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入戏
李钺生平做了许多荒唐事,但这桩,是最荒唐的。
比如此刻,他摇着木浆,划着小舟,把大船让给了别人,带着船上睡得死沉的女人,前去海盗窝里解救被掳走的少女。
在瞧瞧小舟中沉睡的女人,一脸安逸,毫不设防,武器也扔在一旁,却将他送她的琵琶牢牢抱在怀里,李钺觉得今夜的风格外惬意,嘴角不自觉上扬。
黑水岛顾名思义,岛周的海水皆是黑色的。像是满满一缸新研磨的松墨,倾倒进了海中,不仅没有被海水稀释,反而将海水染的越来越浓。黑水岛岛周暗礁无数,大船根本无法偷偷靠近,想要溜进岛中,只能乘舟靠近。
覆雪与李钺用了一天两夜找到了黑水岛,这期间,两人为了节省体力,轮换划船。这不,有人划了小半日,又练琴练了小半日,已经睡死过去。这风可不小,浪也不小,小舟晃来晃去,可就没把人给晃醒。
李钺见她睡着了的样子实在乖巧可爱,隐藏了许多年的童心忽然某个瞬间被唤醒了。他决定捉弄一下覆雪。
他走到覆雪身旁蹲下,伸出手,捏住了覆雪的鼻子。覆雪无法呼吸,推攘着李钺,李钺松开手,覆雪吸一口气,嘟囔着又转头睡去。于是李钺又捏住了覆雪的鼻子。
几番折腾,覆雪终于醒来。她发怒地坐起身,用力将李钺推倒。李钺跌倒在地,不怒反笑,笑声爽朗又明快。
此时天上月明星稀,船下黑水澹澹。
两人将小舟拖上岸,藏在了丛林中。
从下往上望去,山崖顶上一片红彤彤,屋子都张灯结彩,似乎在张罗喜事。
两人对视一眼,李钺说道“雪儿,咱们来的正巧,赶上喜酒了。”
“喜酒我爱喝酒。可这酒若比不上梅岭的酒,我就将这黑水岛给烧了。”
“女孩子家,动不动打打杀杀,放火烧人的,当心嫁不出去。”
“我才不稀罕。”
两人已攀岩而上,这天屏根本阻挡不了二人。
覆雪虽内功不如李钺、葶之等人,可她的轻功是极好的。当初谢听风怕她到处惹事生非,又不打过人家,生生吃亏受苦,就教她了一门独家轻功,燕山飞雪,覆雪学成至今,每每化成银铃小贼,探囊取物,至今没被抓过。
岛上的风拂过岛上的叶,拂过燃烧的红烛,拂过后崖的两抹暗影。
“老三光棍这么多年终于找到媳妇了。”
“新娘子就是那个右眼角长着泪痣的那个吧,可美了。”
“老三是个有福气的人,走,咱们今个儿不醉不归,娶媳妇的虽不是咱,迟早得轮到我们。不醉不归”
“跟着牧老大有媳妇娶”
“牧老大万岁”
看样子,是这岛上的三当家娶媳妇。
“李钺,我跟随那搬酒的小厮前去下迷药,将这些人迷倒,然后我们劫船,救人。”
“雪儿你知道其他的人质被关在何处”
覆雪摇了摇头。
“这黑水岛土地辽阔,岛上山石竦峙,山洞定然很多,我们贸然出手,只怕前功尽弃。”
“你说,该如何”
“走,我们先去看看新娘子。”
这些东海人的屋子盖得狂野的很。那窗户就用几根木头架着,没遮没掩,丝毫不妨碍人听墙角。
“你以后就是我的女人了,黑水岛就是你的家。”
回答他是女人低低的啜泣声。
“哭啥呀今天是我们大喜的日子。”
“是你喜,又不是我喜。我要回家,我要阿嬷。”女人受尽委屈,哭声不断。
“求求你别哭了。”男人挠了挠头,“我做你阿嬷还不行吗”
覆雪捂住嘴忍不住笑了,“这是个傻子。”她张嘴无声对李钺说道。
微光下,李钺看见她朱唇榴齿,闻到她气若兰芳,齿颊生香。实在忍不住,揉了揉覆雪的脑袋,摸到了毛茸茸的发顶。
