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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心难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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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大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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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酆城。

  洛雲桑與一眾軍醫提著藥箱走過一段蜿蜒曲折的山路。

  洛雲桑走得急切,毫不染塵的白衣早已沾上厚厚的塵土。幾個時辰過去了,一眾人等終於找到疫症災區。洛雲桑舉起衣袖把臉上汗水一擦,眼前環境比想像中簡陋,洛雲桑本著有救無類的精神,邁步進入陋舍內為病者逐一診証、開方子,然後派人把觀察所得的狀況稟報給註守邊境的嚴燁。

  入夜,明月高照。

  夜風瑟瑟,吹得城牆上的男子衣衫飛揚。

  雅致的眸子靜靜地看著酆城內的萬家燈火。金黃色的燭光透過窗戶淡然生輝,為荒涼的大地點燃了一絲生氣。

  倏地,身後傳來唐百木的聲音:“公子,這是洛大人的書信。”

  嚴燁看了洛雲桑的書信,深思片刻,道:“我得去一趟瑜州。”

  唐百木頗感意外的道:“為何?”

  “洛雲桑在信裏說,疫症他會治,但缺了一味只有瑜州才有的藥草。”

  唐百木知道嚴燁已經連日從皇城趕至酆城,回來後卻日夜處理軍務,若有空閒便上山視察染症的百姓,所以道:“屬下代公子出這趟遠門,可好?”

  “我想到瑜州城找藥草以外,順道探望一下故人。”

  唐百木瞄一瞄眼前的平靜,緊張道:“公子就不怕北漠蠻子打過來?”

  嚴燁倒是一臉淡然:“北漠公主失蹤了,完顏晟曦可沒有打我們的心思。”深邃的墨眸望向天邊星河。

  廣闊的星光下,酆城依舊平靜、安祥。

  遠在皇城。

  銀白的光華落入清幽的庭院,微風不請自來,為寂靜的晚上帶來涼意。

  自嚴燁離開皇城已是餘日之隔,嚴歡草草吃過晚飯,獨自步出院子,清澈明亮的目光靜靜仰望天邊星辰。

  忽然,一把柔美而開朗的女音傳至耳中:“在想甚麼啦?”

  嚴歡回過頭,已見柳霜坐在身旁,小嘴抿唇半响,猶疑道:“婆子,我想從軍。”

  柳霜聞聲,一改平日嬉笑的模樣,凝望眼前孩童:“從軍可不是開玩笑,若一不慎便是刀下亡魂,我看你連飯也吃不了幾口,莫說從軍,就連區區一個炊事兵你也當不成。”柳霜看見嚴歡鼓著腮幫子生悶氣,又問:“你殺過雞嗎?”

  嚴歡猛力搖頭,斷言道:“未曾。”

  “從軍者無一不沾人血。”柳霜說得正經,然後拿起嚴歡的手,仔細地看著掌紋呢喃:“命倒是生得富貴,而且少年得志,可是…”柳霜欲言又止,奈何眼前孩童卻一意追問:“可是甚麼?”

  柳霜苦思良久,亮麗的眸子望向明月,銀白的光華略為黯然。清麗的聲音雖然說得平靜,卻又憂心忡忡:“可惜你情途坎坷,一生中遇劫眾多,若要長命百歲…便要看你造化。”

  嚴歡聽後,沒有追問下去,反其道:“婆子…我想找哥哥…”

  “為何?”

  孩童黯然地低著頭,本是軟糯的稚音變得哽咽:“姐姐昨天哭了。”

  柳霜來到府邸已經有些日子,知道紫檀是個守口如瓶的人,既不管事也不節外生枝,若是連她也哭了,也意味著此事頗為重大。

  “紫檀怎麼哭了?”

  “姐姐說酆城鬧瘟疫…依我猜,哥哥早幾天走得倉促,卻又對疫症一事隻字不提,怕是瞞著我們送死去。”

  柳霜沉默良久,驀然舉起雪白的拳頭不輕不重地向著嚴歡的小腦袋砸去,撇嘴道:“你是怎樣猜到我會答應你的?”

  嚴歡得知柳霜應允,胖嘟嘟的小手裝作無辜地揉著頭,圓大的眼睛不怒反笑:“因為你笨。”

  隨後,聰明伶俐的小腦袋瓜又中一拳。

  清晨,百鳥齊歌。

  人來人往的市集內絡繹不絕,街頭巷尾皆是不斷於耳的叫賣聲。

  就在皇城附近,有著個身穿棕色短袍的孩童與一名女子坐在街邊粥店。女子叫了兩碗清粥和咸菜,不一會兒,勤奮的小二精神奕奕地端上菜、哼著歌謠揚長而去,本是嬌生慣養的孩童毫不猶豫地扒了一口清粥,然後樂陶陶的看著碗裏雪白,興奮道:“婆子,我長這麼大,也是第一次在大街吃早點。”

  柳霜夾著咸菜給嚴歡:“別顧著說話,我們吃完還要趕路呢。”

  嚴歡吃了一口粥,喃喃道:“婆子,以前我還以為你只懂胡說八道,沒想到你還有點用處。”

  語音一落,腦瓜又中一砸。

  嚴歡揉揉頭顱,不滿道:“你就不怕打傻我?”

  柳霜卻一臉理直氣壯:“傻了好,傻了就把你賣掉,本姑娘也不用日夜看著你,還有銀兩花呢。”

  嚴歡向她投了個鬼臉,最後還是安安份份把粥吃完。

  隨後,嚴歡跟著柳霜到驛站,黑白分明的眸子看著柳霜豪爽地給馬夫銀兩,最後坐上一輛往瑜州的馬車。

  嚴歡乖巧的車廂內,忍不住問:“婆子,我們不是要到酆城麽?為何要到瑜州?”

