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第39章
窗外的月光透过不了格的窗棂洒进来,一片柔和沉静。
“今日,怎么睡在这里?”无言相对片刻,君临风终于开口。
“二娘家的姥姥姥爷卖了房子来住,我……以后可能都要住这里了,君大哥,如果不行,我就去和麦苗她们一起……”
君临风忽然上前双手扶住了她的肩头,苏欢引本就被钟宝珠气得发抖,见他毫无预兆地一步到了近前,不由自主地又开始筛糠。
“你……在发抖……”
这一天,究竟经历了什么,让她像一叶被悲秋凄雨拍打过的落叶般瑟瑟不停?
“我……”没等说完苏欢引就被一股力量牵着,只一下她就跌进了君临风的怀抱!
片刻的懵懂之后,她开始挣扎。
小细胳膊小细腿打在君临风身上,君临风却是不动声色搂得如痴如醉。
这时候还这样吓唬她,苏欢引心里大骂他没有同情心是个畜生,而后又觉得畜生的怀抱真的温暖。
她此时不知,这个畜生就是她命中,躲也躲不掉的一笔。
终于他慈悲大发放开她,嫌弃地说了一句“太瘦了,硌得我心口疼。”
得了便宜卖着乖,硌你胸口的是我的头,和胖瘦挨着么?
苏欢引忍着心中的崎岖颠簸,满面绯红,抖着声音他,“君大哥,你,你怎么来了?”
君临风深吸口气,声音沙哑,“我来睡觉。”
“睡觉?”
君家那么大宅子不睡,偏来这绣坊睡什么?
还真是骨骼清奇趣味惊奇。
“一时想清静,就会来这里睡。”他不会告诉她,来这里睡只是为了离她更近一些。
苏欢引嘴角一抽,如此看来,他是常常睡在那张床上了。
“那,今晚……”
“我这就走,你留下。”说完,他深深看她一眼,起身离去。
呆愣了一下,她快步追到大门口:“君大哥……”
君临风欣喜地回头。
“慢走……”
心里导演另一出戏的男子掩面狂奔,想多了想多了……
*
转日,君府大院。
凉风瑟瑟把树叶染黄,初秋驮负着激情迅速潜进了素日之中。
午时末,寒蝉带着一个女子遮遮掩掩地来到东厢的花厅,指了位子让她坐下等,自己去了卧房。
一上午斯洛跟着寒蝉放风筝,此时沉沉地睡着,林诗伽看着她贴在脑门上的软发,这孩子,没等消汗就睡了……
寒蝉打了帘子进来:“小姐,人带过来了,在花厅等着。”
林诗伽拿帕子掸了掸衣服,一人走了出去。
秋风飒飒,几个小丫头在房檐下坐着打盹,见少夫人出来,连忙站起身来。她摆摆手让她们回屋去歇会儿,小丫头们开心地离去,整个院落看起来空无一人。
“少夫人!”花厅里的女子一直没有落座,双手紧握搭在身前打量着四周,见林诗伽过来,慌忙出了门口去迎接,做了个揖之后,双手扶着林诗伽到了上座。
林诗伽喝了口茶,拿着帕子朝女子抖了抖,女子靠前坐下了。
“染香,最近在绣坊可好?”她幽幽问道。
“回少夫人,绣坊对绣娘们很是宽待,吃喝用度一应俱全,姑娘们都说,能来这里做工是大家伙儿的福气。”染香如同背书一般,答得规规矩矩。
“嗯,很好。别的呢,没有什么不好的吗?”好不容易找机会让寒蝉把她带过来,林诗伽可不是想听这没味儿的屁。
那日很是稀奇,林诗伽进到饭厅时看到君临风端坐在桌前,顿时慌了起来。
早起梳的头发上的妆,一上午陪着斯洛翻花绳,此时定是妆花了,头发也乱了。
她嗔怪地看了寒蝉一眼,怎的连少爷回来了也不知道,害得她如此憔悴地出现在他面前。
曾经如画入眼,如今见人生厌,她怎么能容许自己再不修边幅呢?
