只是还没表露出来。
可如果他真的有那种偏执，目的是把这些人的身体改造成无坚不摧的钢筋铁骨，那为什么还要故意引起林却的注意？
要么就干脆像林却先前想的那样，他的目的只是林却，做了个圈套，让林却自己往里钻。
林却大概知道了艾维斯的意图。
没想到的是，他才刚到达景光家里的阳台，那只黑色的枯手竟然已经从客厅伸到阳台来，悄无声息地抓伤他的脚踝，带来一种被硬木硌到的触感。
那只手越收越紧，看样子几乎要把他的脚踝捏碎。
沈音跟在林却后面，骨鞭已经出动，滑到手里了，林却却说：“别动。”
“可是你的脚……”
“没事。”
林却干脆屈腿坐在窗台上，慢悠悠掏出一张静符，贴了上去。
枯手挣扎了几下，瘫软在阳台上。
沈音：“……”
林却：“现在还不是打架的时候。这张符能撑十分钟，够解开血咒了。”
林却不经意地看了眼阳台下的平地，倒是宽敞，正对着的只有一个花圃，上面种满了景观草。
他心想：是个打架的好地方。
他看起来轻松，沈音却整个人都绷紧了，一直处在戒备的状态。
尤其是看见枯手缠上林却脚腕的时候，他的心都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
一行人进到景光家里。
景光还在醒魂阵中，整个人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唇色惨白，头发都被汗浸湿了，贴在头皮上。
林却手腕翻转。
电光火石之间，一道金光从景光的身体里辐射出来。
随着金光出来的，还有一片浓烟。
沈音见状，抽鞭就打。
灵活的白骨长鞭在黑雾中甩动尾巴，把黑雾敲击得四散奔逃。
“低级的阴魂。”沈音说。
醒魂阵这就算撤下了。
景光体力不支，身子一歪，瘫软在地上。
于此同时，沙发里传来攘动。
怪鹰粗着嗓子，瑟瑟缩缩：“要、要快点，时间不多了。”
艾维斯也眉头紧皱。
他朝陈湾湾等六人颔首，六个人会意，帮景光摆好姿势之后，都自觉地躺到地上，用自己的躯干摆出一个打的人形架构。
林却皱起眉头：“你要做什么？”
艾维斯笑：“我要做什么，神主大人已经猜到了吧？”
林却语气不善，“你背后站着谁？是他让你来改造我的躯骨？”
艾维斯不置可否。
沈音看得牙痒痒，捏紧了手上的鞭子，只等林却一声令下他就出手。
林却竟然突然笑起来。
他很少笑。
偶尔会嘴角微扬，但更多时候他都是冰冷的、站在云端的、不可亵...渎的表情。
现在他竟然笑了。
连带着眼里也迸发出无限杀意。
沈音不知道艾维斯到底触了林却哪片逆鳞，但他知道，林却跟他在一起从来没有露出过这种表情。
林却生气了。
说到底，还是艾维斯这个人过于欠揍。
或者想改造林却躯骨这个想法过于欠揍。
随手从桌上摸了一枚硬币，指尖一动，硬币从他手里飞弹出去。
速度之快令人措手不及。
只见空中一条银线闪过，艾维斯的金丝眼镜框就被打落在地上，硬币擦着他的颧骨飞过，嵌入墙壁里，嗡嗡抖动不停。
这是林却的警告。
怪鹰嗷呜叫起来，声音锐利，不像害怕，倒像是呼朋引伴的信号。
好一只忠仆！
林却提起冷汗涔涔的景光，拉着沈音直奔阳台。
沈音似乎知道他要干什么，长鞭重重甩在地上，阳台的地面很快出现一个窟窿。
长鞭的一头攀住窟窿边缘，另外一边是他自己，他顺鞭而下。很快，林却也带着景光，顺势下来。
两个人的动作飞快，快到艾维斯反应过来的时候，只能慌忙祭出自己的武器与沈音的白骨长鞭缠打。
艾维斯的武器是一柄锋利的手术刀，藏在中指，能无限变长，就和沈音的骨鞭一样。
见阻拦不及，艾维斯直接把手术刀削到骨鞭上！
骨鞭连骨带筋，和普通刀械硬碰硬绝对是占据上风的。
但艾维斯的手术刀不是普通刀械。
