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十三章再见小泉姐
我坐在铁花凳上,君临靠坐在旁边一棵树下。瘦削修长的身材被素色宽袍大袖覆着,也挡不住男子的结实有力感。
他微眯细长的丹凤眼,慵懒清俊的面庞透着惬意。微风佛过,发丝轻扬,衣袂飘飘。
然而只有我能够看见君临。在别人眼里,就只有我一人坐在这里。
这里路过的人少,我和君临谁也没有说话,静静地感受这个夜晚时间的流逝。
最后还是我先开口,“你说,这里繁华?那你们那里是什么样的?”
君临微微抬头,好像在看遥远的地方,又好像在做遥远的回忆,“从我有意识开始,我看到的只有白茫茫一片。除了白,什么都没有,”他不着痕迹地轻叹口气,“我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下长大的,也没有时间概念。”
那得多寂寞无助啊,我心想。但我没有打断别人说话的习惯,只是静静地听。
他继续说:“突然间有一天,我有了种前所未有的强烈感觉:有人需要帮助。就这样,我拼尽全力打破了原本白茫茫的一切,看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那一天,就是我第一次见到你。”
唉,原来君临成长的环境和过程这么可怜。
然后我们谁也没有说话。
我刚想开口说我其实我也是一个灵魂,其实我的真实身份是陈凌菲,也想跟君临说说我的成长经历的,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说来干嘛呢?有什么用?不过是回忆不快徒增烦恼,我也不希望再被谁知道我的真实身份了,越少人知道越好……
“你喜欢什么样的男人?”君临突然发问,不仅打破沉默,还突然。
“没想过,不知道。”我几乎想也不想。
说实话,我原本是陈凌菲的时候,就不是那种特别受欢迎的人,比如别人来了,众人会立马一边拉椅子一边欢呼热情招待,而我来了大家最多看一眼,就继续做自己的事,也没什么特别的反应。
而且,我陈凌菲原本长得也是中等偏下,存在感更加低,习惯了小透明的角色。
所以,我从来没指望自己能嫁出去,自然别说还去想喜欢什么样的男人。
“你说说看嘛。”
“不知道啊。”
“随便说,一点也行。”君临坚持。
我想了想,“两点吧。”
君临一扫所有倦色,期待地问:“哪两点?”
我悠悠开口:“男的,活的。”
君临顿时郁闷得想挠树皮。
散步回家好睡觉。等我准备睡了的时候,月亮完全被黑云遮了起来,一点缝隙也不留。
世界亮光顿时暗了很多。
我打了个呵欠,准备上床睡觉。柜子上的镜子突然间亮了起来!
直觉指使我走过去,果然,我在镜子里看到了小泉姐。
想到君临也在这,我迅速拿起镜子到阳台外面,才悄声说:“小泉姐。”
“怎么了,这么慌张?”
“不想被君临发现。”
“君临?谁呀?”小泉姐问。
“就是你给我的魂镜,里面住着的灵魂,一个穿着古装的男人,说实话我从来没见过长这么帅的人。”
小泉姐恍然大悟:“哦!那恭喜你啊,得了个大帅哥保护你。”
我担心地问:“小泉姐,你一般什么时候来呢?我怕你来的时候我不在。”
“看到月亮了吗,是不是被云遮住了?”
我点头。
“这个时候阴气最重,还有下雨的夜晚。因为阳气的存在不利于跟人见面,太阳或者月光,会阻断魂界与人间的通道。”
我明白了。时间宝贵,我想知道魂镜具体是什么来头,于是央求小泉姐给我讲讲。
“虽然我在魂界有一年了,但知道的并不多,因为一块魂镜的形成有的上百年,有的上千年,而且形成的地方不定,谁也不知道下一个在哪里,要得到非常不容易。
“我给你的这个,是我通往人间这条路上来找你的时候发现的。魂界也有魂界的史书,我看过一些,发现它长得很像书上说的魂镜。里面住着精灵,男女随机,可以保护人间的人类。看来,给你的这个是个男精灵哦。”小泉姐笑。
“他还会给自己起名字啊……”我喃喃说,并没有指望小泉姐一定会回答我。
没想到她回答了:“没错,他们都是有灵性的。你刚才说,他叫……君临?”
“对,君临。而且……他好像并不知道其实我是陈凌菲。”说这句话时我的声音更加低。
“魂镜里的精灵从一存在记忆就是一片空白的。不想让他知道,那就不让他知道吧!”小泉姐非常豁达。
我非常感激她,“要不,你也见见君临啊,保证你也没见过这么帅的人。因为他不管是长相还是气质,都是现代人没有的。”我诚恳,特别希望小泉姐能看看君临,看看魂镜的精灵到底长什么样。
小泉姐:“我也很想,但现在好像不是很好的时候,我感觉阳气在回升。”
不要啊,我还不想跟小泉姐分别!
