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第35章
林婉蓉在二楼挑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要了杯清茶，支着头看着下面在暮色中匆匆归家的行人。
“承康。”
听到身后有人叫她，林婉蓉转头，原来是巩行峰和厉扬。
跟两人打了招呼，一起坐下，给两人各倒了杯清茶。
“承康，你一个人吗？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巩行峰首先开口。
“不了，还有客人。我只是不胜酒力，出来醒醒酒。”林婉蓉话题一转，“就你们俩人吗？”
“是。”厉扬喝了口清茶，说：“行峰他决定要从军，我因过两天要跟随父亲出门谈生意，所以提前给他饯行。”
“从军？”林婉蓉诧异地看着巩行峰，“你娘同意？”自从巩行峰他爹和大哥战死沙场后，他娘就以死要胁，坚决反对小儿子再从军。
巩行峰摇头，“我打算留书出走，投到雁门关奉国将军麾下。”
“怎么突然有这个念头？”据林婉蓉所知，这巩行峰跟以前的张承康一样，也是个得过且过的熊孩子。
“被你刺激的呗。”厉扬“唰”地打开了手里的折扇。
“我？！”
“可不就是你！自从当年你被你爹打得半死后，就开始上进了。行峰他看在眼里，觉得自己也不能再混帐了。这三年他一直都留在府里苦读兵书，苦练武艺。还发了狠地跟嫂夫人连生了两个儿子，现在嫂夫人肚子里还揣着一个，乐得他娘整天笑得合不拢嘴。”说到最后，巩行峰忍无可忍踹了他一脚，“唉！你踹我干嘛！”
巩行峰白了厉扬一眼，踹的就是你，越说越不靠谱！
“但是，要建功立业，并不一定要从军。”在战场上拼的就是你死我活，她不想有朝一日要为朋友上香。
巩行峰笑笑，道：“巩家的男人世代从军，巩家的荣耀，都是祖辈一刀一枪打出来的。我不想巩家人的骄傲在我手里断了。我也想像你一样，让儿子以我这个父亲为荣。”
“只是，你有想过你娘吗？”
“现在我娘的心思全被那两个小的和娘子肚子里的那个占全了，可能开始时是会担忧伤心，但时日一长，也就会淡了。”这个问题已经在巩行峰心里过了千百回，多奋斗出来的几个孩子就是为了他娘。他现下已有三个儿子，就算他不幸战死沙场，也不会断了家中香火。“承康，厉扬，我从军后，家中还需要你们多加看顾。”
林婉蓉和厉扬对视一眼，“没问题，我们一定尽力。”
“承康，我还有一事相求。”
“请说，只要我能做到，一定不负所望。”
“我那大儿已经五岁了，骨格还算精奇，不知可否拜在你家门下？”忠勇侯府家教甚严，儿子能拜在他们门下，如无意外，必能成就一番事业。
“这事我得问过我爹，不过你放心，若我爹不同意，我也会尽力为你那大儿找个好师傅的。”
“兄弟，多谢！”巩行峰向林婉蓉抱拳谢过。
“谢什么，”林婉蓉拿起面前的清茶，道：“你既然准备暗自投军，我等只得装作不知，也不能为你摆酒饯行。我在此以茶代酒，祝兄弟能早日建功立业，平安归来。”
巩行峰和厉扬也举起手中茶杯，“承兄弟吉言，若他日建功归来，定与兄弟痛饮一场。干！”
“干！”
三人把手中清茶一饮而尽，一切尽在不言中。
林婉蓉看了看时辰，辞别了两人，回到包间。
包间里，张长宇似乎喝了不少酒，白净的脸红通通地，而凌翰林则在一边笑吟吟地劝他再喝多一点。
