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15章
转眼秋去冬来,白雪纷飞。
林婉蓉裹着大麾,哆嗦着走进二楼包厢,她以前是南方人,真不习惯北方这冰冷刺骨的冬天。
一进包厢,温暖如春的气温瞬间把她包围,林婉蓉舒服地吁了口气。
“承康,你小子怎么跟个小娘们似的那么怕冷。”包厢里全是平时跟她相熟的勋贵子弟,说话是平南伯嫡次子靳无介。
“无介,你都不知道,承康他从入冬开始就裹成球了。”江文远若拿了杯热茶给林婉蓉。
“有本事你们只穿一件单衣到外面站一宿,不然就别五十岁笑一百步。”林婉蓉白了他们一眼,找了个椅子坐下,慢慢地把手里的热茶喝完。
“无介、文远,赶紧到外面站一宿,让承康知道知道什么是真汉子。”其他人一嫌事多地一起起哄,气氛顿时热闹了起来。
“去你的!老子不到外面站一宿也一样是真汉子。”靳无介啜了那些人一口。
“你们十万火急地让人找我来干嘛?”她还在当值,江文远派了个小厮到五城兵马司摧着她一定要过来一趟。
“等一下让你看场好戏。”江文远神秘地说。
“唉,到了到了。”一直站在窗边注意外面动的平津伯嫡长子招手让他们过去。
“有好戏看了,快!”江文远拉着林婉蓉挤到窗口,指着隔壁街的一个院子让她看,“那边。”
林婉蓉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一群健妇簇拥着一个女子,女子穿着妆缎狐肷褶子大氅,厚厚的帽子把脸遮得严严实实地,看不清楚样貌。
一群人来到那院子门前,二话不说把门砸开闯了进去。里面的下人跑出来要拦人,但几下就被制服,被绑着全关进了一间偏房里。这时正房的房门打开了,衣衫不整的秦言快步走了出来,指着穿着大氅的女子破口大骂。
“秦言?!他今天不是当值吗?”林婉蓉看到秦言有些意外,而且他不是把他那外室置在西城柳树胡同那边吗?什么时候换到东城来了。
“他就是当值的时候来会他那外室的,沐休他哪能从郡王府跑出来,玉珂县君可是把他管得死死的。”靳无介兴奋地看着那院子,不忘回答林婉蓉的话。
“你们说玉珂县君这次会不会撕了他?”靳无介想到那个火爆的情景,一阵兴奋。
“舍不得吧,当年可是玉珂县君坚持要嫁给秦子默的,安平县主拗不过才勉强答应的。”
“我觉得会,这都第三次了。”
“秦言这外室的身段挺不错啊。”
“那身细皮嫩肉的手感应该也不错。”
……
林婉蓉看着这群平时酷帅狂霸拽的勋贵子弟一边看着下面院子的事情发展,一边像三姑六婆一样八卦着各自知道的小道消息,而且越说越兴奋,彻底无语了。原来男人也可以这么八卦的。
“怎么里面还有一个男人!?”看见下面的健妇不但从正房里面揪出了一个女子,还揪出了一个年轻的男子,众人眼底全都燃起了熊熊的八卦之光。
只见那年轻男子一被揪出了屋,玉珂县君“嗷”地一声亲自扑了上去没头没脑地用手挠那男子。
秦言见那男子不敢还手,只是尽量闪躲,脸上已经被挠了好几道口子,气冲冲地冲过去,扯开玉珂县君,一巴掌把她打得趴在地上,“你这泼妇、妒妇!”
那群健妇忙把人扶起来,玉珂县君妆容散乱,不敢置信地看着秦言:“秦言,你居然为了他打我?!”
秦言没理她,只是细细地为那男子检查了一遍,确定只是脸上花了几道口子,才松了一口气。回过头瞪了玉珂县君一眼,喝道:“打你是轻的,要是你再敢伤妙才一根毫毛,我定不饶你!”
“你……”玉珂县君抖着手指着秦言。
秦言破罐子破摔,抬起下巴,轻蔑地看了她一眼,说:“要是你识相,好好地对待蓉儿和妙才,该给你的体面不会少。要是你不识相……哼!我一定休了你。”当年这女人死活要嫁给他,这些年来对他也是百般温柔,曲意奉承,他就不信她敢不听他的话。
“你……”玉珂县君面如土色,眼一翻,晕了过去。
那群健妇忙把人抱出了小院,上了胡同口的马车迅速离开了。
“秦言他……他居然男女通吃。”靳无介觉得自己的世界观被刷新了。
“他们俩谁在上面呢?”
“那男子挺瘦弱的,应该在下面吧。”
“那也说不定,或许秦言喜欢被压,你没见玉珂县君那体形……”
林婉蓉无语地看着这群再次陷入八卦的男人,感觉头顶上飞过一群乌鸦。
谁能告诉她为什么男人八卦起来,会这么猥琐。
林婉蓉抱紧了怀里千味楼的烤鸭,哆嗦着加快脚步,小跑着窜进马车里,车夫立马驾起马车回忠勇侯府。
一阵杂着细雪的利风吹开了车窗的厚实的布帘,林婉蓉无意中向外看了一眼,“小丁,停车!”
