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约见言何
次日,温二小姐仍是规规矩矩地待在自己的绣楼里参悟人生。自从住进了绣楼,每日晨早给她大头爹和几个姨娘请安这种事,终于是免了。温月暗自庆幸,真是求什么来什么。少说话少露馅啊!婵婵却是一脸暗青色的担忧,一种透过现象看本质的语气“这种离间小姐与老爷关系的事,定与二夫人和温灵小姐脱不了干系!”
至于这温灵小姐又是哪个小姐,好歹在右相府住了十几日的温月已经有所了解。她不知道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发生在自己身上这穿,穿得有些与众不同。她清楚记得前世的事,清楚记得自己是半年以前来到这大周朝的。而从婵婵处得知,她来大周的第一日,正是这右相府温二小姐离家出走的第一天。
也罢,想不起来也罢了。倘若有办法回去,想起这些事便没了意义。倘若回不去……她也有漫长的一生可以细细去想。
既然从前有过离家出走的经历,可见这温二小姐就不是个省油的灯。想要不走正门,用各种其他方法溜出相府定不是件难事。
只是如今的温二小姐,已不再是从前的那个。这些暗道小门,需得请教婵婵大人。
婵婵这几日一直替温月留意着那两处最安全的出口,然而都被甚有先见之明的老爷派人看管了起来。唯有那一个小门,是没有人看管的。只是从前的温月,宁可不出府,也不会从那一扇门里出去。
时间在变,这人么……如今也是彻彻底底的变了一个。与那令人解脱神往的自由相比,小小的不愉快算什么。不过是富贵人家小姐午后忘记抛完隔夜腐臭了的鱼食,再拿来新的,便也忘了。
只是温月这一门出得极为顺利,一路上连个洒扫小斯,浇花婢女都没有遇见。婵婵送她到门口,笑说她运气好。温月也跟着弯了弯嘴角,正了正自己头顶那一顶男子布帽。不过是扫一眼的功夫,匆匆溜去的一片翠色衣角,冷不丁撞入了她眼中。
“婵婵,我且去去就回。绣楼里,你尽量帮我掩着。若实在是掩不住,也要记住是哪个来坑你主子的。”
婵婵点头如捣蒜,一副忠心耿耿的样子。“小姐放心吧!”
她还想说什么,温月已经快步转身去了。
西市毕竟是温月混熟了的地方。之所以约言何在西市见面,也是为了避开那些曾经与温二小姐有交集的王孙公子们。这种吵闹低等的地段,不是那些娇生惯养的公子哥会踏足之处。
她到时,言何已经坐在大厅开始喝茶了。温月一眼便在人群之中发现了他,这个长着一副好皮囊的瘦弱家伙。她走过去,二话不说先领着言何进了二楼包厢。
“怎么,舍得开包厢了?”言何翘着二郎腿坐着,一双桃花眼在温月这一身绸缎男装以及腰间佩戴的那块白玉坠上瞟呀瞟,戏言道:“难不成你是发迹了,怎么如今穿得比我都好?温月,你可要好好交代交代!”
“我与你有什么可交代的!倒是你,赶紧把我那五两银子还给我。”看着言何这一副拎不起来的样子,温月便气不打一处来。再好的耐心,好像见到这人的时候也是可以分分钟磨尽的。她没有坐下,而是直挺挺立在窗前,也如一棵青松玉竹,挺立之间自有一番风骨。
窗子半敞着,温月一手轻轻搭在窗边,目光似有若无地往下看着。“我今日找你来,是想问问你有没有找到穿回去的办法。”
“穿回去的办法?”言何眉梢意外地挑了挑,一脸费解,“这里不好么?这里多好啊!怎么还想着回去呢?”
温月一时没有回话。她也猜到会是这个结果,心中那点希望却不肯死去。半晌,她才又问到,“那你的身上,可发生了什么事情?比如说,有没有换了个身份之类的?”
“没有啊!我还是逍遥自在的我。”言何眼珠一转,慢慢将温月这话里的另一层意思品了出来。“难道说你换了身份吗?是什么,不会是什么要嫁给糟老头子的和亲公主吧?”
“言何你就不能盼我点好吗?”
“和亲公主不好吗?”言何反问“那可是公主啊!”
温月“……”
“没有那回事,只不过我在这里呆的烦闷了。连手机都没有,见面还要如此费事!”温月随口解释了几句,希望能够打消那只狐狸的疑虑。既然言何没有任何办法,她在此处也不能多待,还是早些回去妥当。
然而,温月的一席话只是让言狐狸心中疑虑更深了几分。那双桃花眼在温月腰间的玉佩上上下求索,总觉得这女子定是发了笔横财却瞒着自己。既然她自己找上门来了,不揩点油水,怎么能就这么放走呢?
言何手指摸了摸上挑的眼角,微微笑道:“你要的办法,我也没说没有不是吗?”
阳光忽然打在温月秀致清丽的眉眼上,弄得她十分被动地眯了眯眼睛。几乎同时,挺直的后背更是僵直成一块铁板。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干干的涩涩的,“你说有办法,是什么办法!”
“是什么办法,这得看你有多么想知道这办法了。”说罢,言何捏了捏自己腰间甚是干瘪的钱袋,又松开它,冲着温月无意地笑了笑。
想要知道得寸进尺几个字怎么写?那可就要请教言何了。而恬不知耻几个字,言何也最是懂得。
这个人,屡次三番地从温月这里借钱借力,几乎油滑得让人分不清哪一句是真,哪一句是假。看着温月明明已经动心却迟迟不开口谈钱,言何终于是坐不住了,“你还记不记得我们穿过来的时候是个什么情景,还记得你是下水救溺水的我吗?”
这个她当然记得。这么见义勇为的事最后变成那么个倒霉事,要谁谁也忘不掉吧?温月皱起眉头,只觉得这人又是在坑她的钱无疑。刚想说些什么,忽然脑中惊闪而那日情景。
“水!”她惊觉,又或是恍然大悟。激动之余,一手拍向了桌面,发出一声巨大的闷响。言何倒吸一口凉气,想这女人向来风风火火,却长着那么一张小巧秀致的脸庞。瘦瘦的身板里,好像还蕴藏着举重选手才有的那种能量。好嘛,这一拍手得多疼呀!
“你接着说!”风风火火的女人凝眸而向,语气坚决。
言何却不说了,只一味垂头盯着自己的钱袋走神。此刻的温月哪里是有心情跟着他的节奏走,说一句给一点钱。温月的火也是蹭的一下,突然便燃了起来。从胸腔一路燃到眼眸。她大步向前,两三步便来到了坐着出神毫无防备的言何面前,就用当初救他拖住他臂膀的那只手,迅速而有力地拎紧了他的衣襟。近在咫尺的距离,强有力的小哥和弱不禁的小哥,满满都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气氛。
她强压着压也压不住的怒火,高声警告,“趁着我还有点耐心,赶紧的!”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时,门,被踹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