见林婉蓉归来，凌翰林放下了手中的酒壶，“张侍卫，回来了。”
“是，出去走了一圈，酒也醒了。”林婉蓉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装醉趴在桌上的张长宇，外人都不知，这侄儿是个多喝两杯就会满脸通红的人，总以为他不胜酒力，实则他才是他们家里能喝的那个，简直千杯不醉。
林婉蓉似笑非笑的一眼，让凌翰林心虚了一下，毕竟是自己特地灌醉张长宇，想看他喝醉了酒有没有什么不良嗜好的。
“承蒙贵叔侄热情款待，使凌某今天能一饱口福。改日得空，凌某做东再回请两位。现在天色已晚，凌某就先行告辞了。”
林婉蓉止住了要走的凌翰林，“凌大人留步，看凌大人是个爽快人，在下也不客套，就直话直说了，不知凌大人对我这侄儿可还满意？”
“张侍卫快人快语，凌某也不绕圈子。张公子是位不可多得的青年俊才，学富五车又不恃才傲物，凌某确实很欣赏。只凌某昨日已拒绝了贵府的好意，实在……”说到这里，凌翰林也好想抽昨天的自己几个嘴巴子，好好的女婿，就让无知的自己的给推出去了。
“凌大人无需多虑，我们叔侄俩今天与凌大人相会，乃是得了家父家母及兄嫂的嘱咐。只要凌大人应允，侯府上下俱是拍手称好。”林婉蓉在心里比了胜利的手势。
听到林婉蓉的解释，凌翰林嘴角止不住地上扬，“原来如此，那凌某就坐等贵府上门提亲。”
林婉蓉听凌翰林肯定的答案，扬起一个大大的笑容，“好，这可是大喜事，宜早不宜迟，那就择日不如撞日。今日出门前，家母曾言，明日乃黄道吉日，宜提亲。既然大人已然应允，在下回府便禀明家母，让她明日请人上门提亲。”
听林婉蓉说明日就上门提亲，凌翰林傻眼，狐疑地多看了趴在桌上的张长宇几眼，“张侍卫，小女……还不到十四，其实并无须太着急。”这忠勇侯府是怎么回事，怎么像是怕这张长宇娶不到老婆一样？不会是有暗病吧？
“凌大人，家母只是想早日把我这侄儿的亲事定下，让他能专心立业。至于成亲，家母说过两年也无防。”当然要快刀砍乱麻，迟则生变啊。“凌大人请放心，提亲的一应事宜，家中早已备好，明日绝对不会有所错漏的。”
“贵府办事，凌某自是放心，只是……”你们这么急吼吼地上门提亲，总让他有种赶鸭子上架的感觉，不会是坑他们家的吧。转念一想，又觉得不会，自家是什么状况，自己清楚，虽然出身伯府，但等他日一分家，就什么都不是了。罢了罢了，都同意了亲事，早提亲晚提亲都是一样的结果，既然忠勇侯府想早日定下来，看在未来女婿的面上，那也无所谓，只要过两年才成亲就行，“既如此，那明日凌某就在府里恭候。张侍卫，天色已晚，凌某就先行回府，跟家中通报一声，告辞！”
“凌大人慢走。”
凌翰林回到府中，把自己答应了忠勇侯府的提亲之事，与家中一说。平阳伯太夫人自是大喜过望，连连说好，听说忠勇侯府明日便来提亲，更是一叠口让人快快准备回礼。平阳伯夫人虽然在心里嘀咕着奇怪之类的，但也不敢逆了平阳伯太夫人的意思，也在一边帮忙。
齐氏乍闻凌翰林改变主意答应了忠勇侯府的亲事，脸色一变，只是碍于大家都在跟前，不好多问，只能压下心中的重重忧虑，挤出笑脸应付众人的恭贺。
好不容易回了屋，齐氏着急地拉着凌翰林，“相……相公，是不是他们威胁你了？有没有哪里受伤了？”
拉过红着眼，着急地为他检查的妻子，把人圈在怀里，轻轻拍着后背，安慰说：“没事，我一点事都没有，他们没有威胁我，也没有打我。”
