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第43章
第二日午时将至,君家的东跨院里,媚夏带着一帮丫头在晾晒被褥。
披红着绿的丫头们拿着竹棍轻轻拍打着被褥,好让里面的棉絮更蓬松一些。
媚夏听着丫头们嬉笑打闹的声音,觉得比昨晚那曲“霸王卸甲”还催得人心烦,老太太在屋里,又不好大声呵斥她们,只好皱着眉头站在棉被前,不一会儿竟呆成了木鸡。
她昨日几乎一夜未眠,二少爷的面孔像牛皮糖粘在眼珠子上甩也甩不掉,天已拔白之时才眯了一会儿,也全是些醒了就记不住的碎梦,要比不睡还累。
现在她眼下顶着两片乌青,想着午时之约,这一上午觉得时间比平时慢走了不知道多少倍。
“媚夏,媚夏!”老太太在屋里喊了几声,她才回过神来,匆忙进去。
“把镜子给我拿过来。”老太太一边吩咐一边瞧着媚夏的脸色。
这丫头,从早上开始就失魂落魄的,说话做事也免不了颠三倒四。方才让她趁着秋风干爽把被子晒一晒,竟然出去了有半个时辰也不见回来。
媚夏把七子镜递给老太太,自己则站在身后,拿了把篦子有气无力地给老太太篦头发。
老太太素鬓苍苍,神情却如孩童。看看媚夏映在镜中的俏脸,和手上麻木僵硬的动作,她放下镜子,反手把媚夏拽到身前,“你是怎么了,一早就瞧着你不对劲儿,脸红得厉害,是伤风了么?”
媚夏跟了老太太好几年,老太太心里倒是把她当成了半个孙女儿宠着。
“老夫人,没……啊,媚夏没生病……”被瞧出来毛病,吓得她支支吾吾,“许是秋风太硬了些,吹得脸都干了!”
哎!哪里是秋风太硬,明明就是她心中的春风太浪。
老夫人这才放下心来拍拍她的手,“那就好,你去厨房,中午我想吃蒸南瓜,再做些栗子糕,后晌给各屋都送些过去吧。”
秋阳高悬,秋蝉低鸣,媚夏这一顿饭吃得索然无味,脑子不受使唤被某人牵着,没多一会儿就要走神,不是把大葱蘸了蜂蜜,就是把馒头伸到了酱碗里。
老太太带着千万次的问回屋去睡了,媚夏揣着七上八下装镇静,嫌小丫头们叽叽喳喳地吵得心烦,便打发她们去集市买檀香,只留下一个守在房前免得老太太起床寻不到人,自己则坐在桌前细细打扮起来。
涂了脂抹了粉,又用桂花油梳了头,看看镜中的自己,总觉得不大满意。
她拿出一件水红色的浮香画箔裙换上,又穿了一件水绿的宽袖宫花锦直襟短褂。
这一身是去年夫人赏给她的,一直没舍得上身,今天可是派上了大用场。
午时到了,这个时辰大家该是都在睡着,可她还是小心翼翼地躲闪着,一路轻手轻脚地到了角门,紧张的手心鼻尖全是汗。
做贼心虚果然有道理,偷情都怕成这样,何况偷钱。
深吸口气,拿开门闩,门外却空无一人。
站在树下,左顾右盼的媚夏等了快一个时辰,还是不见君临渊的人影!
有风,她火红的底裤迎风招展,却始终没招来她想等的人。算算时间,老夫人也快醒了,她才不得已转回了东跨院。
坐在桌前,她开始懊恼,昨晚二少爷的一句话,让她一夜辗转反侧,他的每一个眼神,每一个动作每一句话,都让她反复思念,乱了方寸!
她盼天亮又盼天中,可是,午时的约定,却盼来了一场空!
哎!罢了,只是大户少爷的一句醉话罢了,一条地龙暖全家,甜言蜜语惹人瞎!
可笑自己还当了真,恐怕那少爷早就忘记了昨夜曾经和一个女子有过约定了吧!
自己心心念着他在撩我的来日方长,却只不过是一场镜花水月的后会无期。
然而事实却是,失约,只是君临渊计划中的一步而已。
一个丫头,只不过是画上的元宝不值钱的货,他随便就可以得来,犯得着这么煞费心机么?
初始,他垂涎于媚夏的美色,真真是想拥她入怀,细细品尝妙人儿的味道,可当君烟离提醒他之后,媚夏却瞬间变成了他兄妹二人手中的一颗棋子……
晚饭后,媚夏如同霜打的茄子一般,心不在焉地给老太太捶着腿,耳边听她絮叨着老爷君骓小时候的一些趣事。
一阵凉风钻了进来,媚夏抖得一振,忙把薄被盖到了老夫人身上,一扭身想去关门。
抬头,门口站着的,可不就是二少爷吗?
君临渊左边嘴角牵起,给了她一个不易察觉的微笑,一手提着糕点,朝祖母走去,经过她身边的时候,另一只手在她腰上轻轻捏了一下!
