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君千里终须还

  宋千里的生日过后没几天，天气有些阴沉，骤然降温。出门的唯一感觉就是，寒意从四面八方呼啸而来。光华那原本一年四季都有些湿暖的天气，在这一年的冬天里，似乎全被大自然强行召回，换成了多年不遇的寒意，“馈赠”給人们，超强惊喜。

  接到一个陌生来电的时候，向小小正在寝室里“啃”着新买的英语等级考。犹豫了几秒钟要不要接这个电话，最后决定，接，如果是骚扰电话，那就狠削一顿，再果断挂掉。

  “喂。你好。”

  “向小小吗？”

  一个男声从手机另一端传来。通过手机听着，声音稍有失真，却有些熟悉。向小小肯定自己在哪儿听过。

  “我是。请问你是……”

  “你猜。”说话人挑着声音，听得出笑意满满。

  向小小却在听到这两个字的时候，拿着手机，很想像宋千里那样，翻一个白眼。可是翻了，那人也看不见，于是，省了吧。再无言，能一来就报出自己的名字，还这种语气说着这么欠揍的两个字的人，不用猜，自己肯定认识。向小小英语书正啃得冒火，可还是耐着性子，深吸一口气。

  “不好意思。有些听不大出来。”

  “听不出来，那这票，我可就自己用了啊。”

  票？什么票？脑海里飞快转了好几圈，搜索着最近和“票”有关的事。还没待有个肯定的结果，向小小已经从椅子上弹了起来。那本让她冒火的英语等级考，掉到地上，还被向小小踩在了脚下。

  “张，张，张学友？”

  不会吧。宋千里生日那天吃火锅的时候，宋千里死缠烂打让邹年答应帮忙再讨一张张学友的演唱会门票，这事，虽然向小小很是期待，可因着觉得难度不低，却也不抱太大希望。这个时候，一个陌生电话，来給自己说“票”的事。除了这个，向小小真想不起最近还有什么和“票”有关的事，让自己心心念念了。

  另一端的说话人，再听到向小小结结巴巴蹦出来的话之后，爽朗的笑传开来：“我说，张学友可能给你打电话吗？”

  “……”向小小傻眼了。

  “我可不是张学友。”说话人还在抖着嗓子笑。

  向小小要疯了，顾不得对方戏谑的咬文嚼字，激动不已：“邹年？邹年对不对？你拿到票了？”

  听着向小小那声音，本想多逗她一会儿的，邹年想了想，还是忍住了：“你现在在哪儿？”

  “我，我在寝室。”向小小开始左右乱转，找自己的袜子。

  “那行。5分钟后在你们寝室楼前见。”

  “好好好。”

  人在某种特殊情况下，就会展现出一些超常的技能来。说的就是此时的向小小，单脚站着，一手拿着手机，一手往自己脚上套着袜子，还不带腿打颤的。

  就向小小目前的状态来看，哪用得着5分钟。穿上袜子，蹬上鞋子，穿着厚厚的睡衣，拽了件外套就往门外冲。冲了一半，又折回来。手机忘了。一路上，有同学同她打招呼，她也只来得及招招手，就龙卷风般冲下了楼。留给其他人，一个人影和一阵风。

  向小小站在寝室楼前，左顾右盼。那神情，比等男朋友还激动，还热切，活脱脱的有过之而无不及。

  又几分钟过后，校道上终于出现了邹年的身影。向小小也不顾睡衣帽子上的熊耳朵在背后摇啊摇，小跑着，迎了上去。

  到了邹年跟前，微喘着气，脸上红扑扑的，一双大眼睛就那么盯着邹年，激动，惊讶，还有欢喜。

  看着向小小穿的衣服，邹年无语地摇摇头。自己早已司空见惯了，宋千里为了张学友激动起来的时候，相比之下，更胜一筹。

  没等向小小开口，邹年抬起手，在向小小眼前晃了晃。向小小眼睛一亮。

  “这，这是12月9号的票？”

  “难不成还11月9号？”邹年笑道，把票往向小小眼前一递。这些小姑娘追星，都没救了，都追傻了。

  手在衣服上蹭了几下，向小小才伸手去接。接过以后，手都还在抖。

  看着向小小的小动作，邹年突然觉得这个姑娘傻傻的。虽然很能理解她目前的情绪起伏。

  盯着票看了好半天，向小小抬眼看向一直站在面前，一言不发的邹年：“这个，给我了？”

  邹年点点头。

  向小小又想了想：“真的？”

  “嗯。”邹年再次点点头。

  向小小眼中的烟花，腾空而起，邹年看在眼里，五颜六色。

  “我……这个……你……”确定自己真的拥有了这张票，可以去听12月9日那天的演唱会后，向小小的脑海里飘过很多感谢的话，可是话到了嘴边，却觉得舌头开始打结，怎么都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了。

