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15章
天下之巨，囊括九州。
九州之外，尚有蛮荒。
人们这么描绘蛮荒，因为那个地方人去不得。
涵雪很小的时候听爹爹说起过蛮荒的故事。
数百年之前，九州还不是今日的九州，那时修道之人尚未将门派之见放于首位。
很长的一段时间里，精怪祸乱着九州的天下。
数百名道法高深的修道者联合起来，为保护自己的家园，清扫着那些肆无忌惮的精怪们。
这一仗一直打到了雍州边外，原本也是该停了。
因为雍州之外便是蛮荒之地，西峰寺自古便位于此处。
那时西峰寺有一位佛学大家，苦口婆心的劝导着修道人不应赶尽杀绝。
这蛮荒之地原本便是精怪们的家园，如此不分青红皂白乱杀一汽，势必会引来天怒。
但修道者们此刻都已经杀红了眼，哪里还肯听劝诫。
这一仗，便是之后被人们所盛传的蛮荒之战，持续了大约百年有余，死伤无数。
九州与蛮荒皆是元气大伤。
直到最后，剑阁代表了九州诸盟与蛮荒妖王们定下协议。
两家从此井水不犯河水，老死不相往来。
这才将这场旷世之战终结。
但付出的代价，着实太大了。
大战之后，九州百年之间竟再无人能够引来天劫飞升。
多少法器至宝折损其中。
马车颠簸，不宜修炼。
陆涵雪想着这些故事，忍不住对身旁的青狐问道：“白殇，你也是从蛮荒来的，那蛮荒是不是真的妖王遍地，寻常人去了便会被吃了？”
白殇“噗嗤”一下笑了，道：“姐姐，哪有这么可怕。蛮荒人可好了，特别是白殇的婆婆，每天都恨不得将白殇养着供着，在蛮荒的时候白殇可是一只胖狐狸咧。姐姐你救了白殇的命，婆婆一定也会很喜欢你的。”
陆涵雪想了想，奇怪道：“可天下不都说蛮荒的精怪不通人情，喜好生吞活剥，特别是对修道之人，更是绝不手下留情。”
“哪有这回事。”白殇轻声道，“世人不还常说狐族妖媚，祸害苍生。可白殇明明没有做坏事，可也不是给人骗去了清白。差一点…差一点就死在天劫之下了。”
说着说着，白殇便哭了起来。
涵雪在一旁看着，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她已经凶过一次白殇了，那时因为洛一下落不明心中烦闷。
可这一次，她总不好再继续这样了。
这话说，女孩子家家的，最在意的便是自己的清白。
人也好，狐也罢。
总想将那最宝贵的东西，给那最喜爱的人。
想到这里，涵雪叹了口气。
轻轻的将白殇搂在了怀里。
“好了，不哭了。”她说，“天下的人总有好有坏。你看，白殇妹妹你虽被人骗了，却还是有惊无险的过了天劫，或许这就是得，是不是？那苏澈用你来做天地不容之事，最后落得了个死不瞑目的下场，这便是失了吧？放心吧，姐姐在这里，不会再让你被欺负了。”
这一顿的安慰，总让涵雪心里怪怪的。
其实仔细想想，她才是那个最应该被安慰的人。
无缘无故的便被牵扯到了连自己都还不明白是怎么回事的杀身之祸中。
别说名节，连命都险些没了。
现在虽说还活着，可那最终魂飞魄散的结局也是万般难逃了。
涵雪有些心酸，若不是这小青狐哭得越来越起劲，哭得越来越伤心，她也想哭了。
马车缓缓的行着。
哭声一路断断续续。
小青狐哭累了，便睡了过去。
睡醒了，又继续哭。
一连三天的时间，车厢里都好像迎来了梅雨的气节。
涵雪感觉自己全身都湿哒哒的，好不难受。
终于那小青狐哭够了，不哭了。
才总算是云开雾散，涵雪长长的舒了口气。
谁曾想，白殇又开始缠着她不放了。
紧紧的拉住自己的臂膀，声音甜的好似能令人化开一般。
“姐姐，那天的那只黑猫也是你的好朋友吗？”
涵雪有些头疼。
想来那九州盛传长乐殿殿主苏澈其实是不男不女之身，这回她觉得这事也可能并不是谣传。
毕竟这小青狐实在太黏人了，声音又是酥酥嗲嗲的，连她个女人都难以承受，更何况是男人？
不过若是不男不女之身又是如何毁她清白的？
涵雪发现自己好像想歪了，两颊陡然浮起一朵桃花。
晃了晃脑袋，将这些奇怪的想法甩了出去。对白殇说道：“是啊，那只黑猫叫作洛一。”
“哇，他就是洛一吗？”白殇大叫了一声，“那姐姐在找的洛一就是这只黑猫呀？太厉害了姐姐，你竟然有一只猫妖当灵宠。”
“猫妖很稀罕么？”涵雪侧着头问道。
