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一部第十五章救命金丹
回府的路上，展昭便陷入昏迷，醒来时,已在自己房中。
他缓缓睁开眼睛，面前的一切渐渐变得清晰：包拯、公孙策、王朝、马汉、张龙、赵虎、白玉堂和韩彰都围在他的床边，小顺子更是含泪跪在他床前。
他暗自庆幸自己还没有死，如果他真的死了，此刻恐怕已被带回天庭，禁足在外公的太微玉清宫中。
众人见他醒来，皆面露喜色，虽然这并不代表他有所好转，但毕竟已不再昏迷。
众人尚未开口关切，却听展昭问包拯道：“大人可曾带太师进宫复旨？皇上可曾怪罪大人？”焦急之色溢于言表。
展昭每次出事，醒来的第一句话都是在关心别人，从没想过自己的安危。包拯见他这次又是如此，不由得心如刀割，想要回答他，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公孙策深知包拯的心情，轻声代他答道：“大人昨日已带太师面圣，太师不仅没在皇上面前陷害大人，还禀明皇上，说他中毒一事和身上的伤口都是陈安所为，而陈安这样做，正是为了谋害大人。皇上见太师句句中肯，不仅没怪罪大人，还褒奖大人营救太师有功。”指着桌上大大小小精致的盒子道：“你舍命相救太师，皇上和庞妃娘娘都甚为感动，这些都是给你的赏赐。”心中却道：“事已至此，再多的赏赐又有何用？”
张龙道：“真没想到，太师居然会放过大人。”
展昭低哑的声音道：“太师虽然跋扈，却非忘恩负义之人，何况他明知皇上不会怪罪大人，何不做个顺水人情？”想到李雄和李浩,问道：“李氏兄弟可曾定罪？”
包拯道：“李氏兄弟掳劫太师，虽然罪在不赦，但本府念他们乃是受人唆摆，并非主谋，事后又诚心悔过，便酌情免了他们的死罪。”
“想不到此案会了结得如此圆满。” 展昭欣慰地笑着，虽然面色苍白，笑容却令人沉醉，胜过江南烟雨，月影晨晖。
白玉堂狠狠瞪了展昭一眼道：“圆满？亏你说的出，你要是万一……还算什么圆满？”愤然道：“庞吉作恶多端，死就死了，你何必救他？”
“他不能死！”展昭道：“朝中能与大人相制衡的，只有庞太师！”
望着白玉堂不解的目光，公孙策道：“自古君王御下，最讲究制衡，朝中若没有庞太师这样的人与大人对立，以大人在朝中的威望，难免被皇上猜疑，如何能坐稳开封府？”
白玉堂蹙眉道：“先生是说，要保住包大人，就要保住庞吉？庞吉竟是包大人的护身符？”
公孙策点头道：“的确如此。”
包拯深深一叹道：“是本府连累了展护卫……”
展昭不忍见他如此内疚，劝慰道：“大人无须自责，属下平生行事，向以侠义为先，莫说太师的生死关系着大人的安危，纵然他只是个寻常百姓，属下……又焉能见死不救？”说话间，声音已越发微弱，脸色也愈见苍白。
公孙策吩咐小顺子端过桌上的药，让白玉堂扶展昭坐起来道：“这药虽然解不了你身上的毒，但多少也能缓解毒性，帮你补补元气。”
赵虎紧张地道：“展大人如今只能喝水，这药……到底能不能吃？”
公孙策眉头深锁，叹道：“无论如何都要一试，否则岂不是……这药并不浓稠，除了有些苦，与清水无异。”
展昭知道公孙策的良苦用心，望着碗中漆黑的药汁，虽然觉得难以下咽，还是抬手准备把碗接下，却发觉手上全无力气。
小顺子正欲上前给展昭喂药，手中的碗却被包拯接过道：“让本府来吧！”
展昭怎肯让包拯亲自喂他喝药，忙示意小顺子拦住包拯，却见包拯已捧着药碗坐在床边，将药小心舀了一勺，递到展昭嘴边，以命令的口气对他道：“喝药！”
