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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心难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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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圈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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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寂靜無人的老廟後院,有一株上百年的梧桐古樹為世人牽情無數。

  傳說在七夕時分能夠在無數的紅線中找到能與自己手執一線之人,便是命中注定的佳偶。

  入夜,薄霧瀰漫。

  沾上露水的葉子在月光下閃閃發光,如幻似真的古樹依舊佇立在幽靜的小院中,默默等待有緣之人。

  忽然,薄霧中有人緩緩走近,來者是一名風華正茂的男子。

  身穿暗藍錦服的男子隨意解開其中一條捆在樹身的紅線,看不見末端的長線忽然微微晃動,嚴燁回過頭,對上了一雙秀氣的靈眸。

  薄霧裊裊,眼前的女子卻清晰可見。

  那女子戴著面紗掩蓋容貌,粉衣娉婷而立,腰間掛著個竹筒。

  水靈的眸子發現有人,驚訝地眨了眨,然後低頭看著自己手上的紅線末端,柳眉意外一皺,驀然抬頭,才發現與眼前的男子手執一線。

  一把柔美卻又帶著幾分硬朗的女聲疑惑道:“奇怪,一定是錯了。”

  嚴燁挑挑劍眉:“錯了?”

  女子苦思半响,才回話:“對呀,這些年來也是沒有遇上與我手執一線的人,也許是哪裏出錯了。”

  玉指把長長的紅線卷成一束:“ 爹爹曾經為我批過命書,是孤獨終老的命,剛才我只是隨意撿起路邊的線子,所以…”女子把紅線放到嚴燁手中:“我們能連上,只不過是巧合罷了。”

  嚴燁把線子藏在袖口,疑惑道: “姑娘相信命運?”

  那女子一臉篤定:“我相信成事在天。”

  嚴燁卻道:“若無人意,恐怕天意難為。”

  “公子不信命運?”

  嚴燁點點頭,若不是老弟吵著要紅線,他也絕對不會踏進老廟半步。

  “小女子為人算命無數,若不信命,豈不是自打嘴巴?”

  嚴燁看那女子眼神堅定,也沒有回話,只好轉個身子離開。

  “公子請留步。”

  嚴燁回過頭,只見那女子拿下腰間竹筒道:“公子若不信命,小女子可為公子占上一卦。”

  嚴燁想了想,然後在竹筒內隨意抽了一枝竹籤遞給女子,那女子看了竹籤,冷冷道:“兩天之內,公子會與人起爭執,輕則大病一場,重則性命堪憂,運氣好的話還會遇上貴人替你化險為夷。依我看,公子還是少與人爭為妙。”

  嚴燁不信,但也不忘回禮道:“多謝姑娘忠告。”

  “不客氣,承惠十兩銀。”女子攤開玉白的手掌,秀氣的眼睛忽然笑得奸詐!

  “大街上的卜卦師傅最多也是一兩銀,姑娘憑甚麼心安理得的接受這十兩銀?”

  她理所當然道:“就憑公子一條命。”

  墨眸環顧四周,不羈地冷笑一聲:“如果當真應驗,我嚴燁自會帶上一百兩銀雙手奉上。”語罷,熟練一跳,輕而易舉地躍過高牆,驟然消失在梧桐樹下,那女子知道來者何人後,突然聞色一變!

  “原來你就是嚴燁那個烏龜王八蛋!虧我還一臉認真的為你解籤!還敢跑我的賬!我看你還是活膩了! 我柳霜詛咒你、”突然一頓、掩藏在薄紗下的粉唇一閉,苦思道:“詛咒他甚麼好呢…”

  柳霜漫不經心地抬頭,秀氣可人的靈眸輕微一轉,清清嗓子,回復剛才的氣勢:“詛咒你扒在月老廟外、羞死你!”

  “呀!”平日輕功了得的嚴燁果然在屋簷上腳踝一扭!手足無措地失去平衡!

  撲一一

  向來英明神武的嚴大將軍果真在月老廟外摔了一跤、撲得個親吻大地的姿勢!

  一直站在老廟大門等候的行衣少年看到後,裝作若無其事地乾咳了兩聲,嚴燁回個頭,狼狽地拍拍塵土,然後威風凜凜的站起來,一臉平靜地朝著唐百木招手,道:“過來。”

  “公子有何吩咐?”