  柳霜則隨意地打了個呵欠,道:“要跑到酆城就必須得經過瑜州,我打算到了瑜州之後去探望一下老朋友,然後再帶你去酆城。”

  “可是…我還是想看看哥哥現在是否無恙…要是先找你的朋友…豈不耽誤時間?”嚴歡想到自家兄長的安危時神色黯然,平日的頑氣頓時一掃而空,那副憂愁的眉目更是惹人憐憫。

  柳霜知道他想念嚴燁,便摸著嚴歡的頭,溫柔道:“瑜州與酆城接近,我們可以先在瑜州打聽酆城的消息才進城呀。”

  嚴歡想了想,最終還是扁扁嘴巴的道:“好吧…依你…”

  一路上,嚴歡安靜地看著窗外境物,看盡湖邊春色,而柳霜卻閉起眼皮呼呼大睡,還不時張大嘴巴,讓本來秀氣的容貌毀得七零八落,嚴歡不時回望她那副不修邊幅的德性,心中感嘆:流口水也罷,這傢伙還磨牙…真不知道誰家的倒霉鬼會看上她…

  良久,旖旎的白天漸漸泛起紅霞,為瑰麗山河染成火紅一片。正值晚霞時分,柳霜與嚴歡的馬車停在村莊內的客棧,而那名馬夫則留在客棧旁的驛站休息。

  輕巧的腳步聲逐漸走近客棧大門,身穿短袍的童子卻忽然停在門檻前,回過頭向著身後的女子道:“婆子,我們該吃甚麼好呢?”

  好不容易才跟上嚴歡的柳霜喘著氣、吃力道:“你就知道吃、姐姐我…是不能跑的…”

  嚴歡眼見柳霜喘得厲害,立即扶她入客棧:“為何不能跑?”

  柳霜卻揮揮手說:“坐一會兒、沒事、”

  正當柳霜與嚴歡坐下長櫈時,目光伶俐的掌櫃立即向小二打了個眼色,那小二知道來者不是本來要等的人,便趕快跑上前婉拒道:“這位姑娘,本店今天不做生意,還請姑娘另投別家。”

  此時,坐著長板的嚴歡卻看了看四周,這店甚是寬廣,客棧內只坐著十幾個客人,還有幾張空著的桌子,嚴歡回過頭,生氣道:“這旁邊都是人,為何不讓我們住?難道你沒長眼睛嗎?我家姐姐只是剛才跑得厲害才喘不過氣,她才沒有染上疫症!”

  年輕的小二想了想,從懷裏拿著一碇銀子:“小的不是這個意思,這位客官多慮了,小店實在已經滿客,要是兩位不嫌棄,這碇銀子就當作是小店的賠償吧。”

  喘著氣兒的柳霜眼見白花花的銀子擺在眼前,正想高高興興地伸手接過銀子與孩童遠走高飛時,誰知道那個平日不愁吃穿的孩童卻一臉理直氣壯:“有錢就很了不起麽?大爺我家可是種著金山銀山,爺就是不要你的銀子都要住在這!”

  柳霜聽了這番可歌可泣的話實在哭笑不得,秀麗的眉眼彎了彎,譏笑道:“得吧你,我說你的吹牛功當真是天下無人能敵,你家若是有金山銀山,你哥肯定會被朝廷革職查辦。”

  小二從柳霜的話聽得出此兩人出身官家,只好再次苦笑婉拒:“很抱歉,我們的房間真的滿了。”

  嚴歡倒是把氣往肚子裏吞的不回應,要是平日不用依賴柳霜,嚴大爺肯定不會就此罷休!

  柳霜快速地拿了小二手上的銀子,笑得無比奸詐:“那我們今天就不投宿了,請問食個飯可以嗎?”

  小二正想拒絕,奈何掌櫃卻乾咳兩聲,那小二才注意到又有客人前來,這次是來了兩個男子,一人拿著褶扇穿著墨綠綢緞,儀表甚是不凡;另一人則是侍從打扮,腰間掛著一把微彎的大刀。那小二知道目標已到,便隨口打發掉眼前的一女一童卻又不想打草驚蛇,於是撒謊道:“小的現在就吩咐廚子煮幾道好吃的。”語罷,立即溜了出去。

  剛進來的侍從看了看四周的人,便向主子耳邊悄悄道:“主子,這客棧有問題。”

  那主子停下本來扇動的摺扇,斷言道:“走。”

  兩人正要轉身離開,在旁的客人從桌子下拿起刀劍,還有十餘人從四面八方跳出來!那侍從立刻拿起大刀為主子擋下十餘招,那主子倒也不是省油的燈,就在殺手滿佈之時瞬間把扇子的機關觸發,扇子的邊緣頓時亮出鋒利的刀刃,把一群殺手打得落花流水,可是殺手眾多,兩人雖然身手不凡,卻也難以脫險。

  柳霜看到這麼突如其來的一幕,立即拉著嚴歡:“牽著我,別走丟!”然後另一隻手把布袋裏的煙彈拿在手中,拉著嚴歡往大門逃去,正要跑出門外,柳霜卻故意丟出煙彈,就在煙霧瀰漫的客棧內,先是柳霜與嚴歡逃了出來,然後是那個拿著扇子的人與他的侍從,就在危急關頭,柳霜指著前方:“前面是我的馬車!”

  然後四人立即跑到馬車的方向,可是柳霜與嚴歡不是習武之人,因此落後餘步,有幾個手腳伶俐的殺手隨後跟上,正要向嚴歡與柳霜揮刀之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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