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慈生
“为什么会这样呢，就因为我是女人吗。”
江烟儿看着顾羽生，喃喃道：“若是你们男人，便不会被如此说三道四了。”
江烟儿用指甲轻轻抓挠着木桶，伴着轻柔舒服的声音说：“也亏你没醒，醒了也定要把我笑话一番……像旁人一样……”
“定要将我与旁人相比吗。”
榻上的人突然说话，把江烟儿吓了一跳：“你，你醒了！”
顾羽生的眼睛黑白分明，分明早醒了，江烟儿不禁有些恼：“你敢骗我！”随即一掌拍下去。
男人吃痛叫了一声，却顺势把她搂入怀中。江烟儿还想挣脱，却又听他道：“我是早醒了，但我若不装睡，夫人就不会与我说这么多话了。”
“那刀上确是有毒，只不过大夫医术高明，没两天就治好了。”
江烟儿小脸微红，小声道：“以后可别那么傻，白长这么大个却像个愣头青，遇到什么事都往前冲，也不知动动脑子。”
顾羽生温柔地笑道：“知道了，你都念叨过一遍了，这样可真有点像那老妇人了。”
江烟儿立马炸了毛，挣脱他的怀抱：“醒了就好好休息着，我去跟老夫人说。”说着向门口走去。
冷不丁身后人问了一句:“我看你身上有点功夫，是和谁学的？”
江烟儿推门的手突然一顿，吞吐道：“我……我自己学的。”
顾羽生看着她的背影，叹了口气，躺回了榻上。
江烟儿坐在花园里，闷闷不乐。就在她垂头丧气地扔石子的时候，身后悄悄走来一个人。
“嫂嫂！”
江烟儿吓了一跳，转头一看是个年轻的少年。站起身来拍拍身上的草，疑惑道：“你是……”
从未听闻顾羽生有个弟弟，不是说顾家一脉单传吗。
少年爽朗一笑：“嫂嫂不认得我，我是羽生哥的堂弟。”
原来，这顾慈生是北边荆都来的。一场意外后，父母不知去向，顾母见小子伶俐可爱，便改了名，此后当养子寄留门下。如今聪慧的他对经商之道也颇有天赋，也能帮顾父分一担劳。
“那这么些天，我怎么都没见过你？”
“是吗？你们结婚那天我也在，第二天就□□爹打发出去做生意了。可能走得急，嫂嫂还没来得及看上弟弟一眼。”
顾慈生一副惋惜地模样，又道：“这次听羽生哥出事了，便赶紧回来了，这才撞见了嫂嫂你。”
“羽生哥好像很喜欢你。”顾慈生自顾自嘀咕着，“从前他再忙都会陪我的，娶了亲，就再没有和我出去游玩。”
说着用阴险的眼光眼神看着她：“嫂嫂，你最近有空吗？”
江烟儿被看的寒毛直立，刚想摇头，却见慈生眨巴着他的小狗眼看着她，可怜巴巴的。
“羽生还带着伤，我得照顾他。”
慈生一拍江烟儿，道：“没事！哥哥身体很好的，不用你看着也不碍事。好久没去西茯林狩猎了，嫂嫂陪慈生去可好？”
“狩猎？”江烟儿听着有点新奇，但又担心，“可是羽生他……而且老夫人也不会同意吧。”
慈生拍着胸脯道：“干娘最疼我了，我说让你陪我去她绝对不会反对的！”
江烟儿心中好奇，随着又想到顾羽生这次装睡，心中报复心作祟，便就应了。
第二天慈生便派人送了一套骑装来。江烟儿还是有点担心顾羽生，便对下人们再三吩咐。
换上了骑装，一头青丝高高地束了起来，江烟儿清瘦的脸显得更加英气。
慈生见了，眼中直冒光：“嫂嫂好帅！”
顾慈生牵来了两匹骏马，轻巧地翻了上去，却见江烟儿待在原地没有动。
江烟儿平时被家里关着，虽说也会逃出来在街上玩，但哪里骑过马。
她手足无措地站着，不知如何是好，随后求助似的看向慈生。慈生见她这副模样，不禁觉得有趣极了，但又不好惹江烟儿恼，便絮絮叨叨地将江烟儿拉上了马背。
“嫂嫂可要抓紧了，慈生的马可快得很。”说着便驾一声。