  “腳痛…”

  清晨,春光無限。

  暖光灑落房舍,庭院中傳來一道稚嫩、清朗的讀書聲。

  “關關雎鳩,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參差荇菜,左右流之,窈窕淑女,寤寐求之…呀、誰!”身穿棕色短袍的男童突然放下手中書簡,圓大的眼睛水汪汪地怒視身後用石子偷襲他的兄長。

  “哥哥!”嚴歡一聲怒吼,卻看見嚴燁拿著兵書悠閒地坐在石凳上:“換一首吧。”

  “書中自有黃金屋…”

  “再換。”

  嚴歡不耐煩地眨眨圓眼,嘴巴一張,便把過目不忘的本領發揮得淋漓盡致:“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张,寒来暑往,秋收冬藏…”

  聽到老弟能夠把千字文背誦如流,嚴燁滿意地點點頭,墨眸不經意地移向院子裏的一株柳樹,似乎在沉思甚麼似的。半响,眸子靜默落在急步前來的唐百木身上。

  唐百木鞠身參見,打斷了嚴歡背誦的千字文:“公子,傳來消息,刑部剛才在大殿之上要求扣減軍餉。”

  嚴燁放下兵書,冷冷道:“聖上怎麼說?”

  “准了。”

  “扣多少?”

  唐百木感到寒氣驟然逼近,眉梢一緊,遲疑道:“一半…”

  “將士們都知道了麽?”

  “消息都被冷軍師封鎖了。”

  “四十九怎麼說?”

  “軍師說,公子定會向聖上討回公道。雖然勝算頗大,但軍師不建議公子據理力爭。至於銀兩方面,軍師早有準備,就算朝廷不放糧,軍中士兵也不會餓著肚子。”

  嚴燁冷靜地站了起來,道:“百木,備馬。”

  “公子、我們跟刑部的關係一向河水不犯井水,萬一得罪了,輕則損兵折將,重則國破家亡…”

  “他們刑部每個都吃得肚滿腸肥卻不懂這一時安逸靠的都是將士們用性命換來,本來我也是睜隻眼閉隻眼,可是膽敢招惹嚴家軍,就是跟我過不去!”嚴燁怒氣沖沖的掀起下袍邁步出門,就連唐百木也跟了出去,留下一直在旁的孩童。

  春風來得分外孤戚,無情地吹跌了幾片落花,驚醒了一窩在樹上同生共長的初燕。嚴歡抬頭盯著初燕,羨慕的目光久久不曾離去。

  “稚鳥也可曾有家,可是我…從來都只有房子…”

  輝煌的宮殿內隱約傳出苦澀的藥氣,就在莊嚴的大殿上,嚴燁一掀暗藍長袍,跨門而入,雍容華貴的御書房中,有名男子獨坐在龍椅之上。

  那男子與嚴燁年紀相約,但臉色卻比嚴燁蒼白許多。瘦弱的身子穿著明黃龍袍,鉉熙帝知道有人見駕,依舊埋首批閱奏章,手中朱筆未曾停下。

  “夏侯景鉉!”

  御書房內只有嚴燁一人站在大殿中央,鉉熙帝聞聲,淡然放下朱筆,懶慵的眼神看著正要動怒的男子:“好大的膽子,作為人臣竟敢直呼朕的名諱。”

  “我若是個貪生怕死之徒,就不會站在這裏。”

  鉉熙帝單手托頭,一副沒精打采的樣子:“嚴將軍剛打完勝仗回來,理應多休養生息才是。”

  “所以趁我沒上早朝便斷我軍糧?”

  鉉熙帝冷笑道:“你若查出虧空國庫的逆賊,朕答應你,提高軍糧一成。”

  “這就是誘我面聖的原因?”

  鉉熙帝微笑點頭:“此事必須低調處理,不可被人發現。”

  “這是密探的差事,為何懶到我頭上?”

  鉉熙帝惰意洋溢地癢癢耳朵耍賴道:“嚴燁啊,這年頭的密探奉祿可不便宜呀。”

  “你少來,我可不是笨蛋,不會那麼容易被你忽悠過去。”

  “好吧,朕就把實情告訴你,”懶散的目光驟然收回,鉉熙帝蒼白的臉容霎時變得無比凝重,怔怔的看著嚴燁:“朕日前所派出去的密探有五十餘人,全部都在一夜之間音訊全無,奇怪的是,他們的家人都在床頭發現一隻血肉淋漓的血手。”

  嚴燁臉色一沉,疑惑道:“那些血手都是那些密探的?”

  鉉熙帝凝重地點點頭,嚴燁沉思半响,又道:“身為密探,行蹤必然詭秘,既然敵方知道密探家住何處,又多此一舉的把血手放到那些密探的家中,這分明是挑釁皇權,也暗示這密探當中必有內奸。”

  “將軍聰穎明智,與其呆在家中休養生息,豈不浪費我國一等良才?”

  嚴燁隨意地兩手叉腰:“少在我面前裝賢良。”

  “噢?將軍此話何解?”

  “你放棄原有的密探不用,假借削減軍糧引我進宮,讓外面的人都以為我是來商討糧餉之事,但暗地裏卻是威脅我接下這案子,夏侯景鉉,你到底甚麼時候才不耍流氓招數?”

  鉉熙帝笑了起來,廋骨嶙峋的病膚上,是一張秀美的臉。明亮的目光悄悄落在大殿中央,對看嚴燁:“那你到底是答應不答應?”

