盗贼

  “报，将军，四国岛已攻破，杀敌一百又一人，俘虏三百人。”

  “报，将军，周长岛已攻破，杀敌两百人，俘虏五十人。”

  “报，将军，天滨岛已攻破，杀敌五十人，俘虏三百人。”

  “报，将军，飞鱼岛已攻破，杀敌九十九人，俘虏两百又七十人。”

  在东海列岛与东海神洲的交界处，成群的舰队集结着，为首的将领身披铁甲，瞭望着对岸的人，东海的男儿都是汉子，没有人放下武器投降，他只好将他们屠戮，一将功成万骨枯，这是爷爷自幼教导他的，战场之上，没有妇人之仁，没有你对我错，唯有生与死，唯有胜者为王。

  拿下东海，离一统河山，天下太平更近了一步。

  阿月姬在对岸遥望着那寒意将军。

  那时，她绝对不会想到，独自撑舟而来的男子，会将东海搅成一锅粥。

  李冽破了周天星斗大阵后，东海列岛犹如成熟了的果实，任君采撷，阿月姬虽为鲛姬圣女，可比行军打仗之术，远不如李冽。

  李冽先后用了声东击西，草木皆兵等战术，将阿月姬玩弄在鼓掌之中，但凭着靠着对这片土地的熟悉，阿月姬也救下不少的东海子民。

  东海神洲与列岛间的结界，说坚固是铜墙也比不上的，说脆弱，却比纸糊的窗更加脆弱。只要得到鲛姬一族的邀请，便可进入这东海神洲。

  “阿月姬，你身为鲛姬一族的圣女，怎能忍心看到自己的族人饱受苦难放我们进去，我会禀明圣上，饶俘虏不死。”

  “卑鄙。”阿月姬此时想把世界所有最恶毒的语言都加诛在他身上。她知道他为何而来，富饶的海域一统河山只是掩人耳目的借口罢了，还不是为了宝库中的金山银海

  “李冽，停止你的攻伐。容我考虑三日。”

  “我等你一日。”李冽答道。

  这时，一只血红的锦鲤从海中跃出，跳到了阿月姬的手中，没一瞬，便化成了海水，从她的指尖缝隙穿过了，她脸色大变，转身离开了原地。

  在离东海最近的仙州，姜搁站在岸边，等待着流离失所逃亡前来的东海子民。

  这些日子里，失去家园逃难的人蜂拥而至，姜搁似乎早就预料到了这种情况，早早做好准备。

  “大家不要怕，到了仙州，没有人可以伤害你们了。”

  “大伙儿不要信他的，他跟那个杀人头子都是中州人，是一伙儿的，不能信。”

  “我姜搁以性命担保，倘若李冽要动在场的朋友一根毫毛，那先要得了我的项上人头。”姜搁虽然年纪轻轻，一旦认真起来，极为可靠的。

  “但是我也要与诸位约法三章，既然入了仙州，就是我仙州的子民，得遵守仙州的例律。”

  “一，不可杀人二，不可抢劫三，听从安排。能做到的人，就能永远在这里扎根落脚，衣食住行自有我来为大家解决。”

  姜搁指了指不远处的镇灾棚子，里头盛满了热腾腾的包子、米粥和干净的水，还有整洁的衣衫。

  “无论诸位做出怎样的决定，这里的食物都供大家食用，管饱”

  外头硝烟四起，这东海神洲依然宁静而美好。瞧那湖边盛开的岸芷汀兰，芳草萋萋，美丽如昔。

  小栀子的族人们正忙着筹备海神祭。

  四人在岛中各处探查消息，而她被分配到了祭坛这处。覆雪趴在树上瞧着那着碧眸少女们怀抱着新摘的铃兰花，成群，恰如一副迤逦的美人图。少女们将铃兰花抱进一个洞穴中，覆雪随后潜入。

  只见洞穴中，有一汪碧绿的池水，鲛姬少女将铃兰花铺满了水面，洞顶洒下一束天光，似星光点缀着这繁花，覆雪无法想象，这样美丽的地方，会生生剥夺了一个人的命。

  脚步声正在接近，覆雪运作燕山飞雪，飞至岩洞顶处，向下望。

  有个长发老者飘然而至。

  “奉供海神娘娘时莫要嬉闹，如今东海大乱，定是十八年前那场未完成的海神祭惹的祸事。”老者唏嘘感叹着，“愿海神娘娘保佑啊。”

  “圣女虽传来消息，说她祭祀前一天必然归来。”老者摸了摸胡子，“阿扎、阿弥，你们做完了手头的活，去结界处看看圣姬。”

  “是，长老。”两名少女乖乖应下。

  鲛姬少女一一离开，老者还停留在原地，这时，又走进了一个老者，这两人竟长着同样的面孔。

  “算了吧，如今中州的人都打到我们家门口了，算了吧，别白白浪费一条命。”

