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悸动
因为叶汐，镇子上开始了戒严。
叶昭本就没有再打算带着她回头，既已离开了镇子，身上的银子也攒的差不多了，便带着叶汐向前走去。
可天公不作美，雪越下越大，寒风凌厉，连树木似乎都能连根拔起，风夹着雪吹过，似是刀子刮在脸上。
叶昭将她护在怀中向前走着，也看不清前方的路，只能顶着风向前艰难前行。
不过十里路，他们就花了整整半日。
这暴雪来的古怪，可叶汐却说不出口，只因一张嘴，便被风雪堵住了喉。
赶在落日前，这雪才倏然小了下来。
叶昭抬起头看了看，微微一怔。
不知何时他们两个竟登上了一座雪山的半山腰。
叶汐也抬起头看了看：“阿昭，不如我们上山吧！”
叶昭疑惑地看了看她。
她回过头朝山下看去：“阿昭，你看！山下的暴雪并未停，这暴雪来的古怪，只在荸麓镇方圆几十里的范围内下。”
叶昭也回头看去，果然如叶汐所说，山下诡异的暴雪依然在肆虐，只因他们二人走到了这座山的半山腰，脱离了那暴雪的范围，这才看的清，那雪下的有多规规矩矩，在荸麓镇周围下的多一寸不多，少一寸不少。
“怎么回事？”叶昭皱起眉头，有些疑惑。
叶汐摇了摇头：“我也不清楚，但这雪似是有人故意为之，我们再下山肯定会被波及，既然到了这，不如就上山看看吧！”
叶昭点了点头。
没了暴雪的阻扰，二人的步子快了许多，很快便到了山顶。
叶汐刚到山顶，眼睛便是一亮，松开叶昭牵着的手，一边跳一边叫的小跑了过去。
“阿昭！你看这个雪碑！好大啊！”
叶昭看着她勾起唇角，跟在她身后慢慢的走了过去。
叶汐站在雪碑之下，仰着头看着耸入云间的雪碑，嘴巴大张着一副吃惊的神色：“这里怎么会有这么大的雪碑？”
那雪碑似是通天，整个碑身都用雪砌起，通体雪白不沾染一丝尘埃。
这巨大的雪碑让叶昭看的也有些许震撼。
他看着雪碑上雕刻着的巨大二字，喃喃念道：“无涯。”
听到叶昭的声音，叶汐倒退了几步，她站的太靠前，那雪碑上的两个字看的并不完整，退后了两步才看了个完全，歪着头问道：“这两个字念无涯？”
叶昭笑着点了点头。
她想了想蹲下身子，在雪地上用手指一笔一画的照着雪碑写下了无涯二字。
叶昭也在她的身旁蹲了下来，叶汐一脸灿烂的偏头看向他：“这样一来我就会写六个字了！”
他一愣：“六个字？”
“对啊！”叶汐抬起手，一边扒着手指一边数道：“叶昭，叶汐，无涯，这不就是六个字嘛！”
叶昭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柔声说道：“可是我们的叶是同一个字。”
叶汐愣了一下，低下头重新扒着手指数了一遍，然后呆呆的说道：“哦，那就是五个字。”
叶昭抬起手背挡着嘴止不住的笑起来。
叶汐看他笑自己，撅着嘴巴说道：“你们凡人的字不好学，我这已经算是聪明的了！”
叶昭笑着抬起手揉了揉她的发顶，哄道：“嗯，我们小汐最聪明了！”
天色低垂，叶昭牵着她寻找落脚休息的地方，最后看到一个山洞，二人便走了进去，打算在洞内过一夜。
虽然山洞外夜幕沉沉，可洞内却亮如白昼，洞壁满是冰晶覆盖，各自闪烁着白辉，如镜子般可清晰照人，屋外冰天雪地，可洞内却温暖如春。
叶昭忍不住感叹道：“没想到在这无人的雪山之上，还有这种奇观！”
叶汐看着洞壁上倒映出她的无数身影，感到十分新奇，对着壁上的自己不停的做着鬼脸。
玩得累了，才想起来转过身找叶昭，一头扑进了他的怀中。
叶昭现在已经对她这种亲密的举动习惯了，也不知是不是生了一己私心，便任由着她抱。
“阿昭！我们下一个地方去哪里啊？”她抱着叶昭微微晃着脑袋，捏着嗓子怪里怪气的问道。
叶昭被她搞怪的模样逗笑，抬手捏了捏她的脸蛋：“我们就向南走，一直向南走应该就可以到临溪城了，那里四季如春，景色亦是五彩斑斓，没有这漫天的大雪和苍白......”他顿了顿接着说道：“这雪我是看够了。”
叶汐欢喜地说道：“好啊！那我们去临溪城看春天的花！”
无论去哪里，只要阿昭在就好。
两个人并排坐在地上，叶汐头靠在他的肩上，谁也不说话，她也不觉得无聊，一双眼笑着眯起，好像只要有叶昭在她便不会无聊。
