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蚀骨
一会吸铁石拿来,侍卫接过,他从马鞍一边开始,不放过任何角落,只一会,“有了。”他叫了一声,知道,他们这些人的命是保住了。
他起身拿给皇上看,在场的人,都吸了口冷气,只见一根极细,很短的半截绣花针,黏在吸铁石上。
看看马鞍,看看绣花针,所有人都明了绣花针的位置了,是在大腿附近,马一跑快了,腿使劲夹着,针就会扎在马的侧面,慢跑时,却没什么事。
嗜血的光芒从启德帝眼中划过,令人颤抖,“与马接触过的都带下去,给朕查,一个也不能放过。”
不等那些太监喊冤,立刻就被堵住了嘴拖了下去。
看了明远候与廖汾一眼,启德帝叹口气,“也不知道能查出什么来,这宫里的真真假假,永远都令人迷惑,朕的母妃,到现在都不知道是怎么中毒的,有多少人在怀疑朕,怀疑朕的母后啊!”
明远候与廖汾立刻跪了下去,不敢听,也不敢想,外面的事,他们都是听过的,现在启德帝都老了,还说这些有什么意义。
“三皇儿出事,谁能得到好处就是谁,可是如果照这么说,反而是后者更值得怀疑,还有就是三皇子皇后设计的,谁都有可能。”
果然不愧是帝王,明远候心里腹诽,这疑心一起,连三皇子都有了嫌疑,不过,谁知道呢,为了斩草除根,何皇后和太子也未必做不出来,说起来,这皇宫里,和他们府邸的后院是一样的,不过是胜者王侯,败的能留一条命,都是算计者仁慈。
“王御医,三皇子果然昏迷吗?真的找不到原因吗?”
王御医不知道怎么说能取信皇上,他苦着脸,“皇上,臣哪敢撒谎啊,臣真小心查探了,不是药物的原因。”
“不是就好,朕不想以后大齐的太子是个阴谋算计的小人,太子就交给你了,一定让他醒过来。”
王御医却不敢保证,毕竟要是碰了头部,是最麻烦的事,“沉一定尽力。”他想要退走,却被止住了,一客不烦二主了,启德帝和明远候与廖汾,带着王御医又回到了养心阁,见李云松已带人回来了。
此刻,李云松知道皇宫里出事了,却只是安然地站着,不去问,也不去看,只是闭着目思索,直到人进来,才睁开眼。
锦榻上的女子闭着双目,身上搭着绒毯,收拾得干干净净的,一个丫环站在锦榻边上,应该是宁国公府伺候的人,启德帝走到跟前。
他越看心里越惊,挥手让王御医近前,却没注意到王御医的脸色,好在都是久经考验的,王御医立刻就镇定了,他上前把脉。
这脉是早就把过的,此时王御医更是认真,等他起身,就听启德帝道:“说说这个女子的情况。”
稳了稳心神,王御医细细地回道:“这位夫人的身体,已是强弩之末了,内部已全部衰竭,臣的医术只能保她半年的命。”
“半年”启德帝心里一抖,“生育过吗?”
“应该生育过两三次。”王御医不敢多说,他能把出这女子应该是最后一次生育时,没有保养。
“叫德妃过来。”
宫里的老人都已没了,启德帝不知到找谁能辨认出,自己的妹子身上有标记吗?只是他记起来当初妹妹怀孕时摔倒了,他愤怒下,那些伺候的都被打死了,现在想来是不是已……,启德帝不敢往下想。
德妃过来时,在养心阁外面碰见了正从轿子下来的皇后,德妃只好上前施礼,何皇后先进去了,德妃随着,两个人一句话没说,只是对视的眼睛,却仿佛什么都说了。
那一瞬间,门前的守卫还有内侍,都觉得有电闪雷鸣,轰然作响,抬头却见红日西坠,余霞如火。
养心阁内,何皇后没等行礼,启德帝已走过去扶着她,“皇儿怎么样了,你怎么过来了?”握着何皇后冰冷的手,想到他们的皇儿,脸上全是怜惜。
“有人又来害我们的孩子了,臣妾……受不住了。”
大颗大颗的泪从清丽娇柔的脸上滴落,转眼侵入软毛织锦披风里,无了踪迹,却让皇上胸膛内没熄灭的火,又大了。
“谁也逃不脱的,朕还没死,还护得住你和三皇儿,相信朕。”
何皇后不再说话,启德帝扶着她坐下,德妃跪在地上,只觉得讽刺,果然帝王无情,她们这些和皇上挨过东宫岁月的人,是如此的被轻贱,她不服气,试问从前那些人有谁能服。
只是她从来都是冷静的,面色上却不露分毫,还是何皇后问道:“皇上,您叫德妃过来有什么事吗?”
从来知道皇上宠爱淑妃,原来真的是,明远候都觉得开了眼界,廖汾心里也明了只要三皇子无事,这大齐必是三皇子的,李云松却注意听着,德妃过来必是为了眼前女子身份的事。
启德帝看了眼跪在地上的德妃,神情有些惆怅,“你起来吧,看看榻上的女子认识吗?”
德妃诧异,不明所以,她站起身,走到锦榻边上,一会摇头,“臣妾认不出来,这人已脱像了。”
“认不出来吗?”启德帝自语,随后问道:“平宁”他看了眼阁内其他人,继续道:“平宁身上手上,哪里有痣,或者有其它记号吗?”
