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远思接受了这个解释,知道傅承禹没什么事后便放松下来,再次露出了灿烂的笑容,和他说起踏青一事来。
陆远思就像是一团火,她的眼睛永远都是亮的,这和傅承禹第一次见到她时的感觉很不一样,那时候的陆远思沉稳如水,像是经历起落后沉淀下来的金石,内敛深沉。
明明有如此巨大的差别,但不会有人怀疑这是两个人,她更像是同一个人的不同人生阶段,两种气质相互交织,又对比鲜明。
傅承禹想:他为什么要答应去踏青?
第42章 山雨 相比于瑨王府中的和谐,宫中的气……
相比于瑨王府中的和谐, 宫中的气氛却沉闷得很,本应该在佛堂礼佛的皇后穿着庄重的皇后服制,一点儿也不像是礼佛的样子, 而身为皇子的傅承浚同样跪在佛堂前, 这一幕便显得有些怪异。
年轻的皇后和年轻的继子同处一室,浓郁的檀香烧出缭绕的烟雾, 让人的心不自觉地静下来。
过了许久,陆溪才慢悠悠地开了口:“我听说,是你劝我母亲尽早归还远思的那两百万两银子?”
傅承浚也不否认, 相比陆溪, 他更像是一个虔诚礼佛之人, 闻言连眼睛都没睁,平静地说:“是,此事已经闹大, 不还钱难以收场。”
对陆家来说,这些银子凑凑是能够拿出来,但往后要用到钱的时候却是捉襟见肘了, 况且不知是谁落井下石,放出了陆家蒙难的消息, 陆家变卖的房产铺子全部遭到了压价,若是放在以前, 陆家根本不可能卖。
但陆远思只给了一个月的时间,若是到时候拿不出银子,谁知道她还能闹出多少幺蛾子,为此陆老夫人已经一大把年纪,却还要涎着脸去托关系找门路,可算是把陆家这些年积攒下来的名声给败光了。
陆溪说:“若是能收场自然是好, 但远思如今眼看着是要与承禹沆瀣一气了,你确定此事是钱就能解决得了的?莫不是你还念着远思与你的那点旧情?”
说到这里傅承禹终于放下了合十的手,他看向陆溪,眼里有些冷,却还不至于无礼:“解决不了也得还,母后觉得父皇为何会勃然大怒,难道紧紧是因为远成此举伤了皇室颜面吗?自从母后登上后位,陆家便不仅仅是朝中重臣,更是外戚,如今又有两位女儿与皇子定亲,父皇又怎么任由一代权臣的子女坐上皇子正妃之位?此举不过是让陆家暂避锋芒,也能顺了父皇的心意。”
说到底,陆远思之所以能掀起这么大的风浪,不过是误打误撞戳中了皇帝的心思,让他能有借口趁机削弱陆家在朝中的势力罢了。
这么一说,陆家仿佛已经处于风口浪尖上,但陆溪的表情却没有什么变化,她说:“承浚做这些当真是为了陆家?不是为了……”
“想必母后已经听说了远思的变化,再想用以前的法子牵制她已经不行了,不如让她看看我的诚意。”
听到傅承浚用陆家做投名状,陆溪眯了眯眼睛,嫣红的豆蔻指甲有一下没一下地点在蒲团上:“所以……你那日告诉我,远思在于承禹大婚当夜的所作所为是你们商量好的,也是骗我的?”