叶昭忽地想起了什么，开口问道：“小汐，你到底是什么妖啊？”
叶汐的身子僵了一下。
她特别害怕提起这个话题，好像一旦谈起，叶昭便会离开她。
感觉到她异样，叶昭安抚道：“我只是好奇，你若不想说便算了。”
叶汐抬起头看着他，想了想犹豫地说道：“我也不知道我到底是什么妖，我醒来的时候月影潭里就我一只妖，也没有人告诉我我到底是什么。”
叶昭没想到她竟然同自己一样，醒来时自己一个人，没有人告诉他自己是谁，该去往哪里。
叶昭皱了下眉头，那种迷惘他深知。
不过叶汐却笑着继续说道：“不过，后来我离开了月影潭，外面的小妖说我大概是水里的长虫，我还以为我是一只虫妖呢！”
“水，水里的长虫？”叶昭额头上掉下一颗冷汗。
先不说长虫指的是蛇并不是虫这件事，他虽识妖不多，可却一眼便能看出叶汐绝不是什么蛇或者虫。
叶汐一脸兴奋地接着说道：“后来我又想了想我应该不是什么虫妖，我曾在月影潭见过一种动物，和我一样身体发黑，拖个长长的尾巴，就是脑袋比我大了些身子比我短一些，我一想我们都在月影潭内出生，算是同源。”
叶昭笑着问道：“哦？是什么？”
“我是蝌蚪妖！”叶汐一本正经地回答。
叶昭差点没栽倒在一旁。
叶汐有些奇怪的看着他：“怎么了？”
叶昭抬手擦了擦额角的汗：“小，小汐，你知道蝌蚪长大了是什么吗？”
叶汐点了点头：“虽未见过，但也有人同我讲过了，应该再不久，我就可以长成一只癞□□妖了！”
虽然叶昭隐隐有些猜到她要说什么了，可当她说出来的时候，叶昭还是被惊到了。
这个话题叶昭没有继续下去，因为叶汐是什么，他也讲不清，但这件事他暗暗的记在了心里，日后一定要纠正叶汐对自己是癞□□的这个误解。
“对了，阿昭，我一直都想问，吴老板带我去的到底是做什么的地方啊？”叶汐有些奇怪地问道。
叶昭微微一愣。
这让他觉得有些难解释，于是含糊地说道：“就是不好的地方，以后那种地方看见了，你都不要靠近。”
“可是阿昭你说男女授受不亲，吴老板却说在那里这些规矩都不作数，我看他们也都挺开心的，我还在想是不是阿昭在那里就可以任我抱，也不用讲究你们凡人那点破规矩了。”
她自顾自的说着，也没注意到一旁叶昭的神情。
叶昭低垂着头也不知在想什么，白净的脸上浮现一层红晕。
半晌他才低声说道：“现在我不是也任你抱吗？”
叶汐顿了一下，看向叶昭。
他一直垂着首，似是不敢看叶汐的脸。
叶汐恍然大悟的样子，双手一拍，笑靥如六月骄阳明媚，一把扑在叶昭的身上，声音里都是抵不住的欢喜。
“对哦！”
听到她的笑声，叶昭的脸却越发滚烫。
没一会，叶汐的困意便袭了来，倒在叶昭的肩上睡了过去。
肩上忽地一沉，叶昭愣了一下，微微转过头看向她，怕她这个姿势睡的不舒服，于是扶着她的身子，让她平躺在自己的腿上。
她睡觉时的呼吸很轻，睫毛随着呼吸的起伏颤抖，像一只振翅的蝴蝶。
叶昭看着她的睡颜发怔，没了半点睡意，恍恍惚惚的伸出手，指尖轻轻的触碰了下她的睫毛，才猛地收回神来，有些慌张地收回手。
他这是在做什么？
叶昭自嘲的笑了下，再看向叶汐的脸时，满眼是不自知的缱绻情深。
洞内无数的冰晶倒映着他们的身影，影中无数的目光交错、重叠，累积成不知几倍的爱恋。
叶昭好像清楚又不清楚，曾经自己反复温习止乎礼的情感，早已经溃不成军。
眼下与叶汐的所有暧昧不清，都让他沉迷不可自拔，她像是甜蜜的糖果，哪怕只是浅尝，便让叶昭食髓知味，越陷越深，他想要将那些悸动小心翼翼的珍藏，可又总是耐不住诱惑，反复从心底掏出来回味。
他再此伸出手，指尖落在叶汐光洁的额头，轻如羽毛的顺着她五官的轮廓向下滑过。
眼帘，睫毛，鼻尖，嘴唇。
最后在唇角处停了下来。
叶汐的呼吸很轻的落在他的指尖，那种感觉，不只是指尖发痒，就连心底都在发痒。
如果自己的心都凌乱成这副模样了，他还嘴硬说自己只将叶汐当做妹妹，那他就太傻了。
可叶昭又有了另外的难处。
他已经拒绝过一次，而现在却不知该如何开口告诉叶汐。
他后悔了，想收回那日全部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