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爱民如子
“张大人难道就没想过，每日三万流民可开采矿石，有多么大的量吗？”楚颜慢慢引导张侍郎的思路。
“十日呢？若把这批矿石拿去卖呢？”
“据小女子推测，只需一日开采之量，卖出去之后，足够抵三万流民十日的工钱。”
张侍郎问：“卖给谁？”
楚颜道：“卖给冀州其他地方，或者青州，徐州，都可以。只是，头一批要先送给边关军营。”
“这是为何？”张侍郎不解。
“肥水不流外人田嘛！边关将士们也是需要生火做饭的，大人没看见边关的树木都快被砍光了吗？从京城运炭到此，价钱昂贵不说，几经波折，路途遥远，耗时耗力，不划算！”
“好！就按楚姑娘说说的办！”
楚颜这么一说，张侍郎立时便懂了。恰好这时，周知府已领着三十位组长前来。
楚颜派人从马车上，卸下一批工具。
“我只能先准备这些，以后府衙会给大家再添置工具。凿山呢，很简单，像我这样……一定要注意性命，不要伤到手，也要防、止山体滑坡……滑坡的意思就是，上面的石头泥土突然掉下来，大家千万注意别伤着自己。”
“这些，俺们懂。啥矿石？这山净是黑石头，哪有矿石？”好学的流民，问出了心中疑惑。
好！
楚颜只好又科普了煤矿的知识，惹来三十位组长声声惊叹。
“这黑石头是矿？啥矿？”
“霉矿！发霉的石头就变成了霉矿。”有人瞎解释，意思……基本是对的。
“咦？这发霉的黑石头，俺们雍州好像也有，在哪见过……”
雍州就是后世的宁夏，漫天黄沙之地，多山少水，有一两处小煤矿，不足为奇。
因为青龙朱雀白虎玄武四国，在楚颜之前，就没有一人能认出这黑石头就是煤矿！
金银铜铁这四种矿，见过的人倒是不少。
“这煤矿呢，可以代替木柴拿来烧火取暖！不管是雍州还是冀州晋州，砍树伐木只会让风沙更大。有了这煤矿，就不用再砍树，破坏生态平衡……”
“破坏啥？”流民没听懂。
“这个不重要。”楚颜一语带过，又道：“凿山你们都会了，开采矿石就是把石头从山中凿下来，再把大石头分成小石块，称了重量后上交给府衙。大家自己记着数目，当然府衙也会帮你们每日记下来的。”
“等府衙把矿石卖出去后，所得的银两就会拿回来给大家发工钱。十日之期，绝不拖延。大家放心干活，周知府是个好官，有他在，工钱定会如实如数发到每人手中。”
楚颜话说完，周知府刚准备表个态，就见十个人忽然噗通跪地。
“女神童真是俺们的救命恩人呢！”
“俺给女神童磕头！”
“俺们代雍州难民，拜谢女神童的大恩大德！”
楚颜一慌，忙道：“快起来快起来，这是做什么？先起来再说。”
三十个人坚持给楚颜磕了好几响头，各自安了心，才肯站起来。
“女神童，俺们一定好好挖矿，等发了工钱，俺就攒起来，回头给女菩萨立个长生牌位。”
流民的热情，简直令人招架不住。
楚颜连连拒绝：“不用不用，我还小，你们这样做我会折寿的。”
“哪能呢？长生牌位，会保佑女神童，长生不老，无病无灾的！”
“真不用。”楚颜尴尬着转移话题：“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吗？如果都学会了，那就劳烦你们去教给其他人，让他们也学会如何开采矿石。”
“俺会了！”
“俺……应该会了？没干过，能试试吗？”
“来试呀！”
楚颜拿起地上的开采工具递了过去。
三十个满身臭味、大概许多天没洗澡的流民组长，就围着楚颜，有教有学还亲自上手试试。看到这一幕，周知府和旁边的张侍郎，相视一笑。
“要说父母官，楚姑娘比本官更适合当百姓的父母官！”周知府感叹。
张侍郎也感叹：“谁说不是呢！在她眼里，没有尊卑贵贱之分，她一心想的只／有／百姓怎么能吃饱饭。”
“李家村如此，东京亦如此。”
“邯郸如此，大同亦如此。”
“她，才是百姓心目中理想的父母官！本官也自愧不如啊！”
周知府道：“惭愧！惭愧！下官以为自己做到‘爱民如子’四个字，可是，这一个多月见到楚姑娘的所作所为，才幡然醒悟！”
“君为尊，民为卑。官为贵，民为贱。下官心里的尊卑贵贱，界限太清晰，何曾真正做到对贫苦百姓一视同仁，平等看待？所谓‘爱民如子’也不过是为了政绩。这样的父母官，不做也罢！”
“周大人该不会是想辞官？”张侍郎惊讶，忙劝：“如今大同发现新矿，你又妥善安置了三万流民，单凭这两点政绩，连、升、三、级已是板上钉钉之事。你可别犯糊涂！”
听出这番话里的好意，周知府只道：“个人前途与百姓生死，孰轻孰重，下官心里还是拎得清的。”
张侍郎又劝：“你若没了前途，如何为百姓谋福祉？朝中奸佞小人当道，似你我这般中正耿直之辈本就不多，若连你也致仕……将来太子登基，身边还有几位敢站出来为百姓说话的臣子？周大人可能想过？”
周知府道：“为长远计，下官本该继续为朝廷效力。可，那李家村矿石有老尚书坐镇，梁相无法插手。张大人再看看东京三处炭场，不早就落入他手？”
“朝廷每每拨给边关的炭资，梁相都要从中抽减一成，路途中再层层盘剥，真正送到将士们手中的炭资，已不足三成。”
“将士们寒心呢！炭资尚且如此，军资又如何？这官、场一片黑暗，周某又有何可留恋之处？你看楚姑娘，不也无官职在身，仍能一心为民吗？”
张侍郎再劝：“那是因为楚姑娘身后有太子在！单凭她一己之力，不说其他，只说寻找矿源，大同府方圆数百里，她要找多久才能找到此处矿山所在？”
周知府笑道：“张大人不必再劝，周某也不是明日就要辞官，总要先安顿好这三万流民，亲眼看他们拿到头笔工钱，才能走得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