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三人
私人侦探的名字叫做黄少雨，他的尸体泡在喷水池里已经肿胀不成样子了。
王备看着手机里吴畏刚刚传过来的照片，这个黄少雨生前是个迷人的家伙，可惜死的不怎么太光彩，样子也残忍。
海棠迷茫道：“我怎么越来越糊涂了？李家的事情怎么复杂得像是一团乱麻呢？”
两具尸体出现在李家，这个重磅消息像是吸引苍蝇的血。
媒体们蹲守在前院后院的大门小门，水泄不通，所有人都想抢夺独家新闻。
大太太面如死灰的躺在床上，她一瞬间衰老了很多。
李希站在阳台前看着那些讨厌的记者像是无头苍蝇一样就有些反胃。
二太太将李南和李东锁在自己的房间里，母子三人不敢出门。
这个家好像一时之间失去了平衡，变得支离破碎。
韩律师操持着家中的事情。
静波杵着下巴坐在化妆台前失神。
“不下去吃点东西？”
已经下午四点钟了，太阳西沉，风也渐渐失去了白天的温柔徒然变得犀利。
静波摇摇头道：“发生这么多事情，我毫无胃口。”
海棠撇撇嘴，她也有点沮丧，认真的想了半天。
“我猜不到是怎么回事儿。”
静波苦叹道：“我也不知道，我现在只想离开这里，一刻也不想待下去。”说完她抱住了自己的肩膀有点不安，她不愿意回想昨天那漫长又可怕的一夜，可是那些画面却像是长在了自己的脑袋里似的，怎么也剔除不干净。
在李连水的茶室，韩律师和王备在饮茶，这个房子里现在人心惶惶，貌似只有这两个人还有这般怡然自得的心情来喝茶。
“阿水这个人，脑子很聪明可惜也难逃世俗附庸风雅。”韩律师指了指眼前碧绿通透的茶壶道：“宋代官窑冰开片，漂亮吧，是个宝贝！”
王备强忍笑意无奈道：“我可用不习惯古董。”
韩律师看了他一眼，这一眼带着嗔怪又带着一种亲切。
“你这家伙，我看你年纪轻轻的，三十岁到了吗？”
王备点点头道：“我已经很大岁数了。”
韩律师举起手中的杯子呷了一口芳香四溢的清茶嬉笑道：“你很大岁数？你在我面前说你很大岁数？”
王备有点不好意思道：“确实，我不应该在你面前说这句话。”
韩律师看着他幽幽叹息道：“阿水的运势太好了，贤妻也有了，红粉佳人也有了，可惜他的子女运太差，只有李希这么一个亲生儿子，不过现在也好，静波是个好孩子。”
“韩律师没想过找到静波的母亲？”
韩律师摇头道：“我就说你年轻嘛，钩弋夫人为刘彻生了儿子，却因此被杀死。”
“静波没问过？”
韩律师放下茶杯点头道：“她问过我，但是我不知道，跟你说实话，世界上有静波这个人还是李连水死之前那天晚上告诉我的，这家伙，红粉佳人这么多，但是没听说谁给他生孩子，我也不知道他从哪里得知的，死在喷水池的那个私家侦探很有可能是他雇佣调查这件事情的，只不过万万没想到。”
“这件事情很蹊跷，很古怪。”
韩律师扶了扶眼镜道：“阿水死得很突然，今年年初我们去寺庙里祈福，然后路过算命先生那里，他警告他今年有个劫难，过去了就过去了，过不去就过不去了。”
“韩律师相信这些东西？”
“我不信，但是做生意的很多人都相信，特别是现在。”韩律师感慨道：“李家出了这两起命案，确实非同一般的可怕，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
两个人沉闷，空气变得凝固起来。
沉静了许久，韩律师才抬眼看了看王备道：“我听李希说你会点皮毛？”
“什么皮毛？我不过是跑江湖混口饭吃而已，静波小姐被人威胁的事情您知道吗？”
韩律师点点头道：“静波告诉我了，我不知道是谁，但是写威胁卡片的人应该就是这个宅子里的某个人，不过我觉得可能不是什么恶意，只不过看不惯罢了，毕竟静波一个外人，突然要接受这么一大笔财产，有人心里不舒服。”
“那你觉得会是谁？”
韩律师摇摇头“我猜不出，谁都有可能，毕竟没人肯放弃嘴边的肥肉，阿水这么多年在吴江经商，家大业大，现在树倒猢狲散。”
“你相信静波小姐说的话？”
韩律师愣住了，他不解的望着王备干笑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怎么找到静波的？”
韩律师寒下脸来，冷声道：“你怀疑我？”
王备安抚道：“韩律师放松，我就是想跟你聊聊，没有别的意思。”
韩律师叹口气道：“那天三更半的，阿水给我打电话，我还没睡醒他就像是吃了炮仗一样骂人，骂的很难听，我也不知道大半夜他哪里这么大的气，然后突然告诉我他有个私生女叫沈静波，现在在沈阳，我听的云里雾里的，后来驱车赶来的时候发现阿水已经倒在书房的地上没气儿了。”
“死了？”
“也许是死了，当时家庭医生也在，抢救了一下，救护车来了，可惜没救回来。”韩律师满是唏嘘，他凝神看着眼前的杯子似乎在想什么事情。
