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二章
夜风微凉，凉意从脊椎尾蹿上后背。
“莫师姐，三天后你若未成功洗脱罪名，当真要和云归真人断绝师徒关系？”
道童提着盏绣着仙鹤戏水游玩的明灯走在前头，说道。
莫棠缓步走在道童身后，懒洋洋答道：“你们不是都知道了吗？”
在她出惊木堂时，此事便已迅雷不及掩耳传播到蜀山派每个人耳中。
“传言不一定是真的。”小鹤晃晃明灯，说。
莫棠没再做回答。
当务之急，是先得把住处定下来。
在惊木堂内她已经放出狠话，此刻若再去她师傅老人家居住的逍遥阁，不太厚道。
况且她需亟待验证一事。
莫棠自然而然将念头打算到了惊木堂派来监视她的小鹤头上。
“小鹤，能否给我安排间房？”
小鹤扭头疑惑地看着莫棠，“莫师姐，你怕是今日在惊木堂气急了罢？都忘记整个蜀山上下的房位是按着人数安排，怎可能多出房来。”
“哦，不对，倒是还有两间空房。”小鹤欲言又止。
“哪两间？”
小鹤嗔怪，含糊道：“就是那个啦……你懂的。”
莫棠挑挑眉，“哪个？”
“你的郁师姐，郁连啦。”最后三字小鹤压低声音，被风吹得支离破碎。
莫棠措不及防听到女主的名字，心中五味杂陈，她低头看着地上斑驳的光，又问道：“那另一间呢？”
小鹤没再回答，他脱下外衣替油纸下的火苗挡住强风。
“小鹤？”莫棠试探地叫了一声。
“这是个不能说的禁忌。”小鹤声音更低了，夹杂的夜风的哭嚎，有种说不出的怪异。
“什么禁忌？”莫棠毕竟是外来者，书中也未写得那么详细，对于蜀山派现处于一问三不知状态。
小鹤声音虚无缥缈，仿若来自另一世界。
“传说，每至深夜，那房里便会响起敲门声，时不时伴随着女人的哀嚎和抓门板声。”
“师姐们说过，里面封印着一个厉鬼。”
“派内也不许我们夜深时刻独自一人进入那屋内。”
莫棠蹙眉，这些是原文中从未出现过的。
“那你可知这房间现处何地？”她问。
“青龙山东面。”
莫棠若有所思地看向四周，余光向着不远处瞥去。
蓦然之间，她脸色倏地大变，眼神凌厉地往身后看去。
她迅速掐灭油灯包裹着的火苗，拉着小鹤躲在死角处。
“莫……”
“闭嘴。”
两人身形不一的黑衣人朝着莫棠方向跑来。
漆黑之中，看过去就如百鬼夜行中两个失途者。
“她怎么没有和计划一样？”身材娇小的女子开口问道。
“我怎么知道。”旁边回复道。
这人声音极其古怪，处于男声女声之间，倒是用中性一词更为贴切。
“要是我们被发现了可如何是好。”娇小又开口，带着些许疯狂。
“随机应变，我们还有时间。”
高个黑影跳跃着。“别再出声，惊扰到巡卫队麻烦可大了。”
“……”
目送两人离开后，莫棠从暗处走出。
小鹤挣脱开莫棠的手，张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断断续续道：“莫师姐，她们是谁啊？”
莫棠曲着食指，“我也不清楚。”
风愈来愈大，微弱的月光被黑压压密布的云层遮挡住。
“小鹤，不用送我了，我自己一人可以到达逍遥阁。”
莫棠把明灯塞到小鹤手中，丢下这句话，急不可耐地往黑衣人离开的方向跑去。
小鹤站在后头，喊道：“莫师姐你走错了，逍遥阁在这边。”
莫棠置若罔闻。
小鹤跺跺脚，夜风凛冽吹来。
他将脸埋在手中，刚哈出一口热气，竟措不及防地瘫倒在地。
诡谲怪诞的是，在小鹤倒后，一摊黑水从他肚子里爬出。
树影婆娑中，三个黑影闪烁而过。
“我什么我感觉身后凉凉的。”黑衣其一嘀咕道。
“我也是。”
两人相视一看，逐渐缓下步子，谨慎地看着身后。
粗壮的枝桠横七竖八堆叠着，墨黑蔓延着，似乎一不小心便会被黑暗吞噬。
二人盯了足有半柱香的时间。
“走吧，似乎是我多疑了。”高个黑衣回头，继续穿梭于各个树干之间。
莫棠面露思索，缓步从树干后走出。
这片林子和之前的截然不同，地势复杂，但也更利于莫棠尾随。
在莫棠体力即将告罄之际，前方两人总算停下脚，站在树木包围起的圆圈中，抬首望着更深处，似在等待着什么人。
“咔嚓咔嚓。”
枯树叶被踩碎，深处现出人影。
那人在尽量保持着镇定，可落地声较重的左脚显然打乱了步伐。
“你脚怎么了？”高个黑衣冲上前，问道。
“我脚怎么了？你还知道问！”坡脚情绪激动，一时间忘记隐藏原声。
躲在暗处的莫棠挑挑眉，她算是推测出眼前三人为何人了。
男子是诸伙会，身材娇小是小蝶，另一个是白媚。
