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chapter 90
“其实，在真正做出决定之前, 那显得非常困难。”
伊利克森说道, 他想要喝牛奶却发现面前杯子空了, 于是就把门德斯面前用来加咖啡的牛奶拿过来倒进杯子, 又加了一块方糖。
门德斯：……不要吃了那都是糖分啊！
门总心很累地把那杯糖牛奶端回来, 又把自己面前的咖啡推给小蝴蝶：“喝这个，喝这个。”
伊利克森抱着咖啡捂手, 露出心满意足的笑容。
他慢慢地说道：“就……下定决心其实是一刹那的事。在做出决定之后，一切都显得豁然开朗起来。反而觉得过去的犹豫很可笑……那是一件很简单的事。”
他微笑了一下：“在之前，我觉得阿森纳很好, 但是要换一支球队真的很难。就像豪尔赫你说的那样，英超陌生的风格和环境, 还有新球队的定位, 都让我感觉有点畏惧。但是回到国家队让我感到, 有些东西是始终如一的。我还有期望在那里要达到, 所以就算一个人去了英格兰, 也不会害怕。”
门德斯突然觉得膝盖中了一箭。
他现在真想一耳光抽死之前提问的自己，问什么问，有个鬼好问的！看看小伊利一脸坚定的模样, 肯定是克里斯蒂亚诺又和他说了什么还用问吗！所以自己到底为什么要送上门来吃狗粮？
“豪尔赫？”自家经纪人的表情太过扭曲，伊利克森下意识倾身向前, “你怎么了？”
“行了你不用说了我知道了！”门德斯立刻制止他, “我们接下来谈谈你去英国的住宿问题！我可不会看着你继续住进青年队宿舍, 阿森纳……”
伊利克森眨巴着眼睛看着他。
所以自己想要参加14年世界杯究竟有什么问题？豪尔赫为什么一脸过敏症发作？
但这次的国家队之行的确给了他很多特别的感受——伊利克森在门德斯不正常的高频语速中, 十分罕见地走了神。
竞技足球中伤病的残酷能够何等残忍地具象在一个球员身上？巴西队的卡卡就在这个时候出现在他的面前。那个被称为上帝之子的男人温和安静，眉目疲惫，伊利克森很难去想象，对方长途奔袭之后双手指天酣畅庆祝的英姿。
他曾经想问卡卡为何不离开皇马？纵然他接触竞技足球不久，也明白比赛对于球员状态的重要性。卡卡在皇马的机会已经越来越少，他为什么不找一支愿意任用他的球队离开呢？但他最后没有问出这个问题。
竞技足球中有太多身不由己，有时候退一步就是彻底的跌落，卡卡或许是想要坚持，又或许是为了最后一点尊严。他伤病的时间太久，在欧洲其实很难找到合适的下家。而伊利克森在这一点上不同，与卡卡相比，他是很幸运的。他没有背负着昂贵的转会费，又在伤病迷失后不久便遇到了愿意信任他的温格教练。他还很年轻，没有那么多的无奈，也多出一点的勇气和底气。
而且……他还有克里斯蒂亚诺。
葡萄牙人的名字轻轻抵在舌尖，无声地念出，已经使他感到莫大的快乐与鼓舞。在那一夜的亲吻之前，伊利克森从未想过会和克里斯蒂亚诺成为恋人的关系。可是在对方低头吻他，而他也下意识回吻的那一刻，二人之间的感情已经很分明了。
那些天生的羁绊，天生的吸引，原来就是为了爱情而生长。伊利克森想要爱克里斯蒂亚诺，他无法不爱对方，但是沉甸甸的心灵却告诉他那绝不是最好的时机。他的足球弄丢了，他的生活一团糟，克里斯蒂亚诺的爱势必如同燎原烈火横扫一切，但那样的话，他被爱情填满的心灵，又如何保住对足球的细腻感知？
他曾经在心底发过誓，决不能把克里斯蒂亚诺一个人留在葡萄牙的战场上。如果葡萄牙是克里斯蒂亚诺的命运，是克里斯蒂亚诺的磨难，是克里斯蒂亚诺的战场，那么他一定要与他共同分担。诚然，即使他不能继续踢球了，克里斯蒂亚诺也不会失去对他的爱意，葡萄牙人只会更加温存和怜惜。但是伊利克森，又怎么忍心让克里斯蒂亚诺独身面对他的命运？
他们相爱相惜，誓死不分。他的命运便是他的命运，正如克里斯蒂亚诺愿意为他承担伤痛，伊利克森也同样愿为他逆流而上，为他经受任何痛苦磨难，只要能够再次来到他的身边。