  “好了。知道你现在很激动。感谢之类的话就不用说了。”邹年很爽快，作为那几乎痴狂的宋友迷的兄弟，这方面他能不有经验吗？这种激动得手脚都不知道如何放的情况，在邹年眼里，那都是再平常不过的了。

  “快回寝室去吧。”邹年又看了看向小小穿着的衣服，“我还有事，先走了啊。”

  向小小还来不及再开口，只见邹年站在自己眼前，笑了笑，转身，抬脚，走了。没等邹年走出几步，一直看着他背影的向小小语言能力恢复了。

  “邹年。”

  脚下一停，邹年回过头，看着几步开外的向小小。

  “这票，多少钱？”

  “1万。”邹年笑着，脱口而出。

  向小小眨了下眼睛，也笑了：“那我请你吃饭。”

  “好啊。”邹年从来都不客气，一挥手，“先走了。”转身，抬脚，没有停留。

  向小小捧着票，回到寝室。又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才稍稍压抑下了那瞬间升上云霄的喜悦之情。

  拿起手机，一个电话給宋千里拨了过去。

  “千里！”电话一接通，还没等宋千里开口，向小小就叫起来。

  “拿到票了？”一听向小小那声音里，毫不掩饰的激动劲儿。宋千里就知道是什么事了。

  “拿到了。拿到了。邹年刚刚給送过来的。”

  “拿到就好。到时候一起去。”

  “好。一起去。”向小小想起刚才邹年給自己打电话，接着说，“是你告诉邹年，我的电话的？”

  “肯定啊。不然你以为他怎么知道的。”宋千里觉得向小小这个问题问得很白痴，但是想着她目前还在云端漂浮着，美滋滋着，这突然智商掉链子，也属正常现象。于是接着说，“他先給我打电话，让我把票拿给你。但是我现在有事，没在学校里。我就把你的电话号码告诉他了，让他自己联系你。”

  “我就说嘛。”向小小看着手中的票，翻来覆去，怎么都看不够，“千里，邹年帮忙拿到这张票，应该很不容易吧。你说，怎么感谢他才好呢？”

  “这用什么感谢啊。这票又没花钱，顶多也就让他出了几块钱电话费。”

  宋千里说得理所当然。可是，向小小毕竟不是宋千里，撇开宋千里的话，她和邹年之间根本连朋友都算不上。向小小很清楚，邹年这么帮自己找来这张演唱会门票，完全是因为宋千里。面子，交情什么的，和自己一点关系都没有。

  所以，宋千里可以堂而皇之地接受邹年的帮忙。自己却不能平白无故地接受。虽然刚才邹年的态度也让向小小知道，他根本没想过要自己的感谢什么的。

  “千里。邹年喜欢什么？”向小小无视了宋千里的“提议”，继续问道。真要感谢的话，向小小还是觉得“投其所好”是最好的选择。

  “美女和车。”宋千里回答得飞快。

  向小小听着，满头黑线：“千里。”向小小听出了宋千里的玩笑之意。

  “小小。你真不用想那么多。”其实宋千里明白向小小的想法，但是有时候一件事真的不用想那么复杂，自己的兄弟自己当然了解，邹年根本就不会去在意这种事。

  见向小小半天不吭声，宋千里开口道：“那这样好了，改天你请他吃饭吧。”

  “这样会不会太简单了？毕竟，不花钱弄到这么一张票，也不容易。”虽然刚才对邹年，向小小也是这么说的，请他吃饭。但是回过头来想，向小小又觉得一顿饭根本抵不上这张票。

  “那你请他吃一顿满汉全席吧。”宋千里在这边听得有些小不耐烦了，虽然她理解向小小的心情。但是在宋千里的思维里，有些事情说过了，那就是板上钉钉的事，无须再纠结。

  向小小很轻易地察觉出了宋千里的情绪转变。面对宋千里，向小小永远会被她的过于耿直和过于直白拖着，不得不妥协。

  “宋女侠息怒。我也是真心怕你兄弟吃亏，他帮了天这么大的一个忙。总不能让别人白出力吧。”向小小知道宋千里吃软不吃硬。

  宋千里压下了刚蹿上心头的那股小烦躁，她也不是故意要对向小小有那么些不耐烦，而是对于邹年来说，或者说对于她和邹年之间来说，这些“礼尚往来”真的是多余的。又想着向小小毕竟不是自己，和邹年也不熟，所以才说请吃一顿饭，让向小小心里也不用那么过意不去，总念叨着欠了邹年这份人情。

  “小小。我理解你的心情和想法。真的。不用太在意这件事。请邹年吃顿饭就行了。他也不会把这事放在心上的。”

  经宋千里这么一说，这事到最后，向小小也就选择了按照宋千里所说的，请邹年吃一顿饭。

  宋千里说：“你有他的电话号码，自己去联系。”

  于是，向小小就自己去和邹年联系，敲定饭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