白殇用力的点着头，说道：“当然稀罕啦。在所有的精怪里，除了猪之外最难成妖的就是猫了。因为猫天生是没有内丹的，所以他们就必须要自己修炼出内丹之后才能开启灵智，那是多难的事情呀。姐姐你可不知道，白殇虽然有婆婆的指导，可是开启灵智也花了百年的时间。你想呀，那没有内丹的猫要多大的仙缘才可以在不开灵窍的情况下修炼出自己的内丹。只可惜洛一就只有一根尾巴，要是猫妖能有九尾，那就更了不得了。”
涵雪一听顿时来了兴趣，问道：“猫有九尾的话，怎么就了不得了呐？”
白殇歪着头想了半天，说道：“其实白殇也不知道为什么会了不得，不过婆婆说以前蛮荒最厉害的妖王就是一只九尾猫妖。婆婆还说这个世上九尾猫妖是很少很少的，因为那是仙界才有的灵兽，可就是在仙界也是非常罕见的咧。”
“原来是这样。”陆涵雪点了点头，其实她一直对于九尾猫妖没什么概念，直到白殇这样形容了，才稍稍明白了些。
想来，洛一应该真的是很厉害的。
可那么厉害的洛一为什么要一直帮着自己？
涵雪想不明白。
想不明白，她便不想了。
不过白殇可一点都不想放过这个姐姐，她不知为何对自己涵雪有一种特殊的亲切感。
于是便天天缠着涵雪说话。
日子久了，涵雪也对这小青狐有了一些感情。
不过，却有一件事，她拒绝了。
那一日，白殇忽然说也想和洛一一样，变成姐姐的灵宠，这样以后便能天天陪着姐姐。
涵雪吓了一跳。
她想起离开时，游少卿对她说过的一段话。
游少卿说，虽然这白殇是单纯的稀世罕见。
但狐族却不是各个都同白殇一样。
狐族是蛮荒的大族，里面不知有多少年老成精的狐妖，那真的是一个比一个狡诈。
他要陆涵雪千万小心，特别是不要答应白殇奇怪的要求。
因为这小青狐不懂事，却不代表整个狐族都不懂。
九尾青狐是狐族的宝贝。
万一惹恼了狐族，那这蛮荒她肯定是没法活着出来了。
涵雪猛的打了一个激灵。
当即拒绝了白殇的要求。
小青狐瞪着大大的眼睛，委屈的看着涵雪，道：“姐姐是不喜欢白殇吗？”
“喜欢，喜欢。”
陆涵雪按了按有些鼓胀的太阳穴，连说了两遍喜欢，才缓缓道：“可白殇要当姐姐的灵兽也要先告诉家里人不是吗？白殇你有个婆婆的，要是不告诉婆婆，那你的婆婆伤心了可怎么办？”
她发现了，和白殇说话，就得和哄着小孩子一样。
否者，这白殇也会和小孩子一样，缠着你一个劲的无理取闹。
好在这月余的时间，蛮荒也快是要到了。
否者再这么下去，涵雪觉得自己连说话的调调都和以往有些不太一样了。
三天之后，马车在一个叫作祉郊的地方停了下来。
这是距离蛮荒最近的村子，全村上下加起来也就百余口人。
白殇说她来过这里，她就是从这进的九州。
没多久，便遇到了苏澈。
涵雪心想，这丫头怕不是又要哭了吧？
谁知这一回白殇不哭了，一把将涵雪的手臂拉得更紧了。
轻声说道：“白殇不难过了，白殇有姐姐了。”
陆涵雪也是无奈，却不知该拿这年岁不知比自己大上了多少的小丫头如何。
人有坏心的时候，你可以防着，冷淡着。
可人若是如同一张白纸铺在你的面前，你又该如何？
涵雪没了办法，被白殇拉着一路奔奔跳跳的走上了崖壁。
这个地方被唤作龙牙山，只因其高大尖锐，如同一颗龙牙钉在平地之上。
崖上人迹罕至。
这已经是蛮荒的禁地，寻常人决不允许进入。
只是白殇丝毫不以为意，也不知碰触了什么，崖壁上忽然裂开了一道口子。
口子里漆黑漆黑的，没有半点星火。
白殇一把拉住了涵雪，道：“走吧，姐姐。穿过这里，便是蛮荒了。”
穿过这里便是蛮荒了吗？
陆涵雪感觉眉心鼓鼓的。
清源珠不知为何自行鼓噪了起来。
在她的眉心散发出淡淡的金光。
“来者何人？”
一个声音忽然间响了起来。
涵雪被吓了一跳吗，她借着淡淡的金光一看，那是两个身高八尺的汉子，浑身长着黑黑的体毛。
远远看去倒像是个野人一般。
白殇倒是浑然不觉，笑嘻嘻的走了过去，道：“大黑熊，不认识我了么？是我白殇呀。”
“白殇？哪个白殇？”
一个大汉呆呆的问道。
另一个毫不犹豫的便朝着他的屁股就是一脚，大声道：“连大小姐你都不认识了么？”
这话刚说完，这汉子便转过头，换成了一脸笑嘻嘻的模样，轻声道：“大小姐啊，你可总算回来了，你不知道，你家婆婆…”
白殇脸上一紧，道：“我家婆婆出事了么？”
“不是，不是，你家婆婆法力通天的怎么会出事。”那汉子连忙道，“是你找不见了，你家婆婆一生气差点就把这十万大山给翻了个底朝天了！”
“这样啊…”白殇吐了吐舌头，又是一把拉住了涵雪，“姐姐，我们走吧，白殇带你去见见婆婆。婆婆可疼白殇了，一定也会喜欢姐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