傅承浚无言以对,只能沉默,好在陆溪并没有生气的迹象,她反而轻笑了一下,好似很了解傅承浚似的说:“我就知道,承浚当真是最多情的男子。”
“关于四姑娘,”傅承浚说:“我已经有了应对的法子,母后便不必再操心了。”
宫中所发生的的一切,陆远思都不知道,当然也并不感兴趣,好容易等到了踏青的日子,陆远思连刀都没让傅承禹练,反而是拿起了弓箭。
陆远思发现傅承禹虽然身体虚弱,但箭术确实是不错,如果他能拉开更重的弓,绝对会是一等一的弩手。
苏管事替二人准备了早膳,对于傅承禹能够重新习武这件事情他也很高兴,因此看陆远思就更加喜欢。
“殿下,王妃,东西已经准备好了,可以出发了。”
苏执办事向来很周到,陆远思和傅承禹完全不必担忧这方面的问题,此次兖国公组织的踏青有好几日的时间,傅承禹告了病假,顺了许多人的心意,他自己也不必再担心朝堂上的事情。
苏执为他们准备了许多吃食,加上日常用得到的东西装满了一整辆马车,他们带了十几个侍卫便出发了,一行人看着颇有些浩浩荡荡的意思。
丛啸骑着马和齐昧并肩走在傅承禹乘坐的马车旁边,突然有些感慨:“我有好些年没有看见瑨王府一下子出来这么多人了。”
“谁说不是呢?”说起这一点齐昧也十分惆怅,他本来就是爱玩闹的性子,可傅承禹回京以后,几乎从不参加宴会,无论是以什么形式举办的,帖子下到瑨王府中,便是石沉大海,唯一一次出席了傅承浚的生辰宴会,最后的结果却糟心得不行,把齐昧憋得够呛。
这次傅承禹同意参加兖国公的踏青,齐昧绝对是最高兴的一个,他甚至已经闻到了京郊的青草香气,心都飞了出去。
“其实这么看的话,我觉得自从王妃嫁过来以后,我们府里的气氛都活跃多了,我还是喜欢现在这样。”
话还没说完,齐昧的胳膊一疼,显然是不知道在哪里的齐盛打的,他夸张的哎哟一声,委屈地揉着自己的胳膊,不敢再说话了。
丛啸却不怕齐盛,甚至生怕他听不见似的提高了声音:“你也别光欺负齐昧啊,我觉得他说的就没错,再说了承禹都还没说什么呢。是吧承禹?”
说着丛啸还敲了敲马车壁,里面的人不能再假装没听见,掀开了车帘,傅承禹说:“齐盛,别老打你弟弟。”
一听见这句话,齐昧顿时像是找到了亲人,立刻挤开丛啸自己贴到了车帘旁边,对傅承禹感激涕零,正要表一番真心,就见傅承禹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说:“打坏了怎么替我办事?”
“噗哈哈哈……”坐在马车里面看他们拌嘴的陆远思毫无形象地笑出来,她凑到傅承禹身边,下巴搭在傅承禹的肩膀上,借这个姿势往车窗外看,正好看到齐昧瞬间垮下来的神色,便安慰他说:“别听殿下的,我觉得你还是非常机灵的。”
说这句话的时候陆远思就贴在傅承禹背上,呼吸从傅承禹的耳廓边擦过去,带着不可思议的热度,让他半边身体都僵硬了,以至于连陆远思说了什么都没听见。
傅承禹下意识地想找丛啸,可目光只能透过神色低落的齐昧看到丛啸的衣角,而那种陌生的僵硬和加速的心跳让傅承禹觉得这是一场甜蜜的酷刑,让他在潜意识里逃避着疾病的想法。
就像是无药可医的痼疾……
第43章 拥抱 不过“痼疾”本身毫无自觉,陆远……
不过“痼疾”本身毫无自觉, 陆远思笑眯眯地说:“比有些人有眼力多了。”
被挤开的丛啸重重地哼了一声,阴阳怪气地一夹马背,走远了。
“哈哈哈……”
陆远思像是回到本该属于自己的地方, 她忽然发现, 即便是男子,与女子也并无差别, 他们同样可以坚毅,哪怕身如尘埃,也能发出光芒。
她突然放松下来, 像是突破了一层看不见的壁垒, 来到这个世界这么久, 陆远思第一次抛下成见和陌生感,尝试着融入除了傅承禹以外的人中。
身后炽热的体温离开,傅承禹僵硬的身体才慢慢苏醒, 他转过身来,看着不知为何笑得十分开怀的陆远思,鬼使神差地问:“王妃今日看起来似乎很高兴。”
“是啊, ”陆远思说:“我从来没有想过有朝一日我会和这么多男子一同出行。”
傅承禹:“……”
陆远思:“……你听我解释……”
刚说完陆远思就后悔了,这话说得就好像她自己是个老色痞似的, 但傅承禹似乎并不介意,他愣了一下后突然笑起来, 靠在车厢上不说话了,嘴角的笑意却一直没有下去过。
不得不承认,兖国公的确是会选地方,他们已经驶入京郊,满目的春光从车帘外挤进来,温柔地落在傅承禹的发梢上, 与他眉目盛着的温柔融成了一体。
陆远思忽然便觉得解释不解释都没什么意思了,马车停下来,她率先从车上调下,对傅承禹说:“我们到了,快下来吧。”
如今傅承禹已经习惯了陆远思的存在,他扶着陆远思递出的手走下来,随意扫了一圈便发现不少人已经注意到了这边。
“我带你见见其他人。”
在下车的时候,傅承禹凑近陆远思耳边说了一句,她莫名觉得这个动作过于亲昵了,但又并不排斥,因此她没说什么,点点答应了。
刚一转身就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傅承浚。
陆远思挑了一下眉,前几日才刚把人得罪了,没想到这么快就能见到,但陆远思丝毫不心虚,大方地打了个招呼:“三哥。”
傅承浚的表情没什么变化,但是把目光从陆远思身上移开了,对傅承禹说:“你不是向来不喜欢这种场面吗?我还以为你不会来。”
方才陆远思的一声“三哥”不知为何取悦了傅承禹,他的心情十分不错,对傅承浚的笑容也更加真诚了些:“突然觉得在府中有些无聊,远思便陪我来看看。”
说着傅承禹咳嗽了两声,在陆远思转过身来想给他顺气的时候拉住了她的手,对傅承浚说:“三哥怎么有空来玩?”