我看看天,黑云在缓缓移动,也许要不了多久,月亮就会出来。
“小泉姐,谢谢你给我的魂镜,多亏君临帮助,我才能逃离危险。”
此刻的我多么感激小泉姐,多么想说我要帮她找到肇事司机……
可我不敢轻易对小泉姐做出承诺,我怕无法实现,愧疚自责,也会给人留下嘴炮王的不好印象。
我还有好多话想跟小泉姐说,想告诉她我最近经历的一切。
镜子里的小泉姐只是笑笑,告诉我跟君临好好相处。
“小泉姐,我现在叫樊云,”我说,“他们都这样叫我。”
小泉姐点头。我继续说:“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一直小泉姐小泉姐地叫你。”
不知道是不是太久没人叫小泉姐的名字了,以至于她想了挺久:“我叫……刘泉,立刀旁的刘,泉水的泉。”
刘泉,刘泉姐姐,我记住了。
黑云挪开,月亮的光辉再次撒向世间。镜子里小泉姐的影像渐渐淡下去,雾气模糊了一切,最后完全消失。
一切又回归平常。
第二天太阳升起,光辉照耀大地。
崭新的一天。
照常骑自行车去K院。
今天,跟我一起实习的N被调走了,调到别的部门去了。为了不缺人手资源,领导决定再调一个实习生过来。这个实习生,是宁。
宁一看到我就白了我一眼,给我一个蔑视看不起的眼神。
我当没看见,继续给药架上加药。
带教老师对宁说:“你有不懂的可以叫樊云教你。”
宁小声咕哝:“我才不会问她呢。”
带教老师:“你说什么?”
宁:“没什么!”
今天来领药的病人超乎寻常的多,更忙,动作自然要更快。
给药写标签的时候,宁把笔全部拿过她那边,我拿一支过来,宁装作不经意再次过来把笔拿走,这样我又要花时间走过去才能写上标签,动作自然慢,结果我第一次被带教老师批评。
宁挑衅地看我一眼。
直到带教老师发现笔全部在宁那里,才说:“笔怎么全部跑那边去了?拿点过来。”
带教老师拿笔来分,这样每个地方才都有笔。
处方单上不止有一个药,我把泼尼松这个药用药袋装好后,就去拣别的药了。
终于把所有的药都拣好了,我拿去给带教老师核对,核对完后就可以发给病人了。
带教老师一样样药核对,当他拆开药袋看药的时候,把我叫了过去。
“樊云,你拣的这个药是泼尼松吗?”
我看了一眼药袋,我装的是泼尼松没错:“是啊。”
“这个是泼尼松啊?”带教老师指着药片问我。
我仔细看,药片上竟然有“双克”两个字!并不是原来我拣的药!
双克是双氢克尿噻的简称,通用名叫氢氯噻嗪,是一种利尿药。
而泼尼松是激素类药。
这些是我看樊云姐的书知道的。
我拣的泼尼松,药片上是没有任何字的,虽然两个药是长得差不多的小白片,但双克有字,泼尼松没有任何字。
我不可能拿错药,因为这两个药是两种不同类型的药,放的距离很远。
泼尼松无缘无故变成氢氯噻嗪??怎么可能?
还没等我说话,带教老师就说:“还好我拆开来看,不然就是医疗事故了。”
老师并没有太过责备,可能看我是实习生,但药突然变成另一种给了我一个接近致命的打击。
宁不停往我们这边瞟。
那只有一个可能。
宁为什么要干这种事?
私人恩怨是私人恩怨,为什么要拿病人的性命安危做手脚?
我拣药的时候更加小心,尽量不让药离开自己的视线。
我不爱说话,但不代表懦弱怕事。经过宁身边的时候,我给了她一个警告的眼神。她躲避的反应,等于承认。
这种事情我绝对不会容忍!
这样人品的人学医,不可怕吗?
俗话说,坏人不可怕,就怕坏人有文化。
忙完这一阵后,我把来龙去脉都对带教老师和盘托出。
带教老师不敢置信地看向宁,直截了当地问宁。
宁的脸顿时红成猴屁股。
带教老师和其他老师对这事情高度重视,严肃至极,并说要调监控。
宁慌了手脚,终于说实话:“是、是杨珍说要整樊云的,她说反正樊云不会告状……”
监控一查,真相大白。
宁趁所有人忙着拣药,没人注意,偷偷将我拣的泼尼松换成氢氯噻嗪。
医院领导打电话到学校去,说宁恶意换药,幸亏及时发现。情节恶劣,取消实习资格。
宁被劝退了。
宁从宿舍收拾东西出来,拿着小包,拖着大包。我在隐蔽的地方看见她渐行渐远的身影。
杨珍跟樊云姐是同学,肯定是告诉过宁,樊云姐“好欺负”,从来不会还手。
宁可能也是抱着侥幸心理。
此刻我的心情竟然是欲哭无泪的。
我回想着,宁把泼尼松换成氢氯噻嗪,前者没字,后者有字,两个药很容易区别开来,老师只要一看就会发现。
我问君临:“宁应该只是想整我,只是想我被批评,没有害病人的意思吧?”
君临冷哼一声,声音冰冷理智:“那如果老师没看呢?不就把药发出去了?有什么区别?”
“毕竟也是我举报的,因此让宁失去实习资格,之前的书全部白读了。是不是我也有错……”
君临脱口而出:“那是她活该,”还顺便说我一句:“妇人之仁。”
好吧……也许吧。
等等,我竟然觉得惭愧??哎,君临说得没错。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