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再见
鉴于最近穆封一直给李眉黛当车夫，李眉黛觉得自己怎么也得表示表示，所以难得起一个大早做了两份早饭。
穆封一如既往在楼下接李眉黛，等她上车照例递给她一个装着豆奶的保温杯。
李眉黛拿出一个饭盒递给穆封，略尴尬地说“我做的三明治，当早饭吧。”
穆封打开看了一眼，眼带笑意地说“有良心。”
什么意思，平时没良心
穆封看了一眼拧着眉的小姑娘，忍不住揉了揉李眉黛的脑瓜顶。
李眉黛又一次拿头顶顶了他的手心。刚梳好的头发
今天是周六，但是医院的人流完全没有任何变化。作为这个城市最好的三甲医院，海城中心医院每天都是人潮涌动，甚至会让你诧异怎么每天都会有那么多人生病。
再轻松的心情，一旦走进医院大门心神就会变得莫名紧绷。医生是战士，病人是灾民，看不见的疾病是敌人。医生每天都在跟鬼打架。
跟鬼打了一上午架的李眉黛，简直要虚脱了。一个脑动脉瘤破裂的手术还并发有糖尿病，病人还只是一个26岁的姑娘。本来前期有征兆，自己不当回事硬生生拖到破裂出血。
李眉黛时常想不通，为什么呢，人都在奔什么呢奔死吗不奔也能死啊，不用着急啊。
下了手术，李眉黛觉得自己需要蛋挞、需要汉堡、需要虾饺、需要想着想着，梦想居然成了真，就见肖然拎了一大包外卖走入了李眉黛的视野。
李眉黛不得不佩服肖然这个小朋友，太上道了。
“老大，下午啥安排”肖然一边吃饭一边问李眉黛。
“没安排，我今就排了个手术。”
“那，等我下班能跟我去个地呗”
“哪”李眉黛闻言看了一眼肖然。
“去了就知道了。”肖然浅笑了一下，一脸神秘。
吃完饭李眉黛准备去换衣服逛一会儿书店，然后再回来找肖然。
等电梯的时候突然被一个护士拦住，说有人找。
李眉黛一看居然是前几天那个小男孩，眼周还有些许淤青，不过看起来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李眉黛不明所以也就没说话，淡然地看着对方。
男孩个子很高，低着头看李眉黛，从书包里拿了一个信封给她。
李眉黛接过，瞬间明了里面应该是钱，看来这小子是来还钱的。
“这是欠你的钱。”男孩打破沉默说道。
李眉黛弯了弯嘴角，说“好。”然后把信封放到包里，以眼神问他还有别的事吗。
男孩被李眉黛看的有点尴尬，有些恼的说“你都不数一下吗”
李眉黛笑了笑，说“你能给我钱我就已经赚了，因为我都没有你的联系方式。”
男孩嗤了一声，好像是在嘲笑她。
看着男孩有点不屑的神情，李眉黛不禁又弯了弯嘴角，诶，又是一个别捏的孩子啊。
“还有事吗”
“你什么都不问吗”男孩皱着眉。
“为什么要问”
“有钱烧的。”男孩嘲笑地斥了一声，然后去按了电梯。
李眉黛正好也要下去，就站在他旁边一起等电梯，两人相顾无言。
等电梯快到楼下时候，李眉黛突然对男孩说“咦你头低下点。”见男孩无动于衷，李眉黛声音严厉的起来，“快点”
男孩莫名奇妙的低了头。
李眉黛一手糊上去揉了揉男孩的头发，温柔地说“小孩子，别那么别扭会哭的孩子才会有糖吃哦”
说完，李眉黛就走出了电梯。
男孩愣了一瞬，然后想去抓李眉黛，但是李眉黛被人叫住了，他看了李眉黛好几眼，气呼呼地走了。
李眉黛逛书店的时候穆封打了电话来，她跟他说了晚上有约，不能一起吃饭了，顺便还告诉了他小男孩还钱的事。
