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精彩分析
现在的学生都这么个性？
院长李青山恨不得拔自己头发。
本来还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最后安抚一下史鉴，事情就这么过去。现在倒好，史鉴不但没有消火，反而怒火冲天，观现在的架势，不跟许东拼个你死我活都轻了。
一个是学校引进的青年人才，一个是校内文物修复以及考古领域不可多得的人才，闹成这样，无论最后什么结果，都会有一个颜面无存，这该如何是好？
李青山看向董文承，他知道董文承较为和善，希望董文承能够化解了这件事。
董文承又何尝不想？
之前替许东认了，本就是维护许东。
结果不但没有维护得了，反而矛盾进一步激化，许东和史鉴居然剑拔弩张了起来。
处理不好的话，许东甚至会受到学校的处分，董文承更加担心，但看到许东眼睛里流露出来的笃定目光，反而又放下心来。
董文承知道许东向来稳重，没有足够的把握，肯定不会冒失。
现在许东敢于顶撞史鉴老师，应该对那件原始青瓷罐的鉴定有很大的把握。
想到这里，董文承给许东一个鼓励的目光，示意许东大胆说出心中所想。
许东感激地冲董文承微微一笑，便走到架子前，小心翼翼地拿起那个做工粗陋的原始青瓷罐，指着表面驳杂的红色，道：
“商周时期制陶，所用的釉由石灰石和粘土配制，含铁元素。烧制时，氧化气氛中铁元素发生氧化反应，于是表面的釉质呈现种种色彩，诸如青绿、褐色、黄绿色。但这是氧气不充分的情况下，多是二价铁呈现的颜色，事实上，三价铁也会呈现出红色，比如三氧化二铁以及氢氧化铁，所……”
“这都是我们已经知道的，与你的判断有什么关系，难道你要给我们这些老师上化学课？”史鉴不耐烦地打断许东的话。
“说重点。”董文承也道：“基础知识大家都懂。”
“古时烧制陶器，工艺水平不像现代能够很好地控制氧氛。烧制的时候氧氛稍微出现变动，就会出现不可想见的情况，有的部分铁元素完全氧化，形成三氧化二铁，呈现出红色，有的部分铁元素仍然是二价铁，从而呈现青绿色。另外，倘若所取的粘土当中本来就含三氧化二铁，那么制造的陶器表面呈红色，也是可能的。”
李青山不禁对许东刮目相看。
这个学生虽然胆大，敢顶撞老师，但无论条理，还是思维都极其清晰。
而且许东所说的这个情况也合情合理，因为且不说遥远的商周时期，哪怕如今的瓷都景德镇，或者钧瓷汝瓷等，以现在的工艺水平，也不能说每一次所有瓷器都非常完美。相反由于诸多不可控因素，会出现很多残次品，这其中就包括部分颜色混乱驳杂的。
“另外一点，这个罐子做工太过粗陋，很多人第一眼看到恐怕都不会将其当作文物。”许东又一一指出几处瑕疵，“但我反而认为更有研究价值，因为这极有可能是，我们常见的原始青瓷出现之前，不断探索烧制工艺而出现的陶器，可惜的是这件陶器烧制的过程中，出现了差池，从而出现种种瑕疵。”
“原始青瓷出现之前的陶器？”
李青山、董文承眼睛猛然发亮。
即使非常不屑的史鉴，也神色为之一动。
许东这个猜测非常大胆，可如果得到证实，其研究价值远远胜过本身的价值。要知道历来人们都认为陶器瓷器之间的过渡是原始青瓷，但究竟如何一步一步发展，又如何探索，却缺少实物研究。这件原始青瓷罐恰好弥补了这个空白，人们可以更好地研究。
这个猜测得益于手机扫码软件，许东大胆提出，非常轻率。
现在暗暗观察三人神色，许东知道这个猜测有些靠谱，不禁更觉得手机非常神奇，同时心中也一喜，深吸了一口气，稳了下情绪，继续道：
“抛开以上两点容易误解的地方，我们再来研究对比表面的纹络，还有造型烧制工艺，几位老师都是研究这方面的专家，应该不难发现，这件原始青瓷罐已经初具原始青瓷特征。”
“难道没有可能是后人仿制做旧？”史鉴反问。
李青山、董文承同时期待许东的解答，毕竟仿制做旧的器物历来都不是什么新鲜事。
“仿制做旧的确也有可能。”许东把原始青瓷罐在三人面前转了几圈，让他们看清这件罐子更多的缺陷，“老师们也看到了，这个罐子大大小小缺陷太多，整体外形更扭曲变形，几乎就是废品。废品除了具有研究价值之外，无论收藏，还是倒卖都问者寥寥，试问谁又愿意如此吃力不讨好地仿制并且做旧？”
收藏，孤品最佳。
若非孤品，保存完好，工艺水平更高的价值更高。
现在存世的原始青瓷并不少，倘若有人真的愿意仿制一件废品，即便有人愿意收藏，实际得益，恐怕还没有仿制做旧的费用高。
李青山连连点头，不禁向董文承投去赞许的目光，大胆假设小心求证，论证严密，又有很深厚的知识，许东的确是一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董文承心里美滋滋，这可是他一直看好的学生。
史鉴也不得不承认，许东研究得非常深入，以许东目前的水平，大部分硕士都望尘莫及。只要继续深造，假以时日，成就不可限量。
但他不能肯定许东的判断。
因为这样，董文承陷害他的说法，就会不攻自破，甚至可以说他毁谤陷害董文承。
这个时候，出现这种问题，想要再评上正高级，难了！
“推测假设确实精彩。”史鉴淡淡地道：“可这只是你一家之言，无法确定真伪。”
“真品，还是仿制，测定一下年份即可。”董文承不再沉默，“李院长能不能向校方申请，用同位素探测法判定这件陶器的年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