近来陆家四处筹钱,可谓是丢尽了颜面,但有傅承禹暗中作梗,陆家的田产注定卖不出好价钱,而陆家作为傅承浚的依靠,此事自然会牵连到燕王府。
所以傅承禹这句话问得虽然轻描淡写,却颇有些杀人诛心的意思。
但傅承浚并没有受到影响,心情似乎还不错的样子,他有些惊奇地感慨:“原来你也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啊……”
这些年来付傅承禹敛尽锋芒,任人揉圆搓扁,也没有过半点抱怨,几乎让人忘了这是一个有血有肉有脾气的“人”!
傅承禹表面不动声色,心中却是一惊,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已经会做出一些以前想都想不到的事情,冲动随心,而他自己竟然毫无所觉,这简直是半只脚踩进了猎人的陷阱,惊得人冷汗都要下来了。
“不过我最近的确是没什么心情游玩,此次是来找远思的。”
他现在也不假客气的一口一个“弟妹”了,但他明明是直呼其名,却并不让人觉得亲昵,傅承浚笑了一下,简直就像是挑衅:“关于那日在醉客楼的交易,你还想与我谈谈吗?”
“好啊!”
这种天上掉馅饼的好事,陆远思一口答应——她原本还在想应该如何修补和傅承浚之间的关系,现在人主动送上门来,她没有不收的道理。
她转头对傅承禹说:“那承禹你……”
“这次就不用带四弟了吧?”傅承浚往后一步,虽然是在和陆远思说话,眼睛却一直盯着傅承禹,不知是什么意思。
陆远思直觉觉得这两人间的气氛不简单,但她一时间却品不出来是为什么?
难不成是吃醋了?
陆远思有些不确定地想着,但她在这方面实在是涉猎甚少,一时间举棋不定,便抿了抿嘴,有些犹豫的对傅承禹说:“承禹……”
“你要自己去吗?”
还不等陆远思把话说完,傅承禹十分善解人意地替她把话说出来了,可看着傅承禹的笑意,陆远思总觉得有哪里不对,紧接着傅承禹就说:“那你去吧,我在这里等你。”
傅承浚:“……”
陆远思的第一反应是算了不去了,可傅承禹已经主动转了身,往另一个方向走去,她伸了伸手似乎是想叫住他,就听见傅承浚说:“前面有座凉亭,我们过去坐坐?”
陆远思看了他一眼,丢下一句“等等”便直接向傅承禹跑了过去。
“殿下?”
方才发生的一切,齐昧等人都看在眼里,齐昧有些担心地看着傅承禹,正想说些什么,就被傅承禹制止了。
在这种时候,齐昧一般都是不太敢说话的,傅承禹也没有余力去顾忌他的心情,因为在他的人生里已经出现了重大变故。
陆远思的出现打破了傅承禹的生活常态——从任何方面来说。
她是傅承禹的生活中不确定性,并且随着相处将这种不确定性不断扩大,原本陆远思只是一个敌我不明的陌生人,而现在却已经能影响傅承禹的心情甚至决定,他已经无数次意识到这个事情,也下定决心做出改变,可所有的计划在碰到陆远思的一瞬间总会如同脱缰的野马,再也不受控制。
直到今天傅承禹再次认清自己的境遇,他在这片荆棘中挣扎到现在,步履维艰如履薄冰,而陆远思打破了他惯有的谨慎。
像是剥开紧闭的河蚌,要他露出里面柔软的肉来,可这对河蚌来说是致命的。
他得让自己冷静下来,好好想想应该如何应对,他得冷静下来。
“殿下!”
