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都听爸爸的
“爸爸？”
四雪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她指着自己旁边的男人，不可思议的呼唤森鸥外。
银发，单片眼镜，以及优雅的金属流苏。除去被绷带包着的右臂，整个人看起来是一个绅士的形象。
广津对森鸥外的安排没有异议，就算四雪之前差点杀了他。
“怎么了吗。”
“我比他更强，为什么要我在他手下工作啊？”
在四雪的认知里，强者居上，弱者依附，这才是正确的规律。
森鸥外只是微笑着看向四雪，那常人看了毛骨悚然全身发抖的眼神，在四雪眼中却是“来自爸爸的关爱”。
爸爸这么安排一定是有意义的，一定是她没有想到。
四雪看向广津。如此弱小，和她杀死的众多的人没有区别，既然如此爸爸为什么还要——
这样啊。
爸爸是要她从底层做起，一步步杀死自己的上司上位啊。
这她是长项啊！
“对上司要尊敬，不可以出手哦。”
森鸥外当然能看出四雪脑子里想的是什么，毕竟她不像他，完全不会掩饰自己的想法。
就算要篡位，也不能这样明晃晃的表现在脸上。
“……听爸爸的。”
四雪像霜打的茄子一样，顿时蔫了下去。
差点被遗忘在小巷里的广津默默给自家首领点了个赞。能够制服住四雪的唯一存在，百试百灵的代名词，只要他说不行，四雪就会绝对遵守。
虽然不知道原理，可能是背后人这样设定的吧。
四雪失落的跟着广津走了。爱丽丝从办公桌后面钻出来，一脸揶揄的看着森鸥外。
“那小姑娘，和林太郎有像的地方呢。”
森鸥外换上只有对爱丽丝才会露出的笑容，用食指轻挠自己的脸颊。
“呀……爱丽丝宝贝，这么说我可很困扰呢。”
谜一样的少女，四雪。
森鸥外已经让人去查她的有关信息了，到现在为止还是一无所获。
她就像凭空出现在这个世界上一样，狂暴如野犬，温顺也如小兽。只有对他百依百顺，从爆炸事件的报告书来看，她还对自己盲目崇拜。
这还真是港黑头一份。
“女儿，吗……”
如果四雪说的都是真的，那应该是发生在他二十岁时左右的事情。那个时候他在德国进行异能的研究，不久之后又加入了战争，完全没有留下个私生女的时间。
最矛盾的是，四雪没有报上自己母亲的名字。如果想父女相认，这才是成功率最高的方法，四雪对母亲的事情只字不提，好像非常确信森鸥外会相信她是亲生女儿一样。
不过真假交错，才更有趣。
四雪不知道自己尊敬的父亲在这样想她，就是知道了也只会在短暂的失落之后重新打起精神，下决心变成让爸爸满意的好孩子而已。
不管爸爸怎么看她，在她心里，爸爸都是爸爸。
“因为是爸爸的安排，我就暂时听你的吧。”
四雪在到流星街之前也是接受了良好教育的，跟在广津身后半步，小小的低下头，但是心里到底不平衡，说话不太好听。
对此广津已经很满足了。说实话，森鸥外说要把这个麻烦推给他的时候，他差点以为看不见明天的太阳了。
“那我们首先要做的就是——”
四雪面前多了一份表格。
“把身份信息填一下。”
“我不会。”
过于干脆的回答，让广津皱起了眉。
“读写都不会吗。”
“我……学的文字不太一样，虽然语言好像是相通的。”
这样的说法，小说都不敢这么写。
广津略加思考，同意了四雪用自己学的文字来填表，自己则是给她念表格上的要求。
“两代以内直系亲属是什么啊？”
这些字拆开四雪都懂，拼在一起她就不知道到底是个什么意思了。
“就是父母和子女，不包括你的兄弟姐妹。”
四雪是独生女，也没有子女，能填的也就是父母。她刷刷几笔就把森鸥外写在了父亲的一栏，然而除了名字，她一个字都不知道了。
“爸爸今年多大了啊？”
广津心想，连“爸爸”的基本信息都背不下来，这伪装迟早要露馅。
毕竟在他眼里，四雪“认真”填的信息，就是一堆意味不明的符号。
“首领今年三十四岁。”
四雪皱眉。这个年龄，和她印象里的差距不大，看来这里真的是爸爸还没成为她的爸爸的世界。
“手机号码我不知道。”
“我也不知道。”
两个人大眼瞪小眼，四雪突然觉得广津还有点呆萌。
好吧，只要不打算取她性命，作为上司傻点就傻点吧。
四雪决定跳过这一项，于是指着其他地方询问广津，完全没有要填母亲的意思。
广津把她的手强制推回了原地。
“母亲的基本信息。”
这才是他们想从四雪身上挖掘出来的东西。就算是虚假的消息，也能够从中找出一些她来源的蛛丝马迹。
