盗贼

  “盗贼盗贼，窃货曰盗，害良为贼。”

  咱今个儿只比窃货的本领。

  覆雪褪下喜服，换上了简洁利落的黑色夜行衣，此时李钺不在这里，她更不需隐藏遮掩，从包裹中取出了魂铃和魄铃。

  魂铃挽在左手手腕处，魄铃则在右脚腕处。

  覆雪的魂铃和魄铃是秦衾送给她的第一件“礼物”。十五岁那年，覆雪拿着这新得到的武器，问自己，谁会用铃铛杀人呢她虽心中非常不悦，却没向秦衾表达，把那两串铃铛扔进箱子，再也没瞧它一眼。

  第二日清晨，她醒来，发现自己脚下踩着赤红色的砂岩，抬头是望不到尽头的山峦，灼热的高温和闷热的空气让她汗如雨下，她遥望四周，一团红色的火焰在移动着，她揉了揉眼睛，一只通身燃烧着火焰的狮子像她扑来，她连连后退，一脚踩空，跌向了万丈深渊。覆雪睁开双眼，看见秦衾坐在她身边，将一盏茶杯递给了她，覆雪接过来，凉茶，她一口闷完。这茶，来的正如旧逢大旱的及时雨。第三日，她醒来，自己被关在一个阴冷潮湿的水牢中秦衾就这么折磨她一个月，直到她拿着魂铃和魄铃在秦衾门口跪了三天，噩梦这才终止。

  等覆雪学会了魂铃和魄铃，便是他人做噩梦的时候到了。

  牧野看到了覆雪的铃铛，忍不住嗤笑道“妮子，这就是你的武器”

  牧野手中握着一个三叉戟，三头尖矛上泛着锋利的寒芒，“你这是要被我捅成马蜂窝。”

  “你们东海的男人”覆雪摇了摇手指，“不行。比试还这么多废话。有什么招式，尽管放马过来。”

  起哄的口罩声此起彼伏，岛上的三百多名单身汉正在探头探脑的进行热烈地围观。

  “牧老大，拿下这嚣张的小娘们儿。”

  “老大必胜”

  “让他们中州大陆的娘们儿见识见识我们东海男人的厉害”

  牧野的腰间挂着一个锦囊小袋，这就是覆雪今日要盗的东西。

  这些海盗生性奔放，比试起来无拘无束，没立下条条框框的规律。拿到了，就算你赢。连出招也是，毫无规律可言。

  欲夺其宝，必近其身。

  银铃声随着覆雪的跑动而“叮叮”作响。

  牧野站在原地，他身型高大如座山，浑身充满爆发性和力量感，肌肉棱次分明，此时太阳高悬，牧野黝黑的上身起了一层薄汗，他的眼神野性又原始，他甩了甩头发上的汗珠，拿着三叉戟朝覆雪冲去。

  三叉戟直逼面门，覆雪甩出魂铃，缀满铃铛的红线缠绕着戟身，她却无法撼动它丝毫，因为这个男人的力气，实在是太大了。

  牧野的三叉戟被铃铛缠住，招式粗浅又无力，只是那铃铛响个不停，让他异常烦躁。牧野挥动三叉戟，打横一扫，想要将人拦腰斩断，覆雪反应极快，松了两绕铃绳，在两步之外腾空玄身翻转一圈，躲过这一扫，在落地时，覆雪身子顺力继续旋转，她的右脚勾住了牧野的手腕，牧野立觉手腕一麻，手中三叉戟抖了抖。

  “这娘们儿打架怎么跟跳舞似的真是不痛快。”

  “瞧瞧那身段，真是够柔软的，跟面团似的。”

  “瞧瞧那花拳绣腿的，老大快把她一拳打趴下。”

  覆雪翻到了牧野的后劲脖，大臂一甩，缠在三叉戟上的红线魂铃立刻解开，覆雪振臂一呼，那红线魂铃从身后回环，绕至牧野的脖子前方，覆雪身手迅捷如雷，抓住魂铃的一端，勒住了牧野的脖子。

  她想发力，她已发力，可铃铛依然无法对牧野造成威胁，牧野一只手握着魂铃，只用了三分力，便让废掉了此招，覆雪见此招不通，便向后翻腾，借力将牧野后甩在地。

  连贯的攻势不仅没达到预想的效果，甚至连他的皮毛都没伤着。覆雪不仅没有失望，反而露出来了胸有成竹的笑容。

  这个笑容让牧野很不舒服。

  “就这点本领”