“吁——”小丁停住了车。
林婉蓉丢了一串大钱给他,说:“你在前面茶馆等我一下。”说完便迳自下车,进了旁边的当铺。
“掌柜的,您看这套头面能值多少银子?”穿着略旧青衣的婢女打开了手里的紫檀木盒子。
掌柜的拿过头面细看了一会儿,随即摇头,说:“姑娘,这套头面我可不敢收。”
婢女一听,急了,说:“掌柜的,这可是水头极好的红宝石头面,你在外面想找都难。”
“姑娘,我很清楚这套头面的价值,可是它上面都刻有忠勇侯府的标记,小店可不敢招惹贵人。”掌柜的可惜地看了那套头面一眼,“姑娘,你们还有以前那些没有标记的首饰没?”这小婢女之前拿来的首饰品质都是上好的,为他带来了不少的利润。
“这已经是我们奶奶压箱底的了。”青衣婢女失望地合上了紫檀木盒子。
“青衣。”
青衣婢女回头,腿一软,“砰”地跪下,“奴婢见过八爷。”
“小民见过张大人,大人贵脚踏贱地,真是令小店蓬荜生辉。”掌柜的点头哈腰,笑得合不拢嘴。
“掌柜的,可否借个地儿给我?”对掌柜的奉承巴结,林婉蓉选择略过,客气地问。
“大人能用到小的的地方,是小的荣幸。”掌柜哈着腰,把林婉蓉往里面引。
“青衣,过来。”
青衣连忙从地上爬起来,抱着紫檀木盒子跟在林婉蓉身后。
把鞍前马后侍候的掌柜打发了出去,关上门,林婉蓉坐在上座,看着低头站在一边的青衣,“说吧,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八爷,您救救我们家小姐吧。”青衣伏跪在地,痛哭出声,等青衣平静下来,擦干了眼泪,一五一十地把事情都向林婉蓉说了。
原来当年柳氏不满李氏为儿子娶了小李氏为妻,但有忠勇侯老夫人和忠勇侯弹压,她只能屈服。但在女儿的婚事上,她怎么都不肯让女儿嫁给李氏挑选的寒门子弟,便托娘家大嫂帮忙。刚好当时淮阴伯正为庞爱的庶长子选婚,他看上眼的人家,人家都知道伯府只是外面看着光鲜,更看不上那庶长子;他看不上眼的人家,他又不愿委屈自家宝贝儿子。正当淮阴伯头痛的时候,娘家大嫂走了门路,让张灵妍入了淮阴伯的眼,两方一拍即合,柳氏瞒着府里把庚贴给了淮阴伯府。等淮阴伯府抬着聘礼上门下聘,并拿出庚贴,忠勇侯府在确认了张灵妍母女的意思后,捏着鼻子认下这门亲事。只是跟柳氏和张灵妍说明淮阴伯府的情况,并说以后有什么苦果,她们只能自己受着。正当兴奋的柳氏和张灵妍只是当府里众人看不得她们好而说的酸话,根本听不进去。
等张灵妍进了淮阴伯府,过了蜜里调油的新婚期,那庶长子渐渐露出了真面目。开始还哄着张灵妍自愿给钱让他在外面花天酒地,近几年见张灵妍从来不跟娘家人说他的不好,便开始肆无忌惮地直接找她要钱,要是不给,当头便是一顿拳打脚踢,张灵妍都被打得滑了好几次胎了。还以张灵妍过门几年都未能给他添一儿半女为由,接连纳了好几房娇柔美艳的侍妾,连张灵妍陪嫁过去的婢女都被祸害了个遍,只有青衣誓死反抗,又有张灵妍护着才堪堪保住贞洁。
张灵妍头上有两重婆婆,都是厉害的人物,知道张灵妍嫁妆丰厚,都千方百计地从她手里抠钱。到现在,张灵妍手里最后剩下的这压箱底的头面都被逼着拿出来当掉。纵使如此,张灵妍也咬紧牙关,没有向娘家求救。
听到这里,林婉蓉在心里直叹息,恨其软弱,怒其不争。好好的靠山你不用,偏要自己扛着,何苦来哉。
“起来吧。”拿出几张银票递给青衣,“头面留下,这些银票你拿回去,今天的事先别跟七姐说。”
“是,八爷。”
青衣跟在林婉蓉身后出当铺,走之前林婉蓉给了掌柜二十两银子,说是多谢他今天行的方便。掌柜清楚这是让他闭嘴,不要乱说话,自是满口答应。
回了侯府,把头面给了李氏,并跟她说了张灵妍的遭遇。
李氏沉默半晌,轻轻叹了口气,让林婉蓉回去,并说这件事她会处理。
几天后,李氏带着三个儿媳妇高调拜访淮阴伯府,旋即强硬带回了出嫁的七姑奶奶。第二日一早,一纸诉讼,把淮阴伯府告上京兆府,京中一片哇然,连秦肃帝都破例询问了一下。
不出三天,京兆府尹便把案子判了下来,判定淮阴伯庶长子与张灵妍和离,责令淮阴伯府十天内归还张灵妍的嫁妆或同等价值的银两。
淮阴伯府自是不肯,四处抵毁忠勇侯府与张灵妍,意图让忠勇侯府低头。侯府并不多加理会,入夜后,由世子张承先带领家中子弟把淮阴伯父子堵在暗巷里,胖揍了一顿。第二日,淮阴伯府便匆忙卖了好几处京中的产业,凑齐了跟张灵妍的嫁妆同等价值的银两送到了忠勇侯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