龙头战争即将爆发，如果四雪是被人派来的，那真的是个绝好的时机。能迅速建立功劳，获得地位——如果她没有用那样奇特的见面方法的话。
到现在，还是没有人知道四雪这样出现在他们视线里的原因。
所以他们急需一个理由，来判断现阶段四雪对港口黑手党有没有危害。
“……我不知道。”
四雪对着那一行表格沉默了一会儿，这样说道。
“妈妈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大概二十多岁，爸爸说妈妈叫‘无名’。”
想要找人作为森鸥外的女儿存在，一个合适的母亲是必要的。最好是和他有过深刻交集的，或者同学之类的。
这样不走心的名字，实在是让人没办法信服。
“那算了，继续吧。”
广津的话音还没落，一个部下就冲进门来报告。
“广津先生，仓库，七号仓库正在发生激战！”
广津还没反应，四雪先一跃飞过桌子，那十分期待的样子，让他想起了那个时候疯狂的她。
暗夜的精灵。
他只能想到这样的描述。
四雪在战斗的时候，眼睛里的狂热不是假的，但是也只有狂热。像是一个单纯的孩子，只是痴迷于一个游戏。
通透的，单纯的感情。
现在也是，即使切换到备战模式的半疯狂眸子，她看向广津的眼神只有催促。
这就是森鸥外的话给她的枷锁，有了链子，野犬也能为人控制。
“去七号仓库。”
龙头战争的开始，以港黑的七号仓库遭到袭击作为标志，拉开了血洗的八十八天的序幕。
在这场战斗中，立下一等功的人员名单，只有一个四雪。
面对敌方的三十四人，单手持随手捡到的刀，一鼓作气就冲了进去。
其他人只能看到她快速移动的影子，和不断被染红的地板。空气中充斥着血的气息，手起刀落，一刀一人。
一战成名的四雪有了一个称号，叫“港黑红姬”。她杀过的地方一定会鲜血遍地，她只要举起武器，就只有别人被杀的份——
“所以你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吗。”
四雪身上缠着绷带，跪坐在地板上听广津训话。
“不知道。”
她几乎是从鼻子里发出的声音。这是当然的，明明是完美解决了敌人，却被要求面壁思过。
流星街出身的人，都会不服气的。
如果不是森鸥外的要求，四雪会在广津头上开几个洞泄愤。
“面对敌方，至少要留下一个活口，这样才能得到他们背后的信息。”
广津叹了口气。
四雪战斗的样子，不夸大其词，真的很血腥。说是嗜杀，不如说是单纯的喜欢战斗，享受人的鲜血溅满全身的过程。
就像是天生的杀人鬼。
“……爸爸生气了吗。”
这次的声音是从喉咙深处发出来的。四雪什么都不怕，神挡弑神佛挡杀佛，可是其他黑手党成员不行。
作为一个大型组织的高层，甚至是首领，必须要制定出以最少的战斗力获得最大的利益的计划。这些东西库洛洛有教过她，但是她的手一碰到武器，那些东西就都抛到了脑后。
她太想证明给爸爸看自己的强大了。她想成为能被爸爸夸奖，能让爸爸自豪的孩子。
“对不起，我以后一定会更加努力的控制自己，下手轻一些的。”
不说还好，一说到下手力度，广津又想起了处理尸体时的惨状。
四雪的力气奇大，导致他们搬运尸体的时候，很多头都掉了下来。
到底是怎样的环境，才能培养出她这样的孩子？
除了天生的杀手，广津找不到别的解释。
“首领没有生气，作为你的第一次正式工作，已经算很好了。”
尽管如此，四雪还是很自觉的又在屋子里待了一天自罚。
在这一天里，战况瞬息万变。
“哟，广津。”
广津一回到办公室，就看到一个少年坐在他的办公桌上，一条腿晃来晃去，吊儿郎当的看手上的东西。
那是四雪当时“胡乱”填写的表格。
“太宰大人，您回来了。”
眼前的男人就是黑蜥蜴的顶头上司，有希望成为最年轻的干部的太宰治。
“我不在的时候，黑蜥蜴进了很有趣的人呢。”
“太宰大人是说……”
太宰治一捻表格，后面多出一张解读表一样的东西。
“很有趣啊，从来没见过的文字，但是都能和五十音对应上。”
仅凭一张表格上的东西，就弄懂了流星街使用的文字。
这就是太宰治这个男人可怕的地方。
“我最感兴趣的是她的出生地。”
广津双手接过太宰治递过来的纸张，按照他写的解读表将四雪写的文字拼读出来。
“江……户？”
太宰治在想什么广津不知道，但他明白了一件事。
四雪不是在拿他们当傻子耍，就是有妄想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