这个时候,还有平宁的年龄,也没有什么可忌讳的了。
“平宁”
何皇后不太明白,看着皇上的神色,又看看养心阁内的几个大臣,她站起身,“臣妾也看看。”
这时,德妃已从锦塌边离开,听到启德帝的问题,心一惊,又看了眼榻上的女子一眼,有些心惊肉跳的,“臣妾不知道。”
启德帝有些失望,德妃都不知道吗?还有谁能知道,他这个皇兄不过是拿东西哄着妹子,生活细节怎么会知道呢。
德妃细想宫内有谁能了解平宁,却惊讶发现,好像那些人都消失了,各种原因出事,死亡,就是公主府的人,也都新换的,当初冯昭仪还说过,平宁太拿人命不当回事了。
她重新看了眼榻上的女子,如果这个是平宁,那平宁公主府那个是谁?如果是有谁算计了这一切,她是佩服的,她只能筹谋算计,而有人却在颠倒乾坤。
何皇后已到了榻前,看了眼无声息的女子,然后,她道:“皇上,臣妾记得平宁的右肩头有个花朵形状的记号。”
“真的,你竟然知道,太好了。”启德帝有些意外,却忙道:“你们两个赶快查看。”这时也顾不上问,何皇后怎么和平宁很熟的样子,这都是以后的事,现在关键是确定。
李云松几个的心都提了起来,忙转过身去,一会,只听见何皇后一声悲啼,“平宁,是平宁,你怎么成了这样?”
郑直过去扶住启德帝,他整个身子都在哆嗦,好一会,启德帝才颤微微地问道:“真的是平宁吗?”
他没有上前,此刻黄昏的光线有些微冷,带着寒意的微风吹过来,龙涎香随着风弥漫开来。
一阵无法抑制的痛楚蔓延上来,带着的是深入骨髓的悲哀,哪怕是无情的帝王,他也依然有正常的爱恨,今日伤的都是启德帝的心尖上的人,想到这一生,想到继位以来殚精竭虑的筹谋,到现在,才知道天意如刀。
“原来朕谁也没护住。”他唇角有些颤抖,好半天情绪才平复下来。
疲惫从身体深处叫嚣,启德帝却知道不能倒下,他抬起眼,这一刻,眼神依然锋利如刀。
“廖大人还有明远候,明日朕要看到审讯情况。”
“是”三个人回转身,齐声应答,启德帝挥手后,三人又一起躬身退出。
启德帝坐下来,何皇后有些担心他,已走过来,眼角还有泪水,“怎么回事,皇上是谁害了平宁?”
养心阁还有德妃在,看了她一眼,启德帝微叹口气,“德妃你可以回去了。”
此刻他沙哑声音里透出苍凉,德妃却没立刻就走,而是迈步上前,“皇上也要保重身体,我……”
她欲语又休,启德帝看着她神情却极其冷淡,“朕知道了,退下吧。”
听出几分不耐烦来,仿佛又冒着寒气,德妃不敢多说,慢慢地走了,身后,没听见何皇后说话的声音,养心阁门前,穿着淡青色披风的德妃回转身看去,见两个人互相依偎着,仿佛不胜严寒在互相取暖,她挑眉一笑。
她们都进了深宫陪着帝王一生,细思没有谁是幸运的,只是三皇子还太小,能不能醒还两说着,而皇上已经老了。
固北王府,汀芳院里,到了晚间,楚嬷嬷匆匆而来,随着她的走近,桌子上的烛火剧烈地跳动了一下。
放下手中的书,寇明嫣目光沉静地看着,楚嬷嬷气息有些急,云红从凳子上也站了起来。’
“楚嬷嬷坐着说吧,云红倒杯水来。”
看着二小姐稳稳的身姿,楚嬷嬷长出一口气,“不用了,奴婢马上就回去了。”
本来应该住在汀芳院的楚嬷嬷,寇明嫣考虑了下,还是让夫妻两个住了客房,这个时候来,寇明嫣有些好奇,外面又出什么事了。
“三皇子出事了,是骑马摔的,据说昏迷不醒,还有,平宁长公主府也被封了,不知道两者有没有关系。”
“是吗?我以为怎么也得等一阵才出事,原来这么快,这皇家啊,还真是无情,不过,这两件事,应该没有关系。”
寇明嫣漫不经心的,她到是更好奇刀爷的消息来源,此刻见楚嬷嬷愕然,就笑了,“我当然是希望三皇子继位,只是这个咱们真掺和不进去,至于公主府,那是大事,怕是会血流成河的,刀爷在外面替我留心一下,有往外卖的好奴才,得力的,买下来,还有那些军户,咱们府里的护卫数也是不够的。”
“好,这件事,奴婢会告诉当家的。”楚嬷嬷从二小姐的脸上看不出来什么,却知道公主府另有大事,不只是刺杀事件,一个异性王的郡主被刺,皇上不会查封自己亲妹子的府邸的,只是夫君好奇,她也好奇。
她急匆匆来,又急匆匆走了,云红连手里的活都做不下去,“小姐,你要买人,是为了郡主府里吗,哪里应该收拾得差不多了。”
皇上赏赐了一座郡主府,本来想去看看,只是知道离镇国公府近,寇明嫣就没了心情,只是派人去收拾。
太妃哪里,要忙着儿子娶亲,又要忙着嫁女,寇明嫣满不在乎,什么也不管,这也不是她该管的,只是玉楼来回传话,知道家具已经打完了,其实是早就有的,不过是重新打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