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相国

  冬日难得出了太阳，初晨的光是薄薄的橙黄，晕染在天际，带着微薄凉意的阳光漫过窗户，悄悄地落在了床畔，趴伏在床边的少年长睫轻颤，在阳光下醒过来，他揉了揉眼睛便望向在床榻上沉睡的姑娘，他微微抿着唇，带着点笑意：“今天难得出了点太阳，不太刺眼也暖和，我想你会喜欢的。”

  他起身取了温水来给姑娘拭擦露在外头的皮肤，一边说：“今天是个好天气，不如我将窗子打开些，透透风？”他帮女子擦洗过以后，自己快速洗漱过：“你要是怕冷，我让清茶点多两个火盆...不要说败家，这点钱我还是给得起的。”

  女子还在昏迷中，自然是无法给他回应的，室内只有他一人的声音。

  “我同你说啊，昨儿珞姐胎动，璟哥知道之后急忙跑回去，在院子里还滑了一跤，我倒是第一次见璟哥这么紧张的模样。”

  “所以我就想啊...”少年坐在床边，低头望着她的神色温柔得不像话，他的手指卷起她一缕长发，压低了声音：“不知道小珂愿不愿意同我结亲，同我有个...孩子。”说罢他自己都耳根微红，马上又说：“大早上的我又在说胡话了。”

  顾霁生似乎说不腻一般，将昨儿听到的事情都絮絮叨叨都说了一通。他可是记得的，林昕说了，若是可以时不时同宋珂说说话是最好的。

  他偏过身子取茶盏：“杨记铺子出了新的糕点，还有蜜渍果脯，听说味道极好，我昨儿去珞姐那顺了一颗来吃，确实不错...你醒了我给你买好不好。”

  “...好。”

  微弱的回应从床上传来，顾霁生浑身一颤，直直扑向床榻，绊倒了一张椅子也浑然不觉，他扑到床边，看到床上的姑娘慢慢睁开了眼睛，望着他。他声音颤抖：“...小珂？”

  “在呢。”宋珂嘴角含笑，久病的声音沙哑，似粗粝的沙，磨在顾霁生的心上，疼得很，他转头冲着外间大喊：“林昕...林昕！”

  宋珂只是望着他，她眼睛似乎不太看得清，望着他的眸子不大有焦距，她缓缓抬手，指尖轻轻触到他的脸颊，马上被顾霁生握紧，他将脸贴在她的掌心，微微红了眼眶。

  “...别哭啊。”宋珂轻轻笑了。

  “没哭。”顾霁生的声音闷闷的，嘴角却扬起大大的笑容：“我没哭，我高兴。”

  宋珂只是笑着望他。

  林昕听见顾霁生喊她，当即扔下早饭跑过来，见宋珂醒了，伸手将顾霁生往后一丢：“起开，我来！”一手搭在宋珂的手腕上，久久呼出一口气，将她的手塞回被窝：“没事了，接下来就是养身体。”

  早些时日宋珂的脉象相当不稳，有时候微弱得林昕甚至探不出她的脉。如今虽说还是微弱，但隐隐藏着生机，也就是说宋珂会好起来的。

  顾霁生真心实意地笑出来了，他方才真的害怕这是宋珂的回光返照。

  大病初醒的人不适宜多说话，顾霁生絮絮叨叨地同她说话，宋珂只是含着笑不时应一句：“好。”“是的。”后来又再次睡过去了。

  顾霁生给她掖好被脚，在她额上落下一吻，吩咐好清茶，自己出门往顾老太傅家去了。

  顾城看到顾霁生的时候都认不得了，这个邋里邋遢不修边幅的人是他那个矜贵的小子？

  “老师，小珂醒了！”顾霁生完全不顾顾城嫌弃的眼神，大步上前，满脸喜色。顾城撇嘴：“瞧你这样我还以为你结亲了呢。”

  “那不能够。”顾霁生心情好，不和他计较这些，他说：“我是来和老师说正事的。”

  “宋家小丫头的事儿？”顾城了然，他微微敛了神色：“顾霁生，我和你说过，不要用蜂刺去做这些危险的事情。”

  “老师果然是知道什么。”顾霁生嘴角扬起，笑意却抵达不了眼底：“究竟是什么事，陛下才会将程侯爷、长公主都派出去连海去彻查小珂遇刺的事情？”

  封怀瑞当然不是明面上派了这么多人，明面上只有程钧一人前往连海和烽火骑合作彻查，而封曲卿率领八重卫暗地里出发前往姚平和步家汇合后在连海姚平一带搜山，动静自然比不得烽火骑和程钧，因此知晓的人也少。

  “这里牵扯太多，你们都不该去参和。”顾城一甩袖子，坐下。

  “老师。”顾霁生眸底闪过一丝痛色：“为何你们总是将我当成小孩儿？你是，小珂是，陛下也是！我也能和你们并肩，也可以...”

  “这太过危险！”顾城有些急了，一拍桌子：“若是我知道小珂那孩子在查，我定然会阻止！”

  顾霁生紧紧抿着唇，眸色沉沉似有什么在翻滚。

  顾城微微怔愣，的这个小徒弟啊，与其说徒弟不如说他早已把这孩子当做了血脉至亲，他看着他一天天长大，温柔而矜贵，如同生来就是这郢都名门世族的后代。他总是笑眯眯地，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温暖那些他爱着的人们，一如暖阳。如今他沉着脸，眸中一片阴郁竟也有了几分气势。

  顾城心里有数了，这个孩子啊...即便他不说，怕是他自己也会尽力去查出来吧，若由着他自己胡来，只怕会出事。他长叹一声，松了口：“我可以告诉你，但是阿生，老师年纪大了，很多事情承受不住。”你不要像小珂那样，我不想白发人送黑发人。

  顾霁生明白顾城的意思，拱手对顾城深深行礼：“我明白的，老师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