  “嚴家軍中有一異士善於招財,就算不給糧餉也能養活將士們,但我今天甘願中你圈套,一來不想軍中將士們對你心存怨對,二來你我兄弟情猶在,”略頓,墨眸對上楚楚可憐的蒼白臉容,無奈道:“我…算是認了。”

  鉉熙帝得逞地壞笑一聲:“朕就知道將軍最深明大義。”

  濃烈的藥氣緩緩脫門而出,唐百木眼看嚴燁從御書房中出來,著急問:“公子,軍糧商議得怎麽樣?”

  嚴燁故意裝作發怒以便掩人耳目:“沒成!”

  唐百木信以為真:“公子切莫意氣用事!”

  嚴燁冷眼一描:“走,我們回去再從長計議。”

  次日,明月高照。

  就在紅牆高樓的瓦礫上,有兩道黑剎身影。

  “公子,高樓底下有一暗室,據屬下連日調查,盜取國庫的證據就藏在暗室中。”身穿夜行衣的唐百木腰間掛著鞭子,殺氣騰騰地冷眼一描,看著高樓裏夜夜笙歌的貪官馮貴成。

  同樣穿著夜行衣的嚴燁手持佩劍,靜靜地看著眼前高樓,唐百木不解地癢癢腦袋,只見眼前的公子沒有回話,似乎又在思考甚麼。

  寒風刺骨,大地一片肅然。

  嚴燁仰望桂月片刻,又道:“藥力何時發作?”

  “回公子,差不多了,這馮府上下三十餘人包括所有的刺客、殺手都中了我的迷暈煙,不消一盞茶的時間,他們準會倒下。”

  片刻,墨眸從高樓俯瞰,屋內的人果真紛紛接二連三的倒下,嚴燁與唐百木皆以黑布矇面,然後看準時機、準確無誤的落在暗室門外,唐百木利落地把銅鎖一開,兩人推開了石門,在暗淡的月色下,只見那暗室黑燈瞎火,唐百木輕吹火折子,昏黃的火光一亮,點燃起掛在牆上的火炬。厚重的石門內隨即明亮起來,就在火光通明的暗室裏,是一堆堆珠寶銀山,兩旁擺放著失傳多年的古老兵書和官員私下勾結的賬本。

  唐百木急步上前,不經意地觸動到地上機關、四方八面的箭剎那間同時在書櫃兩旁的機關發出!嚴燁快速拔劍狂掃、為唐百木擋下箭雨:“徹!”

  “公子、來不及了!”

  嚴燁回頭一看,只見石門口突然湧出二三十條面目猙獰的大狼狗正朝著兩人方衝去!

  “放暗器!”

  唐百木立即投下可憐的目光:“屬下只帶十餘枚暗器,不夠應付…”

  嚴燁手中利劍不停揮動,另一手敏捷地捉住幾支利箭,勁力向後一發,射中一條大狼狗:“用箭!”

  唐百木飛快地撿起地上利箭!把箭頭通通射向一大群凶惡的狼狗!

  箭雨一停,嚴燁終於把劍收回,冷冷道:“若不是這些箭,我們早就被這些狼狗咬得皮開肉綻,抱傷而出。”

  “是屬下的錯…”

  嚴燁沒有回話,反而更謹慎地走到書庫中翻了幾本兵籍,又快速看了幾頁賬目,在旁的唐百木看到賬中名字,驚奇道:“這個馮貴成果然深藏不露,就連朝中幾個得力大臣也收買了。”

  “他背後肯定有勢力支撐著。”

  “公子何出此言?”

  “一名監守國庫的小官又怎會私藏失傳多年的兵書?更何況這些書都是古老的兵法,還有記載如何以腐屍製成毒人,手法既凶殘又狠毒,我估計,這些書和金銀珠寶都是要送出去的。”突然,嚴燁曾經接下暗箭的手不斷發盪!血脈膨脹得青紫一片,嚴燁立即封住手臂上的穴道,強忍痛楚:“箭身有毒…”

  剛才也碰過箭身的唐百木因自小試毒煉毒,身體早已鍊成百毒不侵。唐百木仔細觀察嚴燁手心,再用鼻子一嗅、斷言道:“此毒不是本土所製,若不趕快解毒,公子會有性命危險!”

  “別管我、把賬本全都帶走、然後把所有兵書徹底燒毀!”

  “可是、這裏的兵書…”

  嚴燁托著中毒的手,怒斥道:“還要留下來害人麽!”

  唐百木立即遵從嚴燁吩咐,把賬本塞到胸衣,然後一把火燒了書庫,回過頭,便看著十來個刺客手裏持刀,正心懷不軌的看著兩人,唐百目立即投下煙彈,毒煙瞬間瀰漫整個暗室,刺客們一時反應不及,忽然從煙霧中看著道身影快速逃脫,眾人只顧追著,便中了調虎離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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