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出气
三人又回到树下。
顾窈见那球又飞过来了,真是想骂娘的心都有了,这群人还真是不知好歹,看来刚才砸的那一下还不够。
眼见虞白衣的脸都黑了,顾窈跳起来一把绣球给接了,接完后,她还得意地举起球向楼上的人招了招手,看到准新娘白了脸转身跑了,她嗤笑了一声。
在场所有人都面面相觑,怎么也没想到接住球竟是一个少女,看打扮还是一个女乞儿。
顾窈满不在乎地用一根手指套着绣球穗上的丝线,旋着绣球玩,边旋边对楼上大喊,“怎么不请新姑爷上去啊,是让街坊邻居看笑话吗?”
底下人一阵哄笑,这下朱堂主的脸色也变了。
顾窈转身对虞白衣讨好道:“白衣,你且莫生气,气坏身体无人替,阿窈替你去出气。”
虞白衣看着她鬼精的样子,想生气也气不起来了,笑着叹了一口气,这姑娘心里肯定又憋着什么鬼主意。
过不多时,那边果然下来了几个奴仆,走到他们身边,支吾道:“这位——姑娘,我家堂主请你和你的朋友上去坐坐。”
顾窈依旧手指旋着绣球,一扬下巴山大王似的吩咐:“带路吧。”
三人被请到一间茶厅,茶厅门口及左右守着兴义帮的帮众,有几个眼熟的,赫然就是在人群中接抛绣球的,其中一个二十五六的青年汉子头上顶出一个红包,向着虞白衣瞪目而视。
顾窈比了比手中的绣球,咯咯一笑:“白衣你看,我不过手里拿个绣球,有人竟头上顶个绣球,你说好笑不好笑?”
虞白衣知道她在回护他,勾了勾唇角愉悦道:“确实好笑。”
“你们——”青年汉子沉不住气,刚举起拳头就被身旁的同伴拉着了。
同时一个威严的声音想起“阿靖,不得无礼。”
叫阿靖的青年汉子应了生“是,秦堂主,”悻悻放下手。
秦堂主是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笑得倒是和善,坐在厅首左侧,右侧就是此间主人朱堂主,他们下首还坐了两个与朱堂主年岁差不多的壮年大汉,他们四人是兴义帮秦朱吴于四位堂主,也是义结金兰的兄弟,其中秦堂主的年龄、位分都是最高的,四任以他为首,再下面坐着朱小姐,她身子侧坐,半低着头。
几人见他们走进站起身来迎接。
“三位小友请坐,”朱堂主引他们坐下,吩咐奴仆倒了茶,接着引见其他三人,“这几位我兴义帮的秦老哥、吴老弟、于老弟,都是自己人”又指指站着这些帮众,“他们是我帮后辈,年轻气盛,得罪贵客,恕罪则个。”
秦堂主:“不知三位小友如何称呼?”
三人中石涧是下人,平日里跳脱话多,却懂分寸,这样的场合是不敢擅自开口的,虞白衣对无关紧要的人一向冷淡,而且这般也是由顾窈引起的,因此由她应付,“我姓顾,这是我师哥,他姓虞,石涧是我师哥的书童。”
虞白衣气度不凡,多半是某个武林世家或名门大派的内门弟子,石涧恭谨地跟在他身后,举手投足没有内息,不怀武艺,确实像是书童,只是让众人觉得奇怪的是这位姓顾的姑娘,举手投足颇有教养,但穿得和乞丐似的,脸上脏得都看不清样子了,竟会和这位风度翩翩的白衣公子是师兄妹。
吴堂主:“不知两位小友师承何门何派?”
顾窈:“小门小派,不足挂齿。”
这是不愿意透露的意思,众人倒也不好再问。
朱堂主皱眉沉吟着如何开口说绣球之事,就听顾窈主动提起此事。
顾窈:“朱堂主,你是想要回这绣球吗?”
朱堂主回答是也不是,不是也不是,毕竟他有言再先,十五以上三十以下,无论贩夫走卒,生计为何,无论富贵贫穷,家资多少,只要不是作奸犯科之辈,无论哪位接到绣球,就将女儿嫁给他,可眼前的这位是个姑娘。
其他三位堂主也踌躇不知如何言语。
朱堂主斟酌片刻说:“哎,今日之事着实抱歉,小女抛绣球招亲本是某想为她找一个如意郎君,天定姻缘,不想阴差阳错的,竟让顾姑娘接了这绣球,连累姑娘了。”
顾窈笑了声:“我可没打算接着绣球,远远地站着,离着这儿几尺远呢,可是这绣球就跟长了眼睛似的,几次三番往我这儿凑,我又有什么办法呢?”她摊摊手似笑非笑地扫了兴义帮帮众一眼,什么意思不言而喻。
朱堂主被抢白地老脸一红。
原本低着头朱小姐讷讷开口:“顾顾姑娘,不怪父亲,这事是我的主意,我我对不起。”她越说脸越红,语速也越快,说完又害羞地低下头。
秦堂主呵呵笑着打圆场:“也是阿靖他们胡闹,这些帮中小辈与朱侄女一块长大,盼她有个好归宿,心是好的,事做得不妥,老朽替他们向小友赔罪。”
朱堂主招招手,奴仆端上来一个檀木方盘子,里面盛着金银细软,“这事因小女而起,让小友见笑了,略备薄礼,聊表歉意。”
顾窈见他们小的害羞,老的赔笑,态度不错,不好欺负太过,拜拜手打算这事儿就这么算了,礼物不礼物的她并不在乎。
正想要起身告辞,下首的于堂主突然开口了:“在下有个主意,能两全其美,于小友于我们都好。”自觉得这个主意不错,还喜滋滋地点点头。
朱堂主有些好奇:“于老弟,你有什么好主意,快说?”