江烟儿一脸无语，又不好发作。
没想到慈生根本就没有进西茯林狩猎的资格。
慈生直接到了林场的角落，笑道：“嫂嫂，我们就从这翻过去。”
江烟儿觉得自己被坑了：“不曾想，和你来林场竟还要爬墙头！”
“没办法啊我的好姐姐，这地儿是上头办的，我们进不去。”
“你不是说和老夫人说了吗！”
“我蒙你的。”
“……”
在慈生背着箭筒还在嘿咻嘿咻踩着树想翻过去的时候，江烟儿轻盈的一跃，脚用力一蹬那树，漂亮地翻了过去。
树上的慈生被她一蹬，差点掉了下来。他张大了嘴，看着江烟儿漂亮地落地，气也不喘。
“安全。”
慈生好不容易翻了过来，便看到不远处一只肥硕的山鸡。
“嫂嫂别出声，看慈生给你打只山鸡。”
慈生拿弓瞄着，正要射，边上突然嗖的一声，紧接着传来一声鸟的惨叫。
山鸡被一惊，扑棱着肥硕的翅膀乱飞，慈生一箭射偏，怒气冲冲地回头，只见江烟儿拿着弓对着那只山鸡就是一箭，扑腾的声音便没了。
慈生呆呆地看着她，以及不远处躺着的一只中了箭的大鸟。
江烟儿瞥了他一眼：“愣着干嘛，去帮我捡起来。”
“嫂嫂好箭术，竟也是个练家子。”
“不曾，今儿我也是第一次出来狩猎。”
慈生跟在江烟儿屁股后面，捡着她打下的猎物，心中不悦，随即愤愤道：“那嫂嫂敢不敢随我再深入丛林，会会更难对付的猎物。”
江烟儿傲心便起：“有何不敢。”
丛林深处，有一只模样俊俏的鹿，慈生巴巴地看着：“嫂嫂，你能打到它吗？”
江烟儿见那鹿好看得紧，有些不忍：“慈生，我看它乖可爱的，不要打它吧。”
慈生泄了气，但也不忍心看江烟儿为难：“嫂嫂不愿就罢了，我们再看看有没有其他猎物。”
不知不觉天开始黑了，丛林里光稀稀疏疏，江烟儿见时候不早，便提议回程。
两人满载而归地准备回去，江烟儿一个不留神脚下被绊了一下。慈生连忙去扶，询问是否伤到。
江烟儿被搀扶着站了起来，走了几步，皱眉道：“好像……扭到了。”
随即便想抬头看看天色，但一抬头，脸色就变得惨白。
慈生奇怪地往前方看去，居然看到一匹狼，正恶狠狠地盯着他们。
“这林中怎会有狼！”
江烟儿怕极了，感到慈生的手有点颤抖，随即听到他说：“我的姐啊，你的脚扭的怎么那么是时候啊。”
江烟儿怒道：“你是男人吗！”随即看向那匹狼。
看了眼慈生手上的猎物，江烟儿想了想，扔了一只先前打的山鸡过去：“狼兄，我们给你吃的，你放我们过去可好？”
“嫂嫂，你干嘛。”
江烟儿让慈生闭嘴，只见那只狼闻了闻那鸡，朝他们呲了呲牙，缓缓逼近。
“嫂嫂，这狼不喜这山鸡，怕是想尝尝人肉。”
慈生皱眉，举起弓防备起来。江烟儿也不曾想会发生这种情况，一时不知道怎么办，心中害怕这林子里不止一匹狼。
僵持了片刻，那狼似是不大耐烦，便径直扑了过来。慈生一箭即出，那狼躲闪不及被擦射中，跳到一边，再次扑击。
它的速度极快，慈生来不及抽箭。江烟儿见势不妙，一把抱住慈生，撑起整个人临空一脚。
狼是被踹出几米远，但低头一看，靴子已经咬裂开，江烟儿的脚已被咬了道口子，渗了血出来。
“嫂嫂没事吧！”
“没事，破了点皮。”
“回去定要被哥哥揍了。”
又一箭射出，慈生已经冒了冷汗，这狼的攻击非常迅猛，如此只怕只一匹狼，他们也撑不住了。
毕竟他们已经没有几支箭了。
顾慈生心中大骂自己曾经怎么不好好学功夫，要不也不至于陷入此等困境。
“那要看你能不能回去了。”
远处应声飞来一支箭，直直地射中了那匹恶狼的要害。
两人共同望去，只见从林外赶来一匹人马，为首的竟是顾羽生。