她就这么站在那里,耳边嗡嗡作响,他们祖孙二人说了什么,她全然不知!
也不知被喊了几遍,她回过味来,见老太太脸上已经有了些愠色,“媚夏,去泡茶啊!”
“哦……好!”她慌乱地答应着出去,听见身后老太太和二少爷嘟囔着:“都一整天了,也不知撞了什么邪……”
君临渊随意和祖母聊了一会儿就起身告辞,末了板着脸吩咐媚夏,“你点上灯笼送我出去,进来的时候差点被你们那些晾被绳给削了脑袋去!”
这时辰外面并没有多黑,还是个大月亮地,媚夏会意,提了灯笼随二少爷往角门走去。
到了门口,他接过灯笼一口吹灭了,把她圈在了墙角里。
“午时可有等我过来?”
“有,只是奴婢没有等到少爷,不知……少爷约我来此,有何事交待?”
明知故问的本事还真是不小。
他把手放在她脸上,拇指轻轻摩挲着她的红唇,“我约你,是要窃玉偷香!”
说完,唇就朝她压了下去。
唇上四瓣相磨,君临渊的手也在四处游走,一吻一摸之间,媚夏昏头胀脑辨不清东南西北,直到君临渊怕老太太起疑多次提醒,媚夏才恋恋不舍地回房。
直到媚夏的风骚背影完全看不见了,他才带着□□无处发泄的委屈小兄弟“打蛋”回府。
到家没多久,连覃就到了。
晚饭后君临风打发连覃带着五万两银票前去三老爷府上,连覃心下也十分纳闷,两个少爷怎么还在生意之事上开始有了牵扯?
一年前大少爷坠马,大难不死之后,就一夜成长,收起了浮浪的样子,再未去过柳市花街。不仅如此,对少夫人也是不冷不热,反而是夜夜留宿在非昔少爷那里。
难不成,撞坏了脑子,性向跟着变了?那凭我这张还不错的脸,岂不是也有危险?
想到这里,连覃不禁呕了一下。
君临渊在偏厅迎他,旁边还坐着烟离小姐。
落座以后,君临渊笑着问他:“你们大少爷又赶着去绣坊了?”
“是,出去了几日,昨天回来又没得空,今日吩咐了我过来,自己就匆忙赶去了!”
他哪里知道,几日没见到苏欢引,他家大少爷的心里就跟猫抓了一样难受,若不是还要和母亲讨要这五万两银票,恨不得天没亮就赶到绣坊里去了!
“他倒是勤谨!”君临渊早瞧出大哥对苏欢引的那点心思,此时不知大哥又在向那丫头用什么套路。
君烟离打量着连覃。
略黑的脸庞,棱角分明,羊奶养大的他不但不见瘦弱,还是个昂藏七尺的男儿。
她拿起了茶杯和扇子,假意慢慢品着,借着茶杯和扇子的遮挡,肆无忌惮地紧紧盯着连覃一番窥视!
仅仅见他长衫之下隐隐现出的魁梧身材,就止不住遐想了一番,偷偷咽了咽口水。
“连覃,你与我大哥同年,如今我侄女儿斯洛都已经三岁了,你怎的还孤身一人啊?”君临渊适时地打听了一下。
“回二少爷,府上忙得很,无暇顾及这些!”
这话倒是真的,君家人丁不旺,他们一家三口的精力全放在了替主子操心生意之上,时常忙到忘了冷时加衣饿时吃饭,饱暖都顾不得,哪有闲心思霪欲。
“有相中的没有,我让二伯娘做主赏了给你!”这话意思很明确,你要在君家的丫头里去物色,文丝竹才有可能赏给你。
“二少爷说笑了,小的无能,不敢向夫人讨赏!”连覃急忙否认,按说君家的丫头个个艳若桃李,可他的确是个矇昧之人,对男女之事,至今也没怎么开窍儿。
“哈哈……如此不近女色,倒真是个成事之人……难得难得,这样带你去运粮,我也算放心了!”
君烟离听着二人寒暄,眼睛一直没离开连覃的身上,此前去二伯家,偶尔也见过几次,每次都是在人群中不经意的一眼,他作为家仆,身份再高也不能与主子同桌,因此从未把他看个仔细过。
今天他脚步矫健地踏进室内,倒惹得她想多看几眼。
许是她自己不够俊俏,也因此对美貌的男子没什么好感,反而是连覃这种,越看才越有味道。
连覃也捕捉到五小姐火辣的目光,开始不自在起来,说了几句,拱手告辞了。
“啧啧,有女怀春,吉士诱之,你看看你那一脸的□□……”
妩媚如火般在君烟离眼中燃烧,万花丛中一笑而过的君临渊,瞥了一眼就知道妹妹的心思。
“哥,昨晚和你商量的事,能不作数么?”君烟离哀求道。
有关对连覃精神污染的那个妙计,她想撤回。
君临渊把茶杯一顿,瞪着眼睛冲烟离来了一句,“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