“别说话。”
就在齐昧再次打断了傅承禹的思绪时,他终于给了他一个眼神,就看见齐昧指了指他身后。
傅承禹不明所以,却像是感应到了什么似的转过身去,还不等他看清面前的景象,就得到了一个温暖的怀抱,把他所有的思绪全部裹住,像是一团温柔的暖光,拉着他飘到天上。
第44章 合作 直到许多年后,傅承禹还记得那一……
直到许多年后, 傅承禹还记得那一日的春光灿烂,好像一抹挣开乌云的骄阳,蛮不讲理地挤入昏暗潮湿的岩穴, 却忘了那日陆远思在他耳边的轻语, 好像落叶不曾记得微风拂过。
“别怕。”
莫名其妙的,陆远思觉得傅承禹需要安慰, 哪怕他脸上的表情和平时毫无差别。
可或许是光线作祟,她总觉得如果她没有拉住傅承禹,就会发生一些让她追悔莫及的事情, 她向来率性而为, 哪怕是毫无来由的预感。
在大昭, 即便是夫妻,也从未有过在大庭广众之下如此亲密无间之人。兖国公一大把年纪,越老越爱热闹, 无论是朝中重臣还是闲王宗室都受邀前来,不少人都看见了这样一幕,他们并非光知道看热闹的百姓, 眼见这样一幕,免不了又是一番揣测, 唯独站在远处的傅承浚神色复杂,所思所想与争斗权谋无关。
在外人看来, 傅承浚和陆远思余情未了,瑨王软弱无能,陆远思的拥抱是不知检点,是为了恳求瑨王以得到和傅承浚单独相处的机会,所以当陆远思和傅承浚走向凉亭时,明里暗里的目光便全部被牵扯到了这边。
傅承浚说:“原本以你我二人的身份, 在这样的场合下独处是不合礼的,但我觉得你似乎并不畏惧招人非议。”
“这话应该是我对你说才对。”
在陆远思眼中,傅承浚既然敢来找自己,那必定是不怎么在乎自己的名声了,陆远思勉强能让自己相信在这个世界上男子并不需要如同上一世一般注重名节,但傅承浚一个深受皇恩的皇子,向来是以温和守礼、仁厚端庄的形象示人,如今却是要因为和陆远思纠缠不清而受人诟病了。
傅承浚一笑,对此不置可否,陆远思接着说:“可无论名声如何,你始终是最受圣上宠爱的皇子,有这样的光芒在,即便是受人诟病又能如何呢?如果我是殿下,也宁愿牺牲这一点无关紧要的名声来换取更大的利益。”
在陆远思看来,名声当真是这世上最不重要的东西了,可多数世人偏偏为此所累,被圈在人情世故织成的网中挣扎不脱。
陆远思不知想到了什么,垂下了眼睛,傅承浚说:“那就得看你能不能给我带来我想要的利益了。”
既然傅承浚能在这个时候来找她,自然是已经想通了的,陆远思并不惊讶于他的态度转变,只是道:“我还是原来的条件,让我知道你要干什么。”
这一次傅承浚并没有卖关子,他只说了一个字:“盐。”
两人说话的时候,陆远思的目光越过傅承浚,看见了围场前孤身一人的傅承禹,他正在和一个白白胖胖的老人说话,时不时地咳嗽两声,陆远思便忍不住想,今日的风是不是大了些。
她甚至可以看见傅承禹的头发被风吹起来,露出光洁漂亮的额头,远处的傅承禹似乎是感觉到了什么,往她的方向看了一眼,陆远思赶紧收回目光,问傅承浚:“盐?”