“今日能与几位小友见面,是缘分也是是天意,可见这绣球抛得没错”于堂主卖了个关子,见在座诸位都望着他,继续说“虽顾姑娘是女子,但还有白公子,顾姑娘与白公子是同门师兄妹,这缘分应在师兄身上,跟应在师妹身上也是一样的。”
这话一出,秦朱吴三位长老左看右看,心中思量都觉有理。
虞白衣坐在那里风度翩然,有山崩于前而面不该的气势,朱小姐低着头,眼睛时不时瞄向虞白衣的方向,显然是郎动人心,两人可说是朗才女貌。
几人脸现喜色,丝毫没有注意道虞白衣越来越冷的气场与即将爆发的不耐,顾窈在底下一把扯住他的袖子,眼神安抚,用口型对他说“莫气,我来。”
顾窈嗤了一声,打断了几人的私语,“不行,于堂主这个主意不好。”
“这......有何不可?承江湖上的朋友看得起,兴义帮有那么几分名声,朱侄女也是贤良貌美——”四位堂主看向她。
顾窈打断于堂主的话说:“不瞒各位前辈,我这话有些得罪,但事关终生,不得不说,”她呷了一口茶,“我师哥这人太过挑剔,他曾与我说只娶比他自己漂亮的妻子,石涧,那天你也在场,你家公子对着镜子说什么来着?”
“呃,”石涧一抖机灵,瞬间懂了,“我们公子说了娶个不如自己漂亮的他还不如不娶呢,每天自己对着镜子就好了,对着一张不如自己的脸,我们公子吃饭也吃不下,喝水也会噎——”
“咳,”顾窈轻咳一声,再说下去就过分了,没看到那位朱小姐都快哭了吗?
“咳”虞白衣也咳了一声,朝石涧扫去一眼,石涧立刻怂了,表示是顾姑娘让我说的。
“这——”秦朱吴于四位堂主面面相觑,转头看看朱小姐,确实姿容娇俏,但是与虞白衣那张漂亮地过分的脸一比,就好比萤火之与日月。
顾窈继续说:“我倒是有个主意,也能两全其美,于我们于堂主都好。”她不等众人反应,把手里的绣球往石涧怀里一塞,“石涧虽名是我师哥的书童,但跟我们的弟弟也一样,这么大了还没娶妻,我这个坐姐姐的也愁,这缘分应在姐姐身上,就跟应在弟弟身上一样。”
石涧:“......”我还小,我还不想娶妻,我还没玩够,求放过。
四位堂主又是一噎,顾窈这是对他们自说自话不满了,把于老弟刚才的话还给他们呢。
“不行,他只是一个书童,又不会功夫,怎么能配得上朱小姐?”说话的是那个叫阿靖的青年,他不满地挡在了朱小姐面前。
虞白衣嗤笑:“不是说无论贩夫走卒,生计为何,无论富贵贫穷,家资多少,谁接了绣球,朱堂主就把女儿许给他嘛,怎么兴义帮的堂主,想要言而无信?”
虞白衣一向高傲,不屑与人争辩,顾窈知道他真是生气了才不客气地开口呛人,就帮腔道,“可不是,现在绣球就在石涧手里呢。”
四位堂主面上尴尬,于堂主更是面上无光,但这话真不好反驳,秦堂主叹了一口气:“抱歉,是于兄弟性急了,我兄弟无礼了。”
朱小姐砰一声从座位上跳起来,全身都有些发抖,声音带着哭腔,“都是我不好,累得爹爹和众位叔伯如此为难,我我不活了,”说着她拔剑向自己的颈中抹去,众人都是一惊,忙抢上去阻止,朱堂主更是吓得脸都狰狞了。
阿靖离她最近,反手毫不犹豫地牢牢拽住了剑,让它前进不得,鲜血染红了他的手,一点点落下,他关切地看着朱小姐。
“阿靖哥,你的手——”朱小姐有些手软,啪地一声丢开了剑,一下子坐在地上,像是压抑了许久的东西终于爆发,她顾不得害羞、顾不得别人,哇哇大哭起来。
顾、虞两人对视一眼,这位姑娘不太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