“那你为什么突然又答应了他们的求亲？”齐氏仍旧紧紧地抓着凌翰林的衣服。
“刚才，侯府的八爷张承康和世子的嫡次子张长宇来找了我。”凌翰林扶着妻子坐下，一五一十地把林婉蓉和张长宇来找他的经过说了一遍。
“他，答应不纳妾？”齐氏只对张长宇答应不纳妾的条件感兴趣。就算是温文的凌翰林，也有两房美貌的侍妾，兴致来时也会与侍妾耳鬓厮磨，让无意撞见的她黯然神伤。
“是。这是他主动提出的。”凌翰林又回想了一次张长宇对他的承诺，对这未来女婿又满意了两分。
“可是……明天就来提亲，是不是快了点？”动作那么快，总让她觉得有什么阴谋似的，“会不会要出什么事了？”
“夫人不用担心，他们说只是想快些把亲事定下来，让长宇能安心科考之事。而且最近朝中很是平静，并无甚大事要发生。”凌翰林拥着齐氏进了内室，“好了，很晚了，快睡吧。明日还有很多事要忙，你这个当岳母的总不好青着眼去见人吧。”
齐氏想想也是，便没有多想，睡下歇息。
林婉蓉把人送走，回了包间，踢了踢仍在装睡的张长宇，“行了行了，别装了，赶紧起来，还得回家让你祖母和你娘准备明日上平阳伯府提亲呢。”
“……”
“长宇。”林婉蓉摇了摇张长宇，见还是没有反应，又拍了拍他的脸，一边拍一边说：“张长宇，快起来。再不起来，你媳妇就要被人抢走了。”
“嗯。”张长宇一下子惊醒，没看见凌翰林的人，连忙问：“八叔，凌大人呢？”
“你真喝醉啦？”不就是普通的金华酒吗？这小子平时喝陈年女儿红都没醉，怎么今天喝两壶金华酒就醉了？
“我没喝醉，”张长宇没好意思地抓了一下头，“只是昨晚一个晚上没睡着，今天又紧张了一天，刚才听凌大人答应允婚，心一放，就睡着了。”
林婉蓉看着仍有一丝害羞的张长宇，坏心眼地取笑，“还叫凌大人，应该改口叫岳父大人了。”
张长宇的脸更红了。
林婉蓉乐不可支地笑了一通，然后才问：“你刚才跟你岳父在包间里都说了什么？”
张长宇支吾了一下，道：“也没说什么……来之前，八叔您不是跟我说，为人父母，最怕的是女儿遇见宠妾灭妻的人家吗？所以，我就说，成亲以后，我会一心对待凌家姑娘，尊她，敬好，与她举案齐眉。我还说……齐人之福，乃祸家之源，我并不想要。如果……如果我年过四十年仍无子，便收一通房，生子后，去子留母。后来，岳……便一直向我劝酒，我推却不过，便索性装醉，之后的，您都知道了。”
听了张长宇的话，林婉蓉小吃了惊，好小子，平时看着像是个书呆子，关键时刻情话技能满级啊。
“好了，既然你岳父已经同意了婚事，我们这就回家送消息，还有很多事要忙呢。”说着便与张长宇相偕回了忠勇侯府，向府中众人报了此行的任务已然圆满完成。
张长宇少不得被家中人等取笑了一通，方才得以狼狈脱身。
由于早跟唐大学士说好了的，所以第二日差不多时辰的时候，唐大学士便到了侯府。与候在府中的张承先客气了几句，便带着早已准备妥当的提亲的物品施施然地上了平阳伯府。
等承恩公得到消息时，忠勇侯府与平阳伯府两家已经交换了信物，确立了婚约，气得承恩公大骂手下无能，连挑个人进忠勇侯府这么小的事都干不好。决定等自己密谋的事成功了，再跟忠勇侯府和平阳伯府好好算算今日这笔帐。
那人不敢回嘴，低头站在一边受着。心想，忠勇侯府里住着的是一窝的狐狸，随便挑个人进去，指不定三两下就被对方利用，算计到他们自己身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