展昭看到他不容置疑的眼神，习惯性地遵命，张口把药喝下。
众人紧张地凝视着展昭，见他顺利咽下第一口药，都松了一口气。
包拯面露喜色，又舀了一勺，想要再喂给他，忽然见他眉头一骤，脸色骤然变得惨白，以手掩口咳了起来，鲜血透过指缝滴滴淌下。
包拯惊得双手一颤，险些打翻了药碗。白玉堂一手扶住展昭摇摇欲坠的身体，一手迅速封住他心脉的大穴。
展昭染血的手捂住胸口，竭力控制着呼吸，却仍抑制不住剧烈的咳嗽，小顺子忙取出手帕，帮他擦拭唇边的鲜血，无意间，见展昭紧握着衣襟的手中，似乎有什么东西闪出一道隐隐的白光，不由得心念一动。
这时，公孙策已拿出药袋中的银针，刺入展昭背部几处大穴，渐渐帮他止住了血。白玉堂这才长出了一口气，扬袖抹去额上的冷汗。
小顺子从惊魂未定的包拯手中接过药碗，回想包拯日前遭陈安行刺，即使在生死关头，也毫无惊慌之色，可谓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想不到此刻他眼见展昭咳血，竟会如此失态！
公孙策将银针刺入展昭的睡穴，须臾之后取下银针，让白玉堂扶他慢慢躺下，见展昭已昏昏睡去，才稍稍放心，劝众人离开了他的卧房，只留下小顺子一人侍候。
一出房门，白玉堂便焦急地问公孙策道：“他连一口药都喝不下，岂不是没救了？”公孙策绝望地摇了摇头，没有答话。
白玉堂踱到一棵粗壮的梧桐树旁，挥拳打向树干，震得树上的枯枝不住地摇晃，他仰望苍穹，问众人道：“你们可知这种毒为什么叫‘慈悲散’？”
“展大人没说。” 赵虎道：“只说是千秋教独门密毒。”
白玉堂撇嘴道：“就知道他不会说！”叹道：“‘慈悲散’本无药可救，但若有慈悲之人甘愿将毒性转嫁到自己身上，中毒者便可不药而愈。然而此毒十分怪异，只能转嫁一次，所以那慈悲之人，也就必死无疑，不可能再被他人所救了。”
包拯凤目含泪道：“如此慈悲之人，为何得不到上天的庇佑？”
“上天！”公孙策忽然想起扶亥，对包拯道：“大人可还记得展护卫的舅舅？”
“什么舅舅？”白玉堂奇道。
张龙道：“就是元宵节那个法力高强的道士。”
白玉堂心想：“他竟然是展昭的舅舅！”对众人道：“我看他倒的确有本事救展昭！”
王朝也道：“如果他知道展大人有事，一定不会袖手旁观的。”
包拯点头道：“他恐怕是唯一能救展护卫的人了。”
马汉皱眉道：“可我们到哪儿去找他？”
“不用找了！”一个飘渺的声音从空中传来，接着紫光一闪，扶亥已出现在众人面前。众人见他前来，皆大喜过望。
只见扶亥从袖中取出一粒金色丹药递给包拯道：“玉儿只要将它服下，自然会没事的。”
包拯双手捧过丹药道：“多谢仙人。”
扶亥叮嘱包拯道：“切莫告诉玉儿丹药是我送来的，切记，切记！”话音未落，人已飘然而起，消失在碧空之中。
白玉堂问包拯道：“‘玉儿’是谁？难道……是展昭？”心想，他什么时候改了名字？
包拯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白玉堂待要问个究竟，却听马汉道：“大人，他送来丹药明明是好事，为什么要让我们瞒着展大人？”
包拯默然道：“其中原由，本府也不得而知。不过既然他这样交待，必有他的道理，我们照办就是了。”双眉微蹙道：“只是，如何向展护卫解释丹药的来历……”
公孙策捻须笑道：“那就要有劳白大侠了。”
“我？”白玉堂最怕公孙策这副再世诸葛的模样，心想，我又要倒霉了。一脸单纯地道：“我可从没撒过谎！”