男孩来还钱，这事确实挺让穆封惊讶的。那时候那小子的举动明显没想让家里知道，又自己来还钱，应该是没惊动家里人，但是3万块，对于高中生来说其实并不少。
看来这小子也不简单，不过跟他也没什么关系，倒是肖然，让他总有一种被挖墙脚的感觉。
李挽从外间进屋就看见穆封在那笑嘻嘻地打电话，下意识地撇撇嘴，他那个钢铁直男大哥去哪了
李挽坐在穆封不远处玩手机，等穆封电话一打完，就立马收起了手机，对穆封说“封哥，万建国想见你。”
穆封眉毛挑了挑，眼神有些深，“下周安排个时间。”
“他说明天。”
“明天没空，我要去北城。”
“怎么又去”李挽有点疑惑，不是刚从北城回来吗。
“去一趟顾梦修的车队。”
李挽沉思了一下，“行，我跟他说，拖到下周。”
肖然下了班，把李眉黛带到了一个居民区。居民区很拥挤，各种违章建筑，非法占道，仿佛好久都没人清理的垃圾桶穿过层层障碍，肖然和李眉黛停在了一家小卖部门口。这是一个一楼家用房改的小卖部，门口堆得全是货物，虽然杂乱却也是有序。
李眉黛有点莫名，但是仍然不声不响地跟着肖然。
李眉黛随肖然走进了这家小卖部，两室一厅的老房子，因为各种货架显得拥挤不堪，连光都透不进来了。
空间逼仄的小空间里，有一个孩子在款台旁写作业，李眉黛和肖然的到来让小男孩抬起了头，本来面无表情的脸看到肖然的时候瞬间亮了起来。
“肖哥哥”小女孩高兴而清亮的声音叫了一声。
肖然听到，伸手摸了摸小女孩的头，问“你爸呢”
“我爸在屋里”随后就大声冲屋里喊“爸，肖哥哥来了”
肖然带李眉黛往里面走，打开门帘就看见一个虚弱而又苍老的中年男人，男人身体似乎不太好，想从床上起来，但是很费力。
“您躺着吧，不用起了。”肖然一边说一边拿枕头放在男人背后，好让他靠坐在床头。
“肖大夫，你怎么来了”男人咧咧嘴想笑，但是熟不知他此刻表情比哭还难看。
肖然倒是没有什么异样，轻快地说“做个回访，看看您最近怎么样”
男人苦笑了一下，然后说“老样子呗。”
两人又断断续续地聊了一些，李眉黛就像一个旁观者坐在一边看着。后来，感觉男人实在有点累了，临走的时候嘱咐了小男孩一些话，肖然就带着李眉黛走了。
两人穿过嘈杂的小区，走到大街上，一个街区的距离，就似乎隔绝了两个世界。安静有序的街道，纷乱嘈杂的小区，诡异地交织在一条线上互不干涉。
李眉黛至此还是不太明白肖然想干什么，但她知道，医院是没有病人到家回访这个任务的，除了极特殊情况。
“饿了吧，想吃什么”肖然笑着询问李眉黛。
“随便。”李眉黛似乎又想起什么，补充道，“除了海鲜。”
李眉黛没问其他，因为她知道肖然一定会跟她说。
肖然带李眉黛去吃了牛肉面，因为肖然说，快到月底了，他实在没钱了。
“老大，你怎么什么都不问我”肖然看着正埋在面散发的热气里的李眉黛问道。
李眉黛没抬头，说“因为你一定会跟我说啊。”然后大大的吃了一口面，因为她实在是饿了。
肖然笑了笑，“那个男人是从咱医院出去的，那时候你还在急诊。他的肿瘤很罕见，其实做好了会非常有价值，但是因为风险太大加上他又没钱，做了一些初步治疗就让他回家了。”
“想表达什么”李眉黛停下了吃面，看着肖然问。
肖然被李眉黛看的有点毛，这是在主任前面也没有出现过的，所幸直接说道“老大，我觉得你能胜任，咱们可以通过科研基金把这个临床病例做了。”
李眉黛脑子里翻了个白眼，淡淡地问“你凭什么觉得我能胜任”
