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十九回戛然一跃
第十九回 戛然一跃
夜色吞噬了一切,周遭万籁俱寂。
有一会儿,又听得墙外黄门郎换防,甲胄皮靴摩擦着,再渐渐远去。
乐懿回身望向床榻,空空荡荡。
他想起下晚时抱着昏迷的鱼传走过正殿,泉氏拉开殿门,以瞬息万变的神色凝视他,乐懿一笑,看着泉氏道:“放心,某答应过你,永远善待他。”
他不知道说出这话的自己,真正心意究竟是释怀多一些,还是报复多一些,毕竟,他从渴望父母之爱的年少时期走过,郁结多年,如今就算些微看透求而不得背后的因缘,难免也还是有气性。
无论最终证实自己亲母是谁,她们都曾参与他生命中一段重要时光,都是他毫无防备喊了多年母亲之人。
他无法绝对冷静。
后世的他自懂事开始,便为乐琇与乔予的际遇不平,他立誓找出源头,及后果然锁定陈家,他将陈氏父子送入监狱,让权势显赫的陈家败落。
俞传也因此而死。
他已经不太记得当时心情,似乎是某个阳光普照的夏日,他有些冷,有些寂寞,他往E国挂电话,找他的母亲乔予,接电话的却是父亲乐琇。
隔着电话线两端,父子二人长久沉默。
是谁先起的话头?是父亲吧?
父亲声音一如既往的清润,说:“来E国吧。”
又是一阵沉默,父亲说:“我都听说了。”
乐懿喉结滚动,尽量淡漠的,“什么?”
父亲:“你与那孩子的事,传遍整个国大。”
乐懿:“什么!”
父亲:“你母亲同我说了。”
乐懿瞬间暴怒,“……她说什么了,特么她说什么了,她怎么不说她三言两语把人从天台激得跳下去,我看过监控,是她,是她隔三差五找俞传,特么她认识娘娘腔么,她就成天找他,那天娘娘腔从我公寓出去,也是被她拦住叨叨逼半天,如果不是我动过手脚,倒要看她去不去得了E国……”
他掀翻茶几,几瓶威士忌从桌上摔落,噼里啪啦碎了一地,满屋子呛人的酒气。
混乱里,他听见他父亲清冷的声音传来,“你母亲死了。”
“……”
后来,乐懿收到一封信,寄件人是乔予。
内里很厚一叠纸,像是本回忆录那样,装帧齐整。
但他迟迟未曾翻开,他脑袋被酒精浸得麻木,他还在怨恨乔予,连一丝当面解释的机会都未曾给他。
他一直想要问她,为什么不能爱我,我明明是你儿子,我明明那么优秀。
再后来,他被助理送往医院,查出重度躁郁。
乐琇亲往C国,帮他了结国内一切,携他一同离开故土。
他坐在机舱里,看窗外白云缭绕,心里忽然异常平静,他打开那封厚厚的信。
生死两不知,魂兮何飘零。
开篇十个字,正是乔予笔迹,乐懿闭了闭眼,掐着眉心往下看。
俞传深知胸前血玉才是自己真正元神,能与本体分离独立行使意愿。
只是如此行来,本体耗损颇大,后果无以估量。
太叔仪身死,俞传滔天悔恨只求倾力一击报了乔氏谋害之仇。
他抱定必死决心,谁知魂魄久久不散,飘飘荡荡不计岁月,忽然一天,又睁开了眼睛。
他复活在一具同样叫做俞传的人身上,他们体貌一致,但心性完全相悖。
乐懿看到这里忽然又开始烦躁,哮喘症状明显,乐琇在旁倒了药塞进他嘴里。
乐懿仰起头,勉力按捺莫名怒气。
他想,他厌恶这一切,神神叨叨的说辞,像个疯子一样反复不休,娘娘腔,也曾这样过。
他不相信他。
死了也不相信他。
很久很久过后,旁边乐琇睡着。
乐懿要来一杯酒,瞬间下肚,他很无聊,又翻那封信。
乔予的字很漂亮,一笔一划行云流水,内容却叫乐懿头疼。
那个俞传从小无父无母孑然长大,受尽冷眼苛待,胆小怕事。
最可悲的是,由于容貌太过出众又无所倚仗的孩子,经历过四年犹如地狱般的收养生活,他每一天都忍受着人前道貌岸然、背里魑魅魍魉的养父的猥亵,直到有一天养母撞破当场,俞传被送回孤儿院。
那年俞传才得十二岁。
十二岁的孩子看不到生的希望,他在某个寂静无人的夜晚,将刀片狠狠划过动脉,他看着流淌在泥缝里暗色的液体,想象父母双全温馨平安的天伦之乐,心里毕竟还是不甘难舍。
那时,有个声音问俞传。
“如果有人能救你,让你变强,让你遇见爱的人,愿不愿意?”