“今晚都是熟人呢。”莫棠指甲抠着树上的青苔，漫不经心想。
诸伙会哼哧哼哧喘着粗气，他在原地转着圈，“要不是你们我现在会这样！”
“你先冷静，”白媚拦住诸伙会，“现在并非万念俱灰时。”
“得先让我们知道你脚怎么了才能找寻对策。”白媚语气软弱下来，安抚道。
“你们真的可以治好我腿？”诸伙会开始动摇。
“当然了。”白媚道，“我们都是一条船上的，不救你，救谁？”
“这话可是你说的。”
诸伙会彻底败下阵，他弯腰将裤腿折起。
借助着罅隙缝透出稀薄的光，双方看清了诸伙会的腿。
只见从大腿根一直到脚腕处，底下只剩一截白骨，黑色的细线隐约有向上蔓延的趋势。
“这……”小蝶下意识后退。
“怎么那么快！”诸伙会跌坐地上，双手掐着黑线处。“我刚才看还只是小腿肚。”
白媚半跪着，观详片刻，神情严肃道：“诅咒启动了。”
“白媚，白媚你一定要帮我。”诸伙会急忙扯住白媚衣角。
白媚忍住恶心欲，从袋中拿出一条绢帛。
“把它绑上。”白媚说，“绢帛上我涂了药粉，可以暂时克制住黑线的蔓延。”
“白师姐，看来我们要提前行动了。”小蝶护着自己手腕，她也受到了诅咒。
“都怪莫棠这厮。”小蝶眼底闪过狠戾，邪念心生。
她撺掇起诸伙会：“只要把诅咒转移到莫棠身上，我们便无事。”
“可下次开堂是三天后。”诸伙会同意了小蝶的提议。
小蝶垂眸看着正在消逝的□□，咬牙切齿，道：“死人该如何开堂。”
白媚略带意外地看了一眼小蝶。
“这……”诸伙会犹豫不决。
“你难道想活活反噬而死吗？”小蝶蛊惑道：“她现与云归真人关系僵硬，没了云归真人为她撑后腰，孤帆一人，寡不敌众。”
“因此我们胜率十分大。”
诸伙会咬牙，狠心应下来了。
白媚从布幔中抽出一把剑递给诸伙会。
剑出鞘，剑身在黑暗中闪着绿色的光芒。
白媚抽出只看一眼后便迅速合上了。
她脸色不大好看，牙关紧闭，处于狂躁边缘。
“去青龙山把这个放在莫棠房间就可以了。”白媚把剑拿远好些，脸色才稍霁。
不知从何而来的自信，白媚势在必得，说道：“这一次定会成功。”
“完成这次，过后我会将那些全部销毁。”
“嗯。”诸伙会匆忙应下，怕白媚反悔似的赶忙接下剑，急急离去，好在天亮前到达莫棠屋。
“这样欺骗他真的好吗？”小蝶瑟缩道。
白媚轻蔑地斜视小蝶，“你今晚有很多疑惑啊，是忘记自己的身份了吗？”
“乡下土妞唐丫。”白媚不屑道：“跟班就要有跟班的样子。”
“你若乖点等我除去莫棠和池师兄在一起后，好处定少不了你，反之……全派人都会知道你根本不是什么富贵人家的小姐。”
小蝶裙摆随风摇摆，她垂下头，利用长发遮挡住上扬的嘴角。
“小蝶……知道了。”
待一切又归回岑寂，树后窥视的莫棠倾身而出。
心中某个猜测逐渐成型，真相也渐渐浮出水面。
看来今晚还得去一趟青龙山东面。
蜀山派分为四座山，全以上古神兽命名。
北面是玄武山，南面名朱雀山，东西两面分别为青龙山和青龙山。
四座山所修的道不同，但弟子意外地和谐。
玄武是药修，朱雀是法修，白虎武修，青龙为剑修。
莫棠在脑内整理着资料，不知不觉中已到青龙山。
它门口处挂着与其名字相符合的傲天长啸的石龙。
诡异的是，石龙没有眼珠。
莫棠抬头望着石龙，端详许久才离去。
而她不知的是，在她走后，石龙尾巴轻轻地摆动。
夜里的青龙山只剩几间房亮着，莫棠大致看了看，意外发现他师傅老人家的逍遥阁居然在其中。
她继承了原主的记忆，轻车熟路地避开巡卫队来到小鹤所说的禁忌之房门口。
莫棠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木门。
门内无动静。
又曲起食指和中指，试探地敲了敲。
依旧无动静。
莫棠屏息凝视，在耐心将要贻尽，屋内响起了女人的哀嚎。
还时不时伴随着刺耳的抓门板声。
莫棠莫名心悸。
这间房原著从未提过，就连原主记忆中也未有过相关记录，她能顺利前往到这大部分还是靠小鹤所给的地址。
不对。
莫棠向后退了一步。
随着她的强行加入，触发了蝴蝶效应，剧情已经完全崩坏。
也就是说，之后只能靠自己了。
这个结果在莫棠预料之中，毕竟她从穿过来的第一天开始就没打算遵循原剧情走。
但眼前最该在意的不是这个。
莫棠心跳如雷，目不转睛地直视面前。
“吱啦。”纹丝不动的木门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