傅承浚表情奇怪的看了她一眼,似乎是有些无奈,他叹了一口气说:“平州水患成灾,百姓苦不堪言,朝廷连年减赋税徭役,都不过是治标不治本。在我看来,解决平州百姓的生计问题才是避免动乱的唯一途径。”
“平州远离京城,官盐被把持在官府手中,少数商人囤货居奇,赚得盆满钵满,大多数百姓却根本吃不起官盐,从而导致身体虚弱无力耕种。而平州山脉绵延,又有山匪横行,即便是私盐也很难运进去,如果能打通平州私盐的商路,便能从根源上解决百姓吃不起盐的问题。”
陆远思知道,平州地广人稀,有大片没有开垦的农田,所以当地百姓无法负担赋税的原因并非没有粮食,傅承浚所说的原因的确是根源之一,百姓长期缺少山盐的确是一个很大的隐患。
“当然,贩卖私盐触犯律法,我也并不单纯是为了平州百姓和四弟,我看中的是其中的暴利,这里面的利润有多大应该不用我说。”
“我知道,”陆远思瞥了傅承禹一眼,目光正好和傅承禹的撞上,她避无可避,只好露出一个灿烂的笑,而后对傅承浚说:“你要我做什么?”
“出钱就行。”傅承浚回头看了一眼傅承禹的方向,平静地说:“平州官匪勾结势力复杂,外来势力想要插手难如登天,更何况是贩盐这种敏感之事?”
自古以来没有一个走私山盐之人是孤身一人行动的,想要成势,就需要一股强大的力量和足够的人马,且往往是黑白通吃,傅承浚或许可以解决官府的问题,但私盐的来源、运输却全都是问题。
陆远思说:“所以,你想直接通过官府拿盐引?”
以傅承浚的手段,只要有银子,他完全可以兑换到足够的盐引,再以更高的价格兑给平州商户,或者以更合理的价格卖给平平州百姓打破少数人垄断官盐的局面。
他可以避免与江湖草莽中贩卖私盐的大部分事宜接触,直到他站稳脚跟,在平州打开他的贩盐之路——到那时平州便是他的地盘了。
傅承浚有些惊讶地看着看向陆远思,她却只是一摊手:“很好猜,不必如此惊讶。”
或许是见多了陆远思的变化,傅承浚很快就收回了自己的惊讶,他说:“所以……你意下如何?”
“不可能。”陆远思拒绝得很干脆:“你觉得我会相信你做这一切都是为了平州百姓,或许还为了你自己的小小利益?平州是承禹的封地,你是怎么认为我会同意你在这里安插这样的一股势力?”
陆远思这一番话说得毫不客气,还不等傅承浚反驳,便补充了一句:“不要说什么这也是为了承禹,我相信平州安定对他来说是一件好事,但就这样让你插手平州,我并不觉得比一个混乱不堪的封地更好。”
傅承浚顿了一下,说:“但你不能否认,如今我是唯一可以帮助四弟的人。”
第45章 病 每天都这样实在是扛不住了,这几天……
陆远思不清楚这些皇室成员之间究竟有几份真情, 傅承禹也从未对她说起过,她忽然发现一直以来她只是自顾自地在对傅承禹好,却从未真正的了解过他, 一时间竟不知从何处反驳傅承浚的话。
见她沉默, 傅承浚抛出最后的诱饵:“我可以带你去见平州盐商。”
……
傅承禹第一次大脑放空了这么久,他身处在相互试探的巧笑逢迎之中, 却连应付的笑容都敷衍致极,任谁都能看出来他的心不在焉,更何况是兖国公这样的人精。
他看似无意地瞥了一眼陆远思和傅承浚的方向, 突然感慨道:“殿下原来与三哥儿最是要好, 这些年却是疏远了不少。”
傅承禹咳嗽了两声, 他弯了弯眼睛说:“三哥这些年愈发忙了,外人看起来难免便生疏些,但我们毕竟是兄弟, 哪有什么不可逾越的鸿沟?”
兖国公便不再说话,正好有其他人到了,便过来这边打招呼, 傅承禹便和兖国公客气了几句便往围场里面走去,他忽然想:陆远思怎么还没回来?
另一边, 傅承浚和陆远思商定了约见盐商的事宜,陆远思真心称赞道:“殿下胸中自有丘壑, 若非执迷情爱,必能有所作为。”
陆远思自觉得这一番说辞已经给傅承浚留足了面子且态度明确,简直是面对对自己有非分之想的合作伙伴最合适的态度,傅承浚闻言却微微愣了一下,旋即笑起来。
他靠在凉亭的柱子上,目光转向别处:“我若是能早些意识到这一点, 也不至于落到这一步。”
陆远思有些疑惑地看向傅承浚,不明白他怎么就“落到这一步”了,傅承浚虽然是名声受了些损,但迄今为止也没看见他吃什么亏。
但傅承浚很快恢复了常态,他漫不经心地说:“四弟走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