俞传懵懂,他想问愿意什么?
可是他的身体越来越冷,意识飘散,恍惚中,他看见一个男孩,站在大大的芭蕉叶下,一回首丰姿昂然嘴角温柔,深深凝望着他。
俞传不受控制,就像找到遍寻不及的归宿,纵身奔向那烟波浩瀚的眸光。
再醒来,光阴如梭。
俞传以文科状元之姿,顺利考入C国最著名学府,国大。
就像美梦成真,俞传将在这里的每一天都过得小心翼翼珍重万千。
他明知自己有些笨,但为了感谢上天的垂怜,他愿意花费比旁人多出数倍的努力,尽可能做个好学生。
俞传不分昼夜的攻读是有成效的,第一学期中测评,他一骑绝然的好成绩引得万众瞩目。
可是渐渐的,来自教授,同学,男生,女生交织成密网一样的视线,让他倍感压力与惶恐。
俞传依旧怕人,怕人群,为了躲避那些太过炽热的关注,他常常躲在没人的地方看书,发呆。
在他心里某个地方,始终藏着一双深邃的眼睛凝目相望,一个人时,总会不自觉回味沉溺忘记时光。
国大军训按例定于新生入学第一学期期中后一个月。
俞传在宿舍里除了做个传说中的学霸外,因为太孤僻,也因为手头拮据实在没能力与舍友交际,他显得格格不入,并不如何得人心。
军训过半,学生有一天时间可安排离营换洗衣物,俞传并无人可相约,他独自回宿舍。
那天恰好停电,当然,后来他总算知道,哪来多少恰好,都是别人算计而已。
楼道漆黑,原本应是学生出入频繁时段,却空无一人。
俞传胆怯的缩回脚,他想起幼年那些不堪的日子,每每伴随的便是这样令人全身颤栗的黑寂。
却来不及了,不等他转身下楼,一股大力箍住他的脖颈,猝不及防之际,他被拖入一间宿舍。
那人动作娴熟麻利,很快就拿布条勒住俞传的嘴,他发不出声音,奋力挥拳踢腿,无奈那人准备充足,不过几个回合倒将手脚送与人固定捆缚在床架上。
那人拧亮灯,俞传惊恐的瞪大眼睛,却被光晃得一时无法看清。
“小爷关注你很久,知道我谁么?”
那人撸一把头发,靠在对面床架上比个“耶”的手势,一双细细的眼睛尾部上勾,因为兴奋皮肤泛红青筋突出,视线粘在俞传脸上游移。
俞传拼命挣扎,若非额头也被固定住,恐怕就要血染当场。
那人过足了眼瘾,终于上手来撕扯俞传衣裳。
因为挣扎太用力,俞传唇角勒破,五官拉扯变形,眼泪糊了满脸。
他以为自己走出了旧日阴霾,那些屈辱就会从此远离,未来每一天都该阳光普照姹紫嫣红。
咽喉里发出绝望的嘶喊,他汗毛直竖,那人紧紧贴住他。
殷红两行泪涌出,俞传脑中阵阵发黑,他闭上眼,等待无可避免的命运的摆弄。
刹那间,他似乎再次看见留在心底深深的凝望,他张开五指想要攥住,最终偃然垂落,他想,太美好了,他毕竟不配拥有。
他停止挣扎,如果这里是终点,那就这样吧。
心如死灰时,俞传像个飘零在空气里的旁观者,冷眼看丑陋人生。
那人迫不及待扯下自己最后的遮羞布,挺身而上。
绝望中俞传仿佛听见“嗒”一声响,他从糊住的睫毛里分明看见门开了一条缝,一个人影闪将进来,还不待瞧清,趴在他身上的混蛋便瘫软在地。
俞传被抱起,被笨拙的一件件穿上衣服裤子,尽管许多都是扯坏的,但至少像从天而降的庇护,遮住了脆弱的灵魂不必袒露在肮脏里。
俞传想要睁开眼,撕裂的毛细血管钻心刺痛,他只得眯着眼辨认。
“他”抬起头,凝视着他。
看清那张脸时,俞传全身血液瞬间倒流。
他发出“啊啊”的声音,双手无意识的动作,不知道究竟想要拒绝,还是抓住。
“他”看着他,“呆在这,马上有人会来,什么都别说,很快就结束,听明白么!”
