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27章
懒洋洋地靠在山璧上的杜若霖,眯着眼睛看着眼前几个樵夫打扮的人:“这么早就出来了啊,真是辛苦。”
“不还是为了生活吗。”其中一人摇摇头:“小兄弟这地儿不错啊,让咱们也在这歇歇呗。”杜若霖笑着退开些:“这山洞也不是我家的,几位休息便是,不需要问我的。”同杜若霖搭话的男人一屁股坐下,取下斗笠:“小兄弟这是在做哈?”
“闲着没事做到处逛逛,刚好就到了这附近。”杜若霖换了个姿势,抱着怀里的剑,歪头笑:“我怎么瞧着几位不像是樵夫?”
那男人愣了愣,笑了起来:“小兄弟这说的是什么话呢!”话字一出口,人便已经扑了上去,杜若霖当即拔剑格挡,一脚踹开了那人,面上还是笑着:“看吧,我没说错。”那人一个起落,稳稳落在地上,又朝杜若霖扑来。他身后的人,对视一眼,从箩筐里拿出武器招呼了上去。
洞窟的尽头是一个祭坛模样的地方,宋珂回头问:“这儿有什么盛行的教?”沈谨言皱眉想了许久:“当年有个神子教,但是被父亲与大哥剿灭了才对。”“唔,”宋珂从怀里摸出手帕,在祭坛上用力擦了擦,手帕上粘上了些红黑色,她挥了挥帕子,漂亮的眸子微微眯起,而后将手帕收起:“那个什么神子教,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儿?”
“信奉所谓的神子,认为伤了哪儿吃哪儿就能治愈。”沈谨言的声音有些平静却微冷:“向神子献上贡品,祈祷过后,将贡品分了吃下去,连一滴血都不放过,甚至,”她咬牙:“认为经过人事后越发美丽的女子的血,对身体大有裨益。”
“啧。”宋珂绕着祭坛走了两圈,蹲下在一个地方扣扣索索半天,便折腾便问:“言姐,如果还有人,你能背得动吗?”“嗯?”沈谨言还没反应过来,祭坛下的地方便被打开了,宋珂弯腰钻进去,很快就背着一个看起来不过十一二岁的小丫头出来了,宋珂擦掉脸上粘上的脏东西,仰头对沈谨言笑:“看,她还活着。”她的笑容带着真切的欣喜和几许天真,在这样的环境下却莫名渗人。沈谨言咽了一口唾沫,僵硬地扯扯嘴角,挤出一个笑容:“对啊。”
两人往外走去,一路无言。
快到台阶的时候沈谨言侧耳听了听,脸色蓦地变了,将怀中的女人小心地放在地上:“你待在这儿别出去。”她空了空,飞快道:“有人找上来了,阿霖和他们在交手。”“嗯。”宋珂点头。沈谨言深深看她一眼,手一撑人就上去了,洞里彻底安静下来。
宋珂将两边的烛台点亮,在两侧的栏杆上敲敲摸摸,思索片刻,伸手探入袖中,而后又伸手摸了摸栏杆,最后将昏迷不醒的两个人往边边挪了挪,自己则坐在两人外侧,曲起一条腿,手搭在上面,嘴角缀着笑意。
男人提剑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笑吟吟的女郎坐在台阶下,抬眸望着他:“哟。”
男人一怔,随即直直扑向宋珂——请报上说了,这个女人没有武功,以他的能力杀她轻而易举。
宋珂嗤笑,抬起手腕,衣袖滑落,露出手腕上不知什么时候带着一双银色的护腕,男人只听见嗡的一声,连忙后撤,他原先站的地方银色弯曲的针微微颤抖,四周的地面出现了细微的裂纹,一滴汗从男人的额上落下。
宋珂颇为遗憾地叹了一口气。时间紧迫不容男人细想,后面那两个人决不能让她带走!
他抽出匕首往宋珂的方向一掷,宋珂闪身挡下——若她不挡,伤到的就是她身后的两个人——剑上无毒,她伤了死不了后面那两个快死的伤了会不会彻底没气儿了就难说了。
她闷哼一声,在男人扑上来的同时猛地起身,双手往自己的方向猛地一收,双腕顿时沁出了血,男人颈脖处一凉,一道血线在他的脖子处缓缓浮现,在他还未反应过来时就已经身首分离,掉落的头颅还瞪着一双眼睛,不可思议地瞳孔里倒映着微微喘气的宋珂,和缠在她双手护腕上的锋利的线。
宋珂跌坐在地,双手无力垂下,扯到肩上的剑伤,疼得她嘶了一声,额头上沁出点点汗珠,小脸苍白了些许。
此时,她听见了洞口传来的纷乱脚步声,她吸了一口凉气,方才是男人轻敌她才能解决掉,现在再来一个人,就算是没有武功的,也能轻易将她灭口。
幸好,来的人还是沈谨言,见她要跳下来宋珂连忙制止:“别。”沈谨言将迈出了的脚收回来,看了看宋珂身前的无头尸体。宋珂指指自己布下的线阵,无力笑笑:“小心些。”沈谨言看见了那些极细却也极其锋利的银线,点点头,小心翼翼地下去:“你那儿来的这些东西?”