太阳落下去了，暮色四合，二太太草木皆惊的站在窗口把所有的窗帘都拉上，围得严严实实的，她如临大敌神经兮兮的样子让李南和李东也变得紧张起来。
“你们说今天晚上会不会出现什么别的事情？”
李东脸色一变，惊慌的摇摇头。
李南镇定道：“没事儿的，警察都在楼下呢！”
“那些记者真该死！唉！早知道坐车出去就好了。”
李南坐在二太太身边拉住她的手柔声道：“你不要自己吓唬自己，怎么会有什么事情呢！我让厨房熬煮点安神汤给你喝。”
二太太虚弱的点点头，声音无力道：“我真的太累了，真想离开这个鬼地方再也不回来算了。”
她越想越觉得委屈眼圈泛红。
“李东，你坐在这儿看着老妈，我下去让厨房煮安神汤。”李南吩咐命令的语气，李东赶忙乖乖坐在二太太身边怯怯道：“妈，咱们明天早上就走，不在这儿住了。”
大太太的房间里，李希正在外面的厢房抽烟。
管家正给大太太讲警察们的动向。
“我们还要在这儿守一夜？”大太太闭上了眼有些绝望道：“我总觉得今天晚上还会出现什么幺蛾子。”
管家叹道：“太太，明天早上就好，还有——”他迟疑了。
大太太张开眼看着他道：“你说便是了。”
管家嘿嘿一笑竟然有几分窘迫，他清清嗓子压低声音道：“太太，我六十几岁了，老爷去世我也功德圆满了。”
大太太闭上了眼有些心烦意乱的点点头。
管家见她没有表态于是继续试探道：“大太太，我想辞职，我这个岁数也该回家了，家里的事情女仆们都很可靠，我这个糟老头子也应该回家了。”
“那你有什么打算？”李希掐灭了香烟走了进来。
管家更加显得不好意思，他重重叹口气道：“我半条腿进棺材里了，我在李家工作几十年，多受大太太和大少爷两位照拂，可是我身体大不如前也该回家了，至于打算嘛，我想买套房子，然后到处走走，这辈子能留给自己的时间不多了。”
李希讪笑道：“你怎么这么说自己，也是，徐管家这么多年在我家兢兢业业，功劳苦劳并重，我父亲对你赞不绝口，现在你也该退休好好享受生活了，这么多年照顾我们这么一大家子你的辛苦我都知道。”
管家看着大太太。
大太太张开眼有些哀伤道：“三十年有了吧？家中出现了这可怕的事情你也跟着担惊受怕，操心劳累的，明天早上我会去公司财务部给你开张支票，至于金额随你填写，算是我们这么多年的情分了。”
管家乐不思蜀道：“多谢大太太，多谢大少爷！”
这时候李南敲门走了进来，她端着汤碗恭敬道：“大妈，这是我吩咐厨房熬煮的安神汤，最近您累坏了喝一点压压惊吧。”
大太太看着李南道：“贴心的孩子，你母亲怎么样？”
李南老实道：“她吓坏了，锁在房间里不敢出来。”
大太太冷哼一声道：“当年她那嚣张的气焰哪里去了？平时盛气凌人的样子呢？”
李南心中一凛，但是还是强做镇定细声细语道：“母亲再厉害再嚣张也毕竟是弱女子，家中发生这种事情确实让人觉得害怕，现在警方还在调查，有些事情不清不楚确实让人觉得匪夷所思。”
大太太微微一笑看着李南一语双关道：“我还以为她有什么本事呢？”
李南有些哑然知道自从李连水死了之后，大太太针对母亲的态度日渐强烈，她平日吃斋念佛一副与世无争的样子，终于在李连水这道符咒解开之后，通通瓦解，这么多年的委屈心酸也一一迸发，犹如子弹一颗一颗射向母亲。
一山不容二虎，一家怎么会能容下两个女主人呢？昨日二太太凄婉的样子还历历在目，没想到大太太今天就话里话外开始敲打。
李希解围道：“母亲，喝点汤吧，晚饭你也没什么胃口。”
大太太这才接过汤碗，看了一眼碗里不觉皱眉毛道：“我不吃龙眼肉，你父亲去世之后我这几天火气大，吃这个更上火。”
李南顿觉无措。
大太太道：“我不喝这东西，拿走吧，希儿也不能喝，你父亲去世我们母子跟着上火忧心。”
李南涨红了脸，进退两难。
管家干笑道：“大太太和大少爷不喝，那我就喝了吧，不知道有没有浪费小姐一番心意。”
李南感激的看着管家道：“不嫌弃就好。”
大太太笑了笑道：“你一把年纪跟着我们折腾这么多天，你喝一点是对的。”
管家喝了两口道：“味道不错，我平时爱吃点龙眼肉，这东西很滋补但是容易上火，下次大小姐让厨房做点儿百合汤，清火气的好东西。”
李南莞尔一笑道：“我也不太明白，厨房刚熬好，我就先拿给母亲来了。”
大太太道：“算你有心了，不像你母亲那么没规矩。”
这话明褒实贬，李南这么聪明的人怎么会听不明白弦外之音，打落牙齿只能往肚子里咽下去。
就在她暗中愤愤不平的时候，只听‘哐啷’一声脆响。
管家身体直愣愣向前栽倒，李希眼疾手快扶住管家，管家痛苦的扭曲着五官，双手不停的扯着自己的脖子，他瞪着赤红的眼睛，说不出半句话，口吐白沫，两条腿乱蹬。
“管家！管家！”李希大声叫着。
大太太吓得差点从床上摔下来，李南拔腿就跑一边跑一边大叫着警察。
终究还是迟了一步，徐管家死了。
这个宅子在黑夜来临的时候，死了第三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