这是一把改造钢筋铁骨的法器手术刀，削铁如泥，锋利无匹。
沈音遭受痛击，脸上一下子没了血色，整个人都不好了。
林却还在六层楼高的位置，察觉骨鞭突然绷紧，抬头看到手术刀的寒芒，心里知道不好。立刻松开骨鞭，带着景光跳到空调外机架上，顺着墙壁往下。
沈音的白骨鞭哗啦啦滑落，没办法自动收回，只能蜿蜒散落在草坪上。
他的气息非常不平稳，另一只手撑在地上，强行说自己没有大碍。
有没有大碍林却一目了然，破天荒头一次，他心里竟然产生了一种愧疚的情绪。
如果不是他，沈音也不会卷进这场风波深处，以他的七窍玲珑心，发现这单生意做不了肯定委婉走人，也不至于把法器都折在这里。
法器强弱相克，林却明白手术刀对沈音的白骨鞭伤害有多大，何况沈音的道行顶多在常人之上，要和艾维斯相比恐怕没有胜算。
最尴尬的是，他想做些什么弥补，但他连回血符的画法都忘了。
沈音强撑着，声音虚弱：“却神，看你的了。”
说完他就晕了过去。
林却把景光带下来，血咒的其他五环也跟了下来。
不一会儿，怪鹰化成鸟形从阳台飞出，艾维斯单手抓着鹰爪，另一只手上，作为法器的手术刀悬浮在掌上。
怪鹰在空中盘旋了一阵子，似乎在看周围有没有别的状况，然后才带着艾维斯降落到地上。
花坛前的空地很大，遍地铺着鹅卵石。
艾维斯目光阴狠，单手背到身后，另一只手端着手术刀，站得笔直。
“如今的神主大人，也想试试我的刀锋么？”
“还是乖乖顺从吧！”
“我的手术技巧，绝不会让神主大人感到半分痛苦。”
“我的宝贝们，该你们出场了。”
他的话里饱含讥讽，行动却异常坚决。
林却沉默。
相比艾维斯前后的为人，他更喜欢装模作样、有礼貌的前者。
瞳孔里金光流转过一圈。
他抬起眼皮，直视艾维斯。
对上他的眼神，艾维斯心跳猛然顿住，原本嘴角嘲讽的笑容也渐渐消失不见。没道理地，他面对如今的神主大人，竟然还会感觉到慌乱。
他重复地、不断地做着心理建设——
林却现在只是个普通人，他的新肉身绝对承受不住他魂体的重量，施展的能力也被钳制。这是他最弱的时候。
只要……
只要现在给他改造躯骨，以后连神都要受制于自己。
他闭上眼睛，想象着“连神都要受制于自己”带来的无上荣耀，到时候，他要报当初冥火烧岛灭族的仇，就更容易了。
还有谁见到他不瑟瑟发抖？
一遍又一遍地坚定决心，睁眼，他还是无法同最弱状态的林却对视，只好匆匆撇过视线，看向陈湾湾。
陈湾湾是个机灵的妹子，立刻读懂眼神的含义，声音娇弱地组织血咒六环按照刚才的方式躺到地上，组成一副大的躯干。
在她自己坐下的时候，不经意回过头来，和林却碰了目光。
血咒大阵启动，周围脚步声响起，沉重缓慢，却整齐划一。
林却不用看也知道是银色铠甲人和花盆人的军队。
这些人是古西瓦法族的后人，或者说、是古西瓦法族医生改造之后的人。
现在这些人的出现，就是为了给血咒大阵护法。
血咒六环，每一环都冒出浅淡的红光。
渐渐地，红色变浓，变成血色。
再然后，血色加深，成了暗红。
怪鹰在空中来回盘旋。
黑色枯手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一只、两只、三只……
怪鹰警铃大作，长鸣一声。
银色铠甲人和花盆人听到号令，如临大敌。
艾维斯在这点上面没有说谎，黑色枯手和他不是一伙的。
他费尽心思就是为了今天的血咒大阵，五个聚集人气的明星组成的躯干，血肉被吸干之后，一定是最完美的骸骨。
他绝不允许黑色枯手在今天搞破坏。
眼见暗红色渐渐深沉，就要变成黑色，艾维斯即将大功告成，意外却发生了。
而黑色枯手根本还没攻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