“封雪给的。”
“我动手了。”沈谨言握住刀柄,宋珂咬牙皱眉,由着沈谨言将她肩上的匕首拔了出来:“外边还好吗?”
“暗门卫赶到了,但没有留下活口。”沈谨言脸色阴沉,割下一截衣裳给她包扎。
“正常。”宋珂小脸苍白,扯了扯嘴角:“估计是薛家的死士,身上有什么记号吗?”
“没有。”
“这样啊。”宋珂有些遗憾。
“能走吗?”沈谨言帮她草草包扎好,问道。
“嗯。”宋珂起身:“只是麻烦你一个人背两个人了。”
“没事。”
山洞入口处一片狼藉,尸体乱七八糟地躺了一地,幸好她们的人都还站着。杜若霖上前接过沈谨言背上的小丫头:“这是被关在这儿的孩子?”
“嗯,就剩这两个活的了。”沈谨言点头:“你们怎么都过来了?”
萧玖脸色不大好看:“昨天夜里你们离开之后,有人纵火烧院子,大门被堵死,随后墙外射入大片的箭,摆明要我们死在院子里,幸好事先挖了暗道。”
“柳先生现在在布庄里头歇息着,三儿伤了跟着先生休息,小四留在那儿照顾三儿。少将军可要去柳家布庄?”
“去布庄不如去回春堂。”青年男子从树后走出来,对宋珂抱拳:“大人。”
宋珂颔首:“嗯。”她转头对几人说:“回春堂是柳州城中的医馆,与其去布庄不若直接去医馆。”她转动手腕上的银饰,笑意盈盈。好说算是她的地方,也更安全些。
回春堂里的被褥似乎都染上清淡的药香,林昕将药方递给小药童,轻轻起身走到外间去,外间只有宋珂一个人在,她坐在宋珂对面,轻声道:“她伤得太重了,撑不了太久了。”宋珂早有预料,只是嗯了一声:“我之前拜托你们去查的事情查出来了吗?”
林昕摇头:“守城军里有人见过,其余的就查不到了。”宋珂微微笑了笑:“没事。”她早就知道这并不是那么好查的一件事情。她伸了个懒腰,眼眸惬意地眯起,像慵懒的猫:“那就这样吧。”
“薛城不会放过你们的。”林昕蹙眉抿唇。
宋珂嗤了一声:“求之不得。”
“大人,请爱惜性命。”林昕毫不客气:“您若死在我这儿我会很困扰的。”
宋珂大笑:“不会的,不会的。”
“我啊,命硬得很,没那么容易死。”
林昕毫不客气地往她伤口上用力一按,如愿地看到宋珂小脸瞬间退了血色,狠狠吸了一口气:“疼啊!”“疼解开让我包扎。”宋珂抿了抿唇,乖乖解开衣裳。
她很瘦也很白,狰狞的伤口攀在她的肩上更显得触目惊心,林昕眼神中流露出些许心疼:“你...唉。”宋珂不语,安安静静地坐着,林昕手势轻柔熟练,很快就帮宋珂重新包扎整齐了:“你去洗洗身子休息一会儿,但伤口记得不要沾到水。”她顿了顿:“不对,先让我把把脉。”
“我不。”宋珂笑眯眯地,把手往背后藏去。
“你当你还是小孩子?”林昕没好气:“手拿来!”宋珂不情不愿地伸手过去,林昕手指搭在她的腕上,片刻后收手,面无表情:“很好,比我上次见你更差了,这么下去也不用你的仇家上门,你自己就先把自己折腾没了。”
“....没这么严重吧。”宋珂嘟囔:“我不还是活蹦乱跳的。”
林昕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这可未必。”
宋珂在榻上小睡了一个时辰,醒来时头昏脑涨的,她只当自己睡多了,慢慢悠悠地穿衣服,一刻钟后人才到沈谨言屋里。
沈谨言见她进来,招手让她过去。宋珂径直走到她身边,沈谨言将手中的箭放到宋珂手里:“看看,看得出问题吗?”宋珂掂了掂,举到灯下细细看了看:“这是军中制箭?”“对。”沈谨言冷笑:“而且做工也是定好的。”
宋珂眯着眼睛看箭镞的位置,隐约看到一点标记,却因为头晕看得颇为吃力,沈谨言从她手中将箭拿回来:“别看了,兵部制的。”
大隋边境均有驻军,而边军制箭多由所属总督府制造,如天永军兵器是安州制造,暗处由曲水纹样或安字字样,远东军则有远字字样。唯独是京城金吾卫和禁军所用兵器由郢都兵部制造。
如果她没记错,兵部尚书正是许杞的父亲许攸。
“不错不错。”宋珂笑眯眯地,心情十分好。薛家是跑不掉了,本来还愁着怎么样才能将许家也扯下去,现在倒是他们自己把把柄递到她们手里来了。
郢都专用的兵器无端流到北地柳州,许攸这个兵部尚书不死也得脱一层皮,加上...有她在,许家是别想起来了。
许杞和汤嫣儿的脸色一定会很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