  “就这点本领。”覆雪笑得肆意。

  牧野分明见到她静在原地不动，可那该死的铃铛为何依旧响个不停

  眼前的女孩，一个变成了两个，两个变成了三个，她身后的海盗族胞，一群变成了成千上万。山峦奇峰一座座消失，黑水倒灌，要将这一切化为虚无。天旋地转，冷汗涔涔。

  围观的黑水盗们看着自己老大凌空乱舞着三叉戟，胡言乱语着什么。

  那天仙般好看的姐姐，正悠然自得地在他的背后满满踱步着，手中的铃铛依然响个不停。

  “相公”一道清灵的声音传入耳中，唤起了他的一丝神志。

  牧野用力瞪着眼，在山间看到了那抹熟悉的身影。女孩神色担忧，一双绿眸犹如暗夜迷途中的启明星。

  “破。”清醒后，牧野方觉自己内力大乱，五脏六腑挪位了般难受，朝一旁吐了口血水。“妮子有些能耐。”

  覆雪从身后掏出了那锦囊，提溜着冲牧野晃了晃。

  “我赢了。”覆雪笑得像只小狐狸，“可是，我今天不仅仅是盗，我还是贼，我要收了你的命。”

  牧野见她静立在原地，动也未动，“口气倒不小”

  话刚说罢，心脏仿佛被人扯住了一般。

  覆雪的脸陡然出现在他面前，那漂亮的面容突然变得妖魅，她笑了，笑得诡异无比。牧野疯狂地挥舞着三叉戟，把覆雪的脸劈裂了一次又一次。

  围观的黑水盗们看着自己的老大比原先更加疯癫了，忽然，他用三叉戟对住了自己的喉咙，有两三个激灵的海盗飞扑上去，一个从后抱住了牧野，还有两个各抱着一只手臂。

  “老大，你醒醒啊别被这妖女迷惑了。”

  牧野面目狰狞，目眦尽裂，瞧那阵势，非戳爆自己的脑袋不可。

  聪明一点黑水盗，找到了根源，“妖女，去死吧。”其他黑水盗也举着刀，跟着冲来。

  覆雪摇了一圈魂铃，仅仅是一圈，三百多位黑水盗就举着刀，开始群魔乱舞。只见他们双眼无神，肢体扭曲。

  覆雪生平仇人众多，有一种是无怨无恨也要将他们弄死的，一是逼良为娼的，二是拐卖妇女的人。

  她打算把岛上的黑水盗全部杀了。

  魂铃再响，她披上了阎罗的外衣。

  然而这举动却被人硬生生地打断了。一阵地动山摇，将被催眠的黑水盗全都摇醒了。整座岛都在震动，山上的碎石纷纷滚下，牧野最后清醒过来，他看了看山中方向，大叫“不好”，当即下令，“所有人上船，将那些被掳的女子也带上，没有我的命令，不许轻举妄动。”

  “栀栀，黑水洞。”他冲山上大叫道。

  小栀子原本陪着那些被掳的女子，如今地动山摇，出来查看，听到牧野的喊声，她脸色大变，嘱咐了众人立即下山，便朝黑水洞奔去。

  覆雪看到牧野不逃反而入山，立刻背起“战鬼”，跟在他后面，奔入石林中。

  黑水洞位于一个诺大的岩洞中。刚刚那惊天动地的震动让岩洞坍塌了一半。还未坍塌的岩洞下有一百多个水池，池子里也是跟外头海水一样的黑水。

  在其中一个水潭中黑水翻滚，一个人冒出了水面，面容极美，丹凤眼似妖似魅，正是李钺，随着他走出水潭，手中拿着的物什也暴露在空气中。

  三叉戟。

  与牧野的不同，通身玄黑，比牧野的大一倍有余，戟身上笼着黑色的煞气，三人几乎同时赶到，牧野和小栀子看到李钺手中的黑色三叉戟震惊的说不出话。

  李钺冲覆雪招了招手，“过来。”

  覆雪毫不犹豫地走到了他身边。

  “可有火折子”李钺问她。

  覆雪点了点头，“有。”

  “去将岩洞里的火把都点燃。”

  覆雪照做。

  墙壁上渐渐显现出了一幕幕壁画。

  古老的壁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