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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心难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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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中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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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風明月高照,夜宇蒼穹中掛著一輪彎月,柔和的光華靜靜落入凡鄉。

  寂靜無人的大街上,暗淡的光華為粉衣娉婷的女子照亮回家的路。

  微風驟然走過,吹得臉上薄紗飛揚。

  剛剛為李員外看完風水便進賬了二十兩銀的柳霜帶著笑意邁步回家。

  走到半路,薄紗上的眼睛快速橫視四周,確定百餘里也沒半個人影後,才把銀票藏於竹筒內的暗格,然後滿意地拍了拍寶貝竹筒,秀氣的眼眸笑得開懷。

  輕盈的步子不斷穿梭於寂靜無人的大街小巷,還不時哼起五音不全的小調,為美妙的晚上帶來遺憾萬千…忽然,一把尖銳的婦音扯高氣昂的、從老陳家傳出:“誰家的瘟神!這大半夜還鬼叫似的!嚇唬誰呀!”

  輕盈的步子一頓,柳霜忽然感到背後一寒、提起柳裙大步飛揚,良久才停下來。

  她乾咳了兩聲,秀氣的明眸眨了眨,似乎發現樹上有動靜,驀然抬頭,只見一道黑影突然從樹上掉下來、壓得柳霜哇哇大叫:“哎喲、媽呀…”

  身穿玄黑行衣的矇面男子虛弱地伏在柳霜身上,低沉無力的嗓音從柳霜的耳畔傳出:“小…聲點…”然後墨眸一閉,便沒了知覺。瘦小的柳霜好不容易才推開了男子,回過頭,靈秀的眸子靜靜落在男子的臉上。

  柳霜半瞇眉眼,打量著那個神秘兮兮的黑衣人,心裏想:最近皇城看似太平,沒想到這三更半夜的也會讓遇到小偷呢,哈哈,就讓本小姐看看你是何方神聖吧。

  巧指靈活一動,掀起了矇在男子的臉上黑布,清秀的眸子忽然瞪得老大:“見鬼了…怎麼會是你、喂、醒醒呀、快醒醒…”

  柳霜使勁地搖晃伏在地上的嚴燁,可是他卻毫無知覺,眼看嚴燁了無氣息,柳霜只好硬著頭皮為他把脈、觀色,雖然醫術不高,但也知道嚴燁中毒非淺,就在嚴燁命懸一線之時,柳霜猶疑半响,最終還是從袖口中拿出藥瓶,然後倒出一粒珍貴無比的棕色藥丸,割了心頭肉似的放在嚴燁口中,嘟囔著:“爹爹說得對,遇上嚴家的人,總是我們柳家吃虧…”

  不消一會兒,身穿夜行衣的少年才遲遲趕到,眼看嚴燁氣息比剛才大好,意外道:“姑娘給了甚麼東西我家公子吃了?”

  柳霜神氣的眨眨眼:“爹爹留給我的凝香丸。”

  少年霎時嘴巴一張、雙目一瞪:“凝香丸?就是那個能解百毒的百草凝香丸?”

  “對呀,你家公子不是功夫了得麽?為甚麼會身中劇毒? ”

  少年頓時皺起眉山,萬分自愧:“姑娘有所不知,都是我一時疏忽觸動機關,公子為了救我才會沾了箭身上的毒液…我為了分散敵人注意,只好與公子兵分兩路…公子若不是為了救我,他也不用身中其毒…總知…這一切都是我唐百木的錯!”唐百木悲憤地自摑一巴!

  “他人還沒死,你也別自責啦。”柳霜靜觀少年片刻,然後拍拍身上的塵土蹲下來,清秀的眸子看著重傷昏迷的嚴燁,恍然道:“想不到他的貴人竟會是我。”

  “姑娘何止是公子的貴人?依我說、姑娘簡直是再世華陀、仙女下凡、仁心仁術,若不是姑娘,我唐百木便成了千古罪人…”

  柳霜不以為然的撇嘴道:“你家公子還欠我一百兩,他要是死了,我那一百兩向誰討去?哎、你就別哭啦。”

  唐百木聞聲愕然地看著素未謀面的矇面女子:“未知姑娘高姓大名?為何我家公子欠你一百兩銀子?”

  纖細的巧手忽然狠狠捏著嚴燁的鼻子晃了晃:“若真要算起來,你家公子還不止欠我一百兩呢。”

  唐百木立即推開柳霜:“請姑娘手下留情!”

  柳霜不屑的冷哼一聲,臨走前也不忘嚴燁曾經答應了她的事:“東邊月老廟大街,病好了,記得付賬。”

  清早,天邊一道晨曦耀現。

  樹上百鳥齊歌,喚來春色明媚。

  總算醒過來的嚴燁微顫眼皮,墨眸惺忪一開,便半臥在長椅之上,懶慵地靠在椅背。

  暖光透過雕琢精緻的窗框,悄悄灑落在紅木長椅上的高雅男子。只穿了件長袍的嚴燁腰束淡色長帶,露出白皙的胸膛,一副悠然入睡的樣子,瞇眼看著唐百木:“賬本都交了給陛下了麽?”

  黑衣少年半蹲在地:“都呈上了,陛下已將馮貴成和賬本上有牽連的臣子一律收監查辦,還加了咱們軍糧,可是早前減了一半,現在又加了一半,這個跟原本沒差呀。”

  薄唇喝了一口調養血氣的湯藥,皺眉道:“他還說了甚麼?”