俞传痴痴以对,只剩点头尚能表达所有妄念与俱灭于万一。
那晚。
“他”走后不一会,那人醒来,茫然看俞传一时,又待上手,恰恰一威严深重的男人闯进门来,一把薅起那人,劈头甩个大耳刮子,怒喝:“混蛋玩意儿,要不是你姐提醒,非要给老子闯下大祸!”
而遭受蓄意暴力侵犯的受害者,则带着一身伤痕艰难爬起,勉强坐定架子床边,接受威严深重的男人高高在上的施舍。
“这事传出去对大家都无益,事实上也并未对你造成实质性伤害,不如都翻篇,今后你学业所有费用自有人解决,本科结束如有意愿,可保研。”
俞传紧紧咬着唇,害怕喷一口黑血在男人脸上,那样太不礼貌。
那两人走了,俞传一步步蹒跚着挪回空无一人的宿舍。
屋外渐次有人走动。
后来。
俞传的遭遇正如同楼道突发的停电事件,丝毫未引起任何反响。
后来。
俞传知道了。
那人叫陈骏。
威严的男人是陈骏那手握大权声名显赫的爸爸。
陈骏同父异母的姐姐与“他”暗中交涉多年,陈家轰然倒塌之际,卷挟陈氏父子辛苦攒下的大部分家私远赴他国。
可惜,一切后来都未知。
当时的俞传,陷入新的魔障。
那个给予他最后庇护,启发他所有妄念的“他”。
他坚信,“他”就是深渊里凝望的那双眼睛。
“他”是乐懿,国大当之无愧的校草。
193的身高,一双大长腿完美倒三角,剑眉深目高鼻厚唇有着时下最流行的W型下巴,精通五国语言擅长编程跆拳道黑带,父母皆出身国大知名学者教授海外……
这个名字,还是众人盛传的理科状元,常常将俞传与之相提并论。
只是俞传太胆怯,他无力仰望辉煌,因此迟迟未及认识乐懿。
到认识时,才知贻误终身。
那夜的□□不堪,在俞传总是不可逾越的鸿沟。
他想念乐懿,他想了无数借口见乐懿,他问自己,救命之恩难道不该当面道谢。
可他还是提不起勇气。
他听说乐懿从计科系转到他们学院考古系,他们大课课程时有重叠。
乐懿坐一排正中。
俞传坐最后一排墙角。
大课人很多,更多的人围绕在乐懿身旁,与他聊天,与他沟通专业。
乐懿不爱笑,话也不多,手里常一台电脑,有人说那电脑价值百万,乐懿的视线几乎都黏在电脑屏幕上,满屏满屏的程序语言。
俞传偶尔偷偷一望,只觉眼晕。
俞传与所有人一样,也不懂,国大计科系世界一流的专业,乐懿为什么放弃。
尤其他还热爱。
有一天,俞传懵懵懂懂从图书馆借出一摞信息管理教材。
他开始整宿整宿翻看那些书,夜里怕打扰宿舍同学休息,他就坐在走廊,点一盏充电马灯,一亮通宵。
乐懿是不住校的,他的家就在国大旁一座清幽的教授区,一栋四层楼高的小别墅。
但乐懿有个关系不错的同学,宿舍与俞传的就分隔楼梯两端。
乐懿这晚有事没回家,便借住在此人宿舍。
半夜睡不着,乐懿出来抽烟。
刚立定就被唬一跳。
惨白一团光亮在通道当中,首尾却都昏暗,旁若无人白皙的男生,凑在光旁一页一页翻过书篇,累了,就拿细长净白的手指揉眼睛,呆呆出回神,又继续。
那场景,莫名有种神圣的意味。
乐懿走过去,看男生被几个简单程式绊住,皱着眉迟迟不能翻篇,“初学?”