  “住口。”老者呵斥道，“我看你是酒喝多了，失了神志。”

  “哎”另一位老者大叹道，“何苦来哉。”

  “你记住，没有任何人能阻止这场祭祀。”

  这老头，固执程度可以同秦衾一拼，杀人放火灭口之事即便万人阻拦都挡不住。

  待两人离开后，覆雪悄然落地，打量着这洞穴。

  从外头看，就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洞穴，覆雪看了看那汪碧潭，伴随着“咕咚”一声，小小的水花在水面绽开，她已然潜入水中，因里头穿了鲛绡，此刻心中有丝有持无恐的轻松感。

  覆雪抬头望了望那被铃兰铺满的湖面，阳光透过花隙照亮了漂浮在水中的尘埃，在这里，一切正常，于是她继续往下潜。

  随着越走越深，水底的冷意凛凛，覆雪看到了一篇青铜门，覆雪游到门，手抚上了那古老的铜门。铜门上雕刻着极为复杂的雕花，有八十八条波浪形的线条朝着中间位置汇集，在铜门正中央的位置，有个圆盘，竟是一个日晷，在子、丑、寅、卯、辰、巳、午、未、申、酉、戌、亥十二时辰各个方位分别有个内凹的小圆珠位。

  这就是鲛珠原本的位置吧，可为何会多出两个

  覆雪在思索时，并未发现在水底，有一双巨大的金瞳出现，它盯着覆雪的位置看了片刻，又闭上了眼眸。

  覆雪忽然回头，方才仿佛有人在暗中看她，不知是不是因为池底的水太凉了，她觉得毛骨悚然。

  还要继续往下探查吗

  当然要，凡事都要弄个一清二楚，这就她的性子。

  越往下，水越冰凉。那种低温绝非正常现象，覆雪不敢分神一刻，她怕她一刻不动，就被冻僵了。

  心中正在惴惴不安时，出乎意料的，她游到了水底。脚踩着池底，环视一圈，便准备向上游离开这碧池。

  脚下的波浪涌动将她向上推了几尺，覆雪回头一看，黑暗中有两颗巨大的白牙凶猛扑来，要将她吞食，那怪物动作太快，眨眼就到了她跟前，覆雪一脚蹬在牙齿上方，像是上颚的地方，借力在水中逆向翻腾一圈，原本因在水中，不可能一下子离得很远，可是那怪物用力一撞，将她顶得老远。覆雪拼了命朝上游。

  金眼怪物并没打算放过她。

  它再次向覆雪扑来，那张血盆大口化身为通向地府的门，覆雪丝毫不怀疑，那尖牙会戳穿她的身体，那怪物大嘴，会把她吞得渣都不剩星点。此处距水面还有很长一段距离，比速度，她是不可能比过这怪物了。

  覆雪拉出魂铃，准备战斗。

  她自己心中也不清楚，这魂铃和魄铃是否对人以外的东西产生作用，事到如今，只能拼死一搏了。倘若这里能弹琵琶，她倒是很想试试李钺交给她的以琴驭兽，但这是在水中。

  魂铃在水中摇动，没发出一丝声响。

  怪物将池水搅得天翻地覆，卷起的波浪冲的她五脏六腑似被碾压了般。

  覆雪拿出了魄铃。

  碧谭之下，天翻地覆碧谭之上，风平浪静。

  一抹身影快速靠近，尚未看清楚脸，已投进了那汪碧谭去了。

  池水之下，覆雪的身体被怪物的鳞片割伤，血流不止。刚刚接触间，她也弄伤了那畜生，魄铃见血，她驭诀催动着魄铃，然而，正做实了她的猜想，魄铃毫无作用。

  怪物将她撞到了岩壁上，覆雪吐出一口鲜血。

  这怪物刚刚很想吃她，现在却变了主意，准备折磨她一番，再吃了她。

  覆雪强撑身体，脑子转动得飞快，正在想着另一个脱身计策，这时，水中居然出现了另一个人，那人正站在她的前面，覆雪没看清楚他做了什么，绿光从她身上散开，将池水照得通亮，她终于看清了那个怪物。

  嗬好大一条蛇。

  通身乌黑，身上的一片鳞片比她的拳头还有大，那蛇睁着金黄眼眸，与来者对峙，竟是小栀子。

  小栀子的长发在水中散开，犹如妖魅，她的绿眸比在陆地时更加清澈明亮。小栀子双手合十，接连做了五个结印的手势，然后一掌拍在大蛇的眼睛中间的位置，大蛇便不动了。

  小栀子转身拉着覆雪往水面游去，那大蛇也没追来。

  出了水面，覆雪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阿月姬。”覆雪拿掉粘在她脸上的铃兰花，“你们东海的畜生好生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