韩彰拍拍他的肩道：“只要能救展昭，说一次谎又怎样？”
白玉堂看着众人期许的目光，扁了扁嘴道：“也罢！公孙先生，您要我怎么跟他说？”
公孙策儒雅笑道：“白大侠江湖见识广博，一定知道不少医术高明的奇人异士，其中必有‘合适’的人选。你只要告诉展护卫，你今日巧遇那人，蒙他慷慨赐药便是了。”
“这……”白玉堂低头思忖片刻道：“人选倒是有，可我这么说，展昭真的会信吗？”心想，他可没那么好骗。
韩彰不耐烦地道：“哎呀！我看你们都太多虑了。他本已必死无疑，好不容易有了解药，他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在意药的来历？”
“二哥说的也是。”白玉堂点头笑道。
公孙策心中一叹：“但愿是我们多虑了。”
白玉堂并未立刻送丹药给展昭，而是在府中足足耗了一个时辰，才装作从外面风尘仆仆地归来，直奔展昭卧房。
“砰”的一声，白玉堂猛地推开展昭的房门，这声“巨响”惊醒了已然半昏迷的展昭。他以为府中发生了什么事，一脸焦急地望向白玉堂。
只见白玉堂满面喜色，抢上几步来到他床前道：“你猜我刚才在酒楼碰到谁了？”
展昭不知白玉堂为何没头没脑问这么一句，他不想去猜，也没有心力去猜，只是微微一笑，静待白玉堂的“下文”。
“我遇到‘药圣’郑天行郑老前辈了！”白玉堂夸张地笑着道：“刚才我在酒楼喝闷酒，无意间遇到了他老人家。他听说你中了‘慈悲散’的毒，就送了我这颗解药，说是能解天下百毒！”说着，取出了扶亥的那颗丹药。
展昭诧异了一下，问道：“听说郑老前辈数月来都在塞外采摘人参，怎会出现在京城？”
白玉堂早知他会有此一问，不慌不忙地道：“他也是前两天才刚到的，你最近忙着庞吉的案子，当然不知道了！”说罢，扶起展昭，让他斜倚在床头，转身倒了杯水，将丹药递给展昭道：“来，吃药吧！”
展昭缓缓抬手接过丹药，只看了一眼，心下已有几分了然，问白玉堂道：“白兄可曾代我敬谢郑老前辈几杯？”
白玉堂随口答道：“敬了，当然敬了！我足足敬了他三大杯！”
“哦，是吗？”展昭的目光突然锐利起来，直视白玉堂道：“这就奇了！三年前，我在江南曾与郑老前辈有过一面之缘，他说此生从不饮酒。”
白玉堂这才明白，展昭竟是在试探他，心道：“好个展昭，你以为这样就能难得倒我白玉堂吗？”灵机一动，立即有了“合理”的说辞：“郑老前辈的确从不饮酒，不过那都是以前的事了。这次去塞外，到处天寒地冻，为了御寒，他只好破了这个规矩。”笑道：“刚才他还说，当年在江南没能跟你把酒言欢，至今还觉得遗憾！”
白玉堂暗自得意，以为这下展昭总该信了，却见展昭轻叹一声道：“白兄，这药究竟从何而来？”
白玉堂惊得一愣：“你这是什么意思？”
展昭道：“不瞒白兄，我从未见过郑老前辈。”
白玉堂万没料到自己这么轻易就落入了展昭的圈套。他悔不该信口胡言，露出了破绽，更恨展昭在垂危之际，竟还如此狡猾。顿时，一张俊脸不知是红是白，甚是难看。
展昭见白玉堂恼了，歉然道：“展某绝无戏弄之意，只想请白兄据实以告。”端详着手中的丹药道：“此药色泽金黄，幽香四溢，绝非人间之物，是不是扶亥送来的？”
事已至此，白玉堂索性不在隐瞒，将实情全部告诉了展昭。说罢，将手中的杯子向前一递道：“好了，你想知道的，我都已经说了。这药，你到底吃是不吃？”
展昭看了看白玉堂，又看了看手中的丹药，默默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