男生受了惊吓,书掉在脚下,半张着嘴仰头看他,渐渐红晕爬满脸。
乐懿挑眉,“是你。”
俞传慌慌张张站起来,呐呐“嗯”一声。
乐懿点头,转身离开。
“我,我,一月份会去参加程序大师比赛。”俞传太紧张了,说出的每个字都带着长长的颤音。
乐懿回头,挑眉,烟头在他嘴边红得像滴血。
“听说你的公司在招人,如果我能得冠军,你聘我么?”一句话用了俞传所有体力,他全身发抖,勉强靠着墙才能让自己站得挺立。
乐懿摘了烟头,走到俞传面前,俯视他,“什么?”
“你聘我么?”
“赢了就聘。”
赢了就聘!
这是乐懿下在俞传血液里最强的致幻剂。
俞传因此将每一分每一秒时间倾注于这个结果,不眠不休少吃断顿,整整三个月熬在机房,176的身高体重减至五十多公斤,一点五的视力降至零点五。
比赛开始,全程72小时俞传眯缝着眼完成五轮对战。
三天后,他头重脚轻飘出国家科技馆。
有人与他打招呼,他一律看不清,晃晃荡荡一个人走回国大。
路上他闻见食物香味,胃里似乎很空,脑中却不知反应,他停在一家24小时粥品店门前,恍恍惚惚找了个花坛坐了。
好一会后,他抬起手,看紧紧握着的水晶奖杯。
上书烫金字体:京都程序师大赛,冠军。
他就坐在那里,傻傻的笑。
“饿么?”有人在他旁边坐下,递来一碗粥。
俞传怔怔接过。
那人拍了拍他肩膀,“这是公司地址,明天来找我。”
是乐懿。
俞传总算得到与他一同共事的机会。
此后一段日子,真是俞传一生最快乐时光。
他甚至与乐懿成功合作一款游戏,面市大卖。
尽管依旧惶恐,依旧不敢袒露内心最深的渴望,但从未有过的满足感还是让俞传变得越来越开朗。
没课时候,哪怕无所事事,哪怕风大雨大,俞传都会乘坐地铁从南到北,爬上乐懿那家位于厂房区最不起眼一栋小灰楼四楼的游戏公司。
二百多平面积,四周布置了许多小隔间,居中一块空地,留给程序猿放空撒野。
俞传选了最边角一间,他一直没买电脑,这里有台配置很高却无人宣布主权的神舟,他观察很久,才于最近试探着坐了进来。
小隔间成为俞传的秘密花园。
与这里正对的窗外,恰好是乐懿办公室的大落地窗。
每每只要躲在桌子后,屏幕后,看一看乐懿的背影,都是俞传不可承受的心跳瞬间。
期末将至,文史学科重在日常积累,且国大学生底蕴都不容小觑,俞传想要保住排名挣个奖学金,必得花费更多功夫。
所幸游戏公司工作弹性大,在哪都能办公,于是他又开始泡国大图书馆。
十点图书馆关门,便乘末班地铁赶往厂房区小灰楼通宵。
那样的日子,似乎又恢复他所向往的简单、充实,还有心底不可言说的悸动与盼望。
那天凌晨四点。
俞传啃完一本文献,揉着肩膀溜达到开放区,他累了,剩两小时天亮还可以歇会觉。
他刚走到沙发旁,突然听见一声闷哼。
只是简单一个音节,俞传却很快反应过来,是乐懿。
俞传喊了一声,乐懿没回应。
他那时不知如何,心慌得厉害,他不顾素日里各样的胆怯和忌讳,急忙跑到门边。
乐懿进了隔间,正在关门。
俞传下意识拦住,低声问:“你怎么来了?”