  向嚴燁行過禮的唐百木緩緩站起來,然後裝成鉉熙帝當日下旨的神情,一臉慨嘆道:“母后從小教導朕要當個英明神武、慳儉持家的好皇帝,前者,朕以先天條件早已達成,但在慳儉持家方面,朕倒是下了不少苦功,嚴將軍深明大義,想必為我大慶有這麽一個明君而感到高興,呵呵呵…”

  嚴燁聽後從容一笑:“看來我又上當了。”然後疲憊地打了個呵欠。

  唐百木見嚴燁一臉倦容,頓時愧疚於心:“百木對不起公子。”

  嚴燁只雲淡風輕的回了句:“無礙。”

  “昨日公子所中的正是北漠的斷腸草,百木雖然擅於製毒解毒,可是此毒出自北漠,一時半刻也掏不出解藥來,若不是遇到一名姑娘出手相助,公子…性命堪憂…”

  劍眉微微上揚,好奇道:“一名…姑娘?”

  “是的,那姑娘說話頗為有趣,還說公子欠她一百兩銀,屬下猜,應該是那顆百草凝香丸的藥費錢吧。”

  “百草凝香丸?”嚴燁突然回想起曾經在老樹下遇到的女子,便問道:“她可曾留下說話?”

  “她還說,若要算起來,公子還不止欠她一百兩呢,她臨走前還說了一句:東邊月老廟大街,病好了,記得付賬。”

  嚴燁溫潤一笑:“有趣的姑娘。”

  涼風驟然吹過雅致的庭院,幾片粉色花瓣悄悄落在古舊的七弦琴上。

  抱病在身的男子緩緩步出百花盛放的院子,與孩童對視而坐。

  “哥哥容色蒼白,是否得了風寒?”

  “無礙。”

  修長的指尖輕撥弦上花瓣,行雲流水地奏出柔揚悅耳的音韻,有如泉水叮咚、透徹心湖。

  曲子漸漸瀰漫著整個院子,聽得在旁的孩童如痴如醉。

  曲終,深邃的墨眸不經意地落在院子裏的柳樹靜默片刻,孩童想了想,終於意會一笑:“哥哥是想到了柳家?”

  “當年都城一戰,我軍困於城內陷入險境,若不是柳大叔使計把我救出,我的命早就沒了。”

  “所以哥哥是為了報恩才答應柳家的親事?”

  “柳大叔生前是父親的軍師,行軍打仗自然得罪不少人,若不以嚴家的勢力保住,柳家也難以渡日 。”

  小嚴歡眨眨圓大的眼睛,一臉老成:“可是柳大叔死後,柳家從此消聲匿跡,依我猜,柳家所以避世,應該也不知道有我們這一著吧。”

  “看來你跟紫檀相處得不錯。”

  小嚴歡撇嘴道:“姐姐本來不想說的…哎、別說這些了,哥哥答應過歡兒的紅線呢?”

  “沒想到歡兒也會迷信。”嚴燁從暗藍袖口中抽出一束紅線,遞給嚴歡。

  白白嫩嫩的孩童鼓著臉、澄清道:“才不是啦!”微胖的小手收下紅通通的線子:“歡兒是要送給婆子的、婆子生得醜,但心挺好的。”

  薄唇微微一彎,明亮的眸子笑對嚴歡:“何以見得?”

  “上回歡兒溜出私塾時,肚子餓得荒,幸好婆子請我食…白糖糕…”

  嚴燁知道嚴歡溜走不讀書,頓時眼神一盯,嚇得孩童頓時把頭垂得低低,只看到腳下的小布鞋。

  “為何要逃出私塾?”不溫不熱的語調從俊美的薄唇緩緩道出,倔強的小嘴卻閉著不說話。

  嚴燁目光一瞄,察覺到嚴歡握拳微顫,眼裏盡是委屈,卻又不知從何說起。

  眼看弟弟不招供,嚴燁依舊一臉嚴肅,板著臉、轉個頭,向不遠處的假山冷冷道:“紫檀,你過來。”

  一直隱身在旁的侍女只好站出來,躊躇道:“公子、歡兒不是淘氣才偷走的、更何況歡兒天資聰敏,才華出眾才會招人妒忌…”

  “他們都說我是沒爹沒娘的災星、姐姐是為我出氣才用暗器打他們,是他們笨,看不見姐姐出手,還到處胡扯說我是鬼胎,召鬼欺負他們!”

  嚴燁了解紫檀的性子,若非不得以,她是絕對不會干涉,要是連她也看不過眼的話,此事絕對不是三言兩語便可道盡。

  “你看到紫檀出手?”嚴燁深知紫檀出手極快,即便是武功卓越之人也難以察覺,若能發現紫檀出手,此人必定是個奇才。

  小嚴歡咬著微微顫抖的小唇、委屈點頭。

  嚴燁沉思片刻,冷冷道:“誰家的孩子?”

  身穿侍女服的紫檀認真道:“都是些達官貴人。”

  嚴燁冷哼一聲:“那所私塾能夠教出如此惡劣的孩童,想必日後長大了也是流氓野獸。”

  嚴歡使勁拭下淚兒:“哥哥是要替歡兒討回公道?”

  嚴燁點點頭,又道:“歡兒先回房讀書,此事哥哥必然給你一個交代。”

  嚴歡哭著點頭答應,臨走前也不忘給兄長一個熱情的擁抱。

  墨眸靜默看著細小的身影逐漸遠去,薄唇喝了一口茶,驀然道:“歡兒口中的婆子,究竟是何人?”

  紫檀溫婉一笑:“是在大街上為人占卦算命的姑娘罷了。嚴大哥為何問起此人?”

  “以歡兒的性子,應該不止一次逃出私塾吧。”

  紫檀聽到嚴燁的話後,才明白過來:“嚴大哥是怕那位姑娘接近歡兒是另有目的?”

  “無論如何,我也要會一會她,試探虛實。”

  嚴燁一掀暗藍下袍,靜默地步出院子,深邃的眸子猶如湖泊,抬首遙看青天白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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