高崖之下,巡逻的海贼发现了他们藏在杂草中的小舟,点了烟花通风报信。
黑夜中,但凡有一点风吹草动,都要格外的小心。
覆雪李钺看到那在夜空中炸响的烟花,心中警铃大作,远处人群攒动,两人对视一眼,心中有了决定。
“咚咚咚”,木门被敲响,惊扰了屋中的新人。
“谁啊,都给老子滚,别打搅老子洞房。”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草”木屋门被推开,一独眼大汉提刀迎门。“让老子看看,是哪个龟儿子。”
屋外空无一人。独眼海盗怒狠狠地甩了门。
“咚咚咚。”敲门声又响起。
独眼海贼以为兄弟们戏弄他,正在出来大骂四方,门刚开,双眼一黑,晕了过去。
覆雪先溜进屋中,只见床榻上坐着一个五花大绑的新娘子,双眼噙泪,好不可怜。覆雪示意她别出声,“我们是来救你的。”然后将人藏在床底,“无论发生什么,都别出声,等会放你出来。”
李钺把晕倒的强盗拖进屋中,绑住双手双脚,嘴里塞进棉布,塞进床下。覆雪也将战鬼藏在了床底。
“老三在洞房花烛夜,搞得正热闹呢,那外来小贼不会躲到这里吧”
“牧老大吩咐咱,要仔细检查,一间屋都不能漏。”
“正好听听老三办事办得如何了,这家伙,憋了多少年了。”两人嬉笑道。
“咱们要不要打个赌,他们第一回合搞多久”
“我赌一柱香。”
“我赌一盏茶。”
“走走走,看热闹去。”
覆雪正要吹熄了蜡烛,却被李钺拦住,“让他们看。”
亲眼所见才会相信。
覆雪和李钺爬上了那张婚床。
自青莳府中那回,两人又一次同床了。第一次是演戏给青莳看,第二次,是演给海盗看。
覆雪正在思考,如何才能将这戏演得生动,蒙混过关,李钺忽然在她大腿上掐了一把,覆雪惨叫一声。这叫声,把刚到门口的海盗吓了一跳。战况如此激烈
覆雪揪着李钺的大腿,不甘示弱地掐了回去。李钺也发出了声音,这声音比起覆雪的,太有磁性了,像是舒爽到极致。
李钺一个翻身,压在了覆雪上方,遮住了覆雪的脸。轻轻刮了刮她的鼻子,“销金的花魁,真是学艺不精。”
那两海盗趴在窗边,偷看着这对“新婚燕尔”。
大红的被褥被两人搅得稀烂,半截掉在地上,遮住了床底的鞋履罗袜,新娘的喜服还有绣着莲叶鸳鸯的肚兜零散地被扔在地上,新娘莹白如玉的胳膊被男人的大手按着,小手仍不甘心地掐着男人的胳膊。
男人的动作很是狂野。
虽然是做戏,覆雪脸颊滚烫,不敢与李钺对视。
李钺在她额头上轻轻一吻,也算借机占了个便宜。
新娘娇喘中带着哭腔。
听墙角的两个海盗热血沸腾,“平局,平局,我看老三这架势是要搞到天亮。”
“啥时候咱们才能有媳妇呢”
海盗们相拥走远。
屋中也停止了做戏。
覆雪背对着李钺躺着。房间一时寂静无声。
“去把我的肚兜拿过来。”
李钺掀被下床,将肚兜递给了覆雪。
“闭上眼,不许看。”
李钺走到墙边,双手枕在脑后,慢悠悠地闭上了眼睛。他听到了悉数的穿衣声。
“你可愿嫁我为妻”
覆雪衣裳正穿到一半,听到这话忽然愣住了。
“我知你这些年过得不易,虽沦落风尘,却是个心灵干净的好女孩,加上这回,我看过你两回身子了,你若愿意,我便八抬大轿将你迎进门来。只是我并非值得托付终身的良人,但也能保你一世无忧,你考虑一下。”
覆雪坐在床榻上,背对着他,一动未动,过了一会儿,她说
“记得你今日说过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