君临风正和文丝竹商议些什么,见林诗伽过来,文丝竹问她:“临风要开一家绣坊,你意下如何?”
听见这话,君临风厌恶地皱了一下眉头,这事,没有必要问她。
林诗伽马上捕捉到了他的表情,笑着说:“他想做的,定是好的。”这个时候,除了认可,别无他法,她不能让他再对她生厌。
一顿饭吃完,此事就这么定下了,领着斯洛回去的时候,林诗伽心想,自己方才的担心也是多余了,因为无论妆扮的好与不好,他都没看她一眼。
只是,他为何突然要建绣坊?
绣坊里必定全是妙龄的绣女,这一低眉,一送波,难免他日久生情。
她找来寒蝉交待一番,后晌寒蝉就去了城里的绣坊,几日后,绣坊执事就把染香给“临亭听风”推荐了去。
“少夫人,要说不好的,那就是有几个爱胡作非为的绣女了。”
在绣坊混迹了这么多年,就算染香再傻,也不至于傻到不懂林诗伽此话的用意。
她手艺不精,年纪也大,为何原来的绣坊突然给她晋了级,又在第二天通知她去君家的绣坊?
进“临亭听风”之前,寒蝉来找她,说少夫人特意提拔的她,还给了她二十两银子,难道是天上掉了馅饼?
还是猪肉牛肉两掺馅儿的大肉饼!
当然不是。
染香自是明白少夫人的用意,绣坊里,冯妈每天看着,能出什么大差池,她在意的,左不过就是少爷和绣娘们的关系了。
“哦?哪几个?”林诗伽心想,果真绣坊出来的,都有几分机灵,可见下面听到的,会是个有味道的故事。
“有个叫心儿的,还有个叫苏欢引的!”
“又是她们!”这两个名字!君烟离上回就是拿了这两个名字来气她!
“少夫人知道?”染香很是惊奇。
“不知,你尽管说来我听!”
“心儿最为阴险,总是与她妹子恬儿合起伙来整治别人,生怕好处落到她人身上!”染香随后讲了“腰上黄”的事。
“她最为讨厌的就是苏欢引,只因苏欢引单独霸了间绣室,就想把她拉下来。”
“那苏欢引,为何给她单独一间?”林诗伽心下有些不爽。
“据说绣坊那宅子原来的主人把她托付给少爷照顾,别的,奴婢就不知了。”
“还有一件……”染香看了看林诗伽,“不知该不该讲。”
剧本里总是这样的,当说到“不知该不该讲”时,就是告诉你,你要挺住了,下面的话可是超重量级的。
林诗伽做好了力所能及的准备——吞了一颗清心丹,“无妨,有事尽管说。”
“心儿每次见到少爷都刁声浪气的,身子都快拧上劲儿了,还紧着往少爷身边靠!”想起来心儿把给公主做活儿的事瞒下来,她就一肚子火。
林诗伽又气又笑,“哼!难不成还想入了少爷的眼不成!那……苏欢引呢?”
“她才十六岁,瘦瘦弱弱的,奴婢倒是没看出来她有什么非分之想,只是偶尔大少爷会去她屋子聊上一会儿,至于聊什么,奴婢不知。”
院中初开的桂花淡淡地飘香,沁鼻润心,可林诗伽闻着,却全是酸涩。
没多久,寒蝉从边门把染香送了出去,又塞了一两银子在她手中,“拿着,去买些胭脂水粉吧!”
染香顿时眉开眼笑,心下觉得,这把门望风地就能把银子赚了,还真是个好差事。
“染香,以后心儿和苏欢引再掐,你也不用拦着,倒是如果她俩不掐不斗了,你在绣坊待着不也无趣不是吗?”
兔死狗烹,到时还留着这个笨货做什么。
“奴婢明白,谢谢姑娘指点!”染香快步离去,寒蝉哼了一声,一抹诡笑挂在了唇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