肖然瞬间所有的能说会道都栓塞了。
李眉黛没再搭理他，自顾自吃起了面。
肖然欲言又止，也心不在焉地吃起了面，没再说话。
李眉黛吃完，放下筷子，看着肖然，说“肖然，人与人之间除了利益还有一种东西最能打动人，就是真诚。”
说完，李眉黛拿了包起身离开。
肖然愣了一下，然后追了李眉黛出去。
肖然不紧不慢地跟着李眉黛，第一次在人面前有点紧张，甚至不知道该说什么。
李眉黛停了脚步，看着肖然无奈地笑了笑，“肖然，海城医院第一cia小能手，你这表情是便秘了吗”
肖然楞了一下，然后笑了起来，越笑越不可自抑，好一会儿才说道“那男人是我舅舅。”
李眉黛内心有点诧异，平时看他跟医院领导交好，她一直觉得肖然家里应该有点背景。虽然内心讶异，但并没有表现出什么异样，“所以我就应该拿科研基金帮你舅舅治病”语气里带了不认同。
“不是，是他的病真的很值得去深入，其次才是我的私心。换做是不认识的人得这个病我也会这么劝你。”肖然语气里带着难得一见的正经。
“那你为什么不去劝他之前的主管医生去做。”
肖然苦笑了一下没说话。
“明天把病历整理好给我。”
“好嘞。”
李眉黛看着面前这个笑得像个大男孩的人，也只有现在她才会觉得他其实年纪还不大。
今早李眉黛刚上班，肖然就把整理好的病案给了她。
陈河，也就是肖然的舅舅，脑肿瘤部位畸形，确实很神奇的状况，目前看似无碍，但是如果再不手术，生命堪忧。
虽说难度大，但是确是有治愈可能性。正如肖然所言，有价值，但是也有不小风险。发论文是小事，问题是如果不手术病人还有一段时间能活，可是做了如果不成功连手术台都下不了。
“陈河是什么意思”李眉黛觉得肖然既然一开始没直接坦言陈河是他舅舅，估计是并不想在人前公开，索性直接唤了名字。
“他是想的。”
“你把手术风险跟他说明白了吗”
肖然点了点头，说“他都知道。”
李眉黛垂了垂眼睛，然后说“行，我知道了。”
李眉黛上午排了手术，下了手术，就去了院长办公室。
从院长办公室再出来已经快下午1点了，看了眼手机，穆封发了几条微信说他去外地了，让她自己好好吃饭。
李眉黛不自禁地撅了撅嘴，然后去医院超市买了俩面包吃。
回到办公室，肖然正等着她，看到李眉黛在啃面包，皱了下眉，说“我以为你这么晚回来怎么也得跟院长吃个饭。”
李眉黛倒了一杯水，喝了一口，说“他老人家没空。”
肖然无所谓地笑了下，“怎么样院长同意了没”
李眉黛严肃地看着肖然，无奈地说“没。”
肖然脸瞬间垮了下来，有点丧气。
“没可能不同意。”李眉黛阴谋得逞地笑了笑。
肖然吁了一口气，心情瞬间轻松，语气轻快地说“您逗我呢”
李眉黛点了点头“是啊。”
肖然无奈地笑道“嘚，您高兴就行”
李眉黛跟肖然讨论了一下病情和准备要做的手术的大体情况，具体操作她还要再想想。
忙了一天终于到了下班的时候，李眉黛看今天天气不错，避免堵车，她准备骑个自行车回家。经过海城四中旁边巷子的时候，无意间瞟到几个男生围着一个男生。
校园霸凌李眉黛把自行车停在了巷子的不远处，拨了110。
那个被包围的男生似乎被人推了一把，一屁股摔在了地上，也因此招来了其余人的拳打脚踢，不过一团人立刻就被一个新闯进来的男孩踹的散开了。
待李眉黛看清男孩的脸，哟，熟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