他还记得在那场巴萨与切尔西的比赛之后，克里斯蒂亚诺与他有关职业足球的那个电话里，他曾经对对方说过的那句话——
“我想要和你站在一起，我想要为你取得胜利。”
那就是他一生的承诺与一生的回答。
伊利克森为克里斯蒂亚诺而生，而克里斯蒂亚诺也同样为伊利克森而生。他们在绿茵场结缘，也要在绿茵场继续地走下去。伊利克森不要克里斯蒂亚诺停下来等他，他自己就不能掉队。
“我们什么时候可以签合同，豪尔赫？”他忽然之间打断了喋喋不休的门德斯，以一种罕见的血脉奔涌、命运召唤之感，郑重地询问道，“一月十七日阿森纳与斯旺西城有比赛，那个时候，我能够已经在伦敦了吗？豪尔赫？”
今天是一月十二日。
2013年初。
门德斯罕见从自己的客户身上感到压力，他同样严肃了起来。
“如果你希望的话。”这位足坛经济人大鳄承诺道，“一月十七日，你可以穿着阿森纳的队服出现在他们的看台上，只要枪手已经准备好了你的球衣和印号。”
伊利克森的脸上，露出了一个浅淡的笑容。
“你觉得他们会给我十二号吗？”他孩子气地问道，“我真的很喜欢这个号码。”
门德斯先生先思考了一秒钟将来去皇马时说服马塞洛的可能性，然后又条件反射性地露出职业微笑，回答道：“当然，伊利。”
“温格教练已经为你准备好了一切——”他总算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那话语像是有着奇特的魔力，“吉鲁，11号。伊利克森，12号。亲爱的，他已经为你说服了吉鲁。”
“从现在开始，你需要考虑的，只有踢球就好了。”
2013年1月14日，伊利克森乘飞机返回巴塞罗那。
这一天的巴萨正在休假，他们还有五天才要进行下一场比赛，球员们大多在家里享受休闲时光。而伊利克森却低调地回到了巴塞罗那俱乐部，主席罗塞尔的办公室，和他的经纪人门德斯一起。
俱乐部空空荡荡，只有零星的几个清洁工，往日里熟悉的队友身影一个不见。然而到了主席办公室，几名高层却很齐全。罗塞尔带着商人式的微笑邀请他在对面落座，面前放着的，是那份门德斯在路上和巴萨高层、阿森纳高层来回传真、讨论了无数遍的最终合同。
这是伊利克森第一次和巴萨主席罗塞尔面对面坐在一起。
“决定好要走啦？”罗塞尔这次倒是显得非常和蔼可亲，他假惺惺地说道，“伊利克森，真遗憾，你是个很有天赋的球员。我很高兴，巴萨曾经发掘和拥有了你。祝你在阿森纳一切好运。”
“谢谢您的祝福。”伊利克森回答道，他在那份门德斯再次检查过的合同上签了名。
租借流程仅仅用了半个小时就完成，下一步则是前往伦敦当地接受体检。如果体检无误的话，这次租借就将正式成立。而考虑到体检很少出现大问题，伊利克森现在已经可以差不多算是阿森纳的人了。
“不再看看巴塞罗那了？”走出主席办公室的时候，门德斯笑着对他说道。很显然，完成最终租借让他心情不错，虽然合约里很有几条烦人的项目。不过，那该是后面考虑的事情了。
“不用了。”伊利克森回答道。
他又一次仔仔细细地扫视这家俱乐部，扫视它的大厅、它的球场、它的灯柱，甚至从它的里面看向天空的样子。巴塞罗那如此寂静，仿佛他的离开也不会造成任何的影响。但是伊利克森知道，从这一天开始，一切都会变的不一样了。
他想起那天和梅西在俱乐部大厅的告别，原来那真的是他们以巴萨球员身份相见的最后一面。
“走吧。”他说道，随即大步离开了这个曾经带来无数回忆的地方。在这里他有过欢乐与惊奇，也有过伤痛和挫折。他在这里第一次接触了职业足球，也在这里第一次懂得了职业足球的残酷。
他没有得到任何人的送别。
2013年1月15日，伊利克森乘机前往英国伦敦，并且在当地接受体检。
同日，巴塞罗那与阿森纳官方正式发布官宣——
“巴萨球员伊利克森以租借身份加盟英超阿森纳，租期一个半赛季。”
再见，我在巴塞罗那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