“特么,老子没问你怎么在,你倒,问起老子,起开,我要,睡觉。”
酒味很大,乐懿喝醉了。
俞传难得固执,推开了门。
乐懿靠墙而立,发丝垂落,领带丢在地上,衬衣解开了扣,无处安放的一双长腿,撑起一只脚蹬着沙发扶手。
“过来。”
俞传慢慢靠近。
“扶老子躺会儿。”
后来的事,实在太慌乱。
喝醉的乐懿,浑身荷尔蒙炸裂,几米之外都能熏得俞传半边酥麻,更何况为了撑住193的□□豆,俞传不得不紧紧贴着他。
不知谁起的头,回过神时,他们吻得难舍难分,分明如此疯狂,如此不可思议,俞传心里却总像有个声音在哭泣。
间中他们曾分开瞬息,乐懿擦拭俞传嘴边的湿痕,很快撕扯便犹如暴风雨来袭,俞传仰着头,带着孤注一掷的决心,尽可能关闭记忆里所有恐惧难堪,他迎合着他,放纵着他,将一切都舒展开,露出鲜红的脏腑容纳他。
他们共同攀上高峰,脑中一片空白之际,俞传似乎又看见站在大大芭蕉叶下,凝望他的少年。
余韵久久不去,刺激得人脚趾痉挛。
天快亮时,丢在地上的电话响起,俞传被吵醒。
他刨出电话,调了静音。
回头看乐懿,沉酣正梦长手长脚肌肉舒展,像只华丽而餍足的猎豹。
俞传抿着唇轻声穿衣,一边穿一边偷笑,极度的愉悦掩盖了他所有身体的不适,他感觉自己就算是棵最不起眼的小草,此刻也沐浴在春日细雨里,放肆生长。
电话又响,俞传按下静音。
乐懿翻了个身。
电话跳入一条短信。
他不在,七点前是空档,速速送东西来。
俞传膝行两步,垂头看着乐懿,推了推他。
乐懿翻身。
电话又跳入一条短信。
怎么不回话,花这么多功夫,别临门一脚颓了。
俞传站起身,出门拨通电话。
很快回转,捡起地上鼓鼓囊囊的牛皮纸袋,半跪乐懿身前,轻声说。
“我帮你去送东西,别忘了我。”
脚步匆匆,俞传离开。
关门声响,乐懿睁开眼,满目清明。
再后来。
俞传一语成谶。
乐懿忘了他。
他们之间仍是最初不远不近同学同事的关系,可以合作可以争论,不可以私下相处。
私下的乐懿,冷得像块冰。
再再后来。
俞传站在天台,冬天来了,铅灰色的天压在头顶,雪,飘飘洒洒落下。
对面,陈骏笑得疯狂。
“你丫就是个贱货,被谁X不是X,你非赶着让大乐X,你特么知道大乐是谁么,就敢给他X,小爷三级渣,他十八级……哈哈哈哈,十八级的渣渣,想要老子公司,特么直说啊,搞我,搞我用这么多手段,累不累啊渣!娘娘腔,知道他为什么睡你么,因为你傻,傻逼一个,你那天送来的东西,知道什么么?得亏你送来那包东西,小爷被害惨了,真想恁死你啊,可是看你个惨样,哈哈哈,比爷还惨,不值当爷下手,这是当天你送东西来的视频,只要交出去,够特么关你个无期,视频算爷送给你,那头渣给爷布了天罗地网,爷逃不掉了,何必再带牵你个傻逼……你还不懂么,娘娘腔,他从头到尾都在利用你,利用你搞垮我们家,从他那晚上救你,到弄你进他公司,到X你,到让你心甘情愿送牛皮纸袋,全部,哈哈哈,全部都是程序一样精密的算计,傻逼……”
陈骏漫无边际的谩骂戛然而止。
那天的俞传一身素白,跃身而出时,如同璀璨的流星。
陈骏跌坐地上,抖成一团烂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