“顾慈生，你胆子见长，竟敢瞒着我带着你嫂子来这种危险的地方。”
“完了完了完了，这下还不如和狼肉搏呢。”慈生面露惧色，可怜巴巴地望着江烟儿。
江烟儿也有点心虚，望着顾羽生。
他今日似乎非常生气：“烟儿，为夫伤势未愈，你就急着出来玩了？”
在顾羽生“凶狠”的眼神下，慈生放开了江烟儿，顾羽生冷着脸将她拉上马。
“回府。”
清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江烟儿不禁脸一红。
自己不是第一次被顾羽生抱了，但他第一次将她抱得如此紧，以至于她能听见他剧烈的心跳声。
江烟儿抬悄悄看他，依旧看不出有什么神情，但她觉得他现在的样子奇怪的很。
“不想掉下去就抓紧。”
顾羽生冷不丁说话，江烟儿立马转过头去。
果然，那是自己的错觉。
江烟儿泄了气。
顾羽生在书房看账本，桃辛抬眸看了他一眼，悄声提醒道：“大少爷，二少爷和少夫人已经跪了半个时辰了。”
屋内沉默了片刻，便听顾羽生淡淡道：“让慈生继续跪着，叫少夫人过来。”
江烟儿被桃辛搀扶顾羽生面前。顾羽生让她坐下，随即从一旁盒内拿出一个小瓶子，冷声道：“把脚伸出来。”
江烟儿耳根子通红，定定看向他，随即摇头拒绝：“让桃辛来便好……”
顾羽生心情不好，皱眉看着江烟儿：“让你伸出来就伸出来。”
江烟儿让他一瞪，硬着头皮去脱鞋，颤颤地把那只伤脚伸过去。
顾羽生小心翼翼地为她脱去罗袜，轻柔地给她上药。
江烟儿默默地看顾羽生小心的把伤口包好，然后拿出一个袋子，拿了块布包上，便敷了上来。
冰凉的触感令江烟儿一个激灵，就想要把脚收回来。顾羽生抓紧了没让她抽回去。
“别动，敷一会儿会好很多。”
江烟儿哪里被男人这样抓过脚，红着脸，但过了一会儿，似乎真的没那么痛了。
不知道为什么，嫁给顾羽生之后，自己脸红的次数越来越多了，似乎比以前和和笙在一起还多。顾羽生还爱拿她红扑扑的脸取笑她，可恶至极。
“以后别去那么危险的地方。”
顾羽生低着头没有看她，“还是在我不在的情况下。如果我没有找你，你出事了怎么办。”
江烟儿莫名觉得他的语气有点委屈，又听到他闷闷说了一句：“想让我当鳏夫吗？”
江烟儿被这话噎得说不出话，哭也不是笑也不是，挠着头急道：“没有没有没有！我就是好奇罢了，我以前没去……诶？诶！”
话还没说完，却见顾羽生把冰袋扔给她：“自己敷，我走了。”
这算怎么回事，江烟儿不明所以，是自己做错了吗。
看着跪在祠堂的顾慈生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趴下睡着大觉了，顾羽生眼皮跳了又跳。下人也不多看着，真不把自己的话当话。
顾慈生似是感到背后来人了，瞬间直起身子，再趴下，还喊道：“我错啦！我不该带着嫂嫂出去乱跑，害的兄长担心！我犯了死罪啦！”
顾羽生有点汗颜：“别装了，起来吧，该用膳了。”
慈生满目忏悔地回头一望：“兄长真是宽宏大量，小弟实在惭愧。慈生今后定当痛改前非，再不贪玩……”
话还没说完就顾羽生被打断：“既然还觉得忏悔，今晚便在祠堂过吧，晚膳会让人送来的。”说完便转身挥袖走人。
“诶诶诶！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
马屁拍到马腿上了。慈生立马跳了起来，追在顾羽生屁股后头左讨好右作揖，闹哄哄地远去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