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奈餐厅

  1

  发生在“蔡公子”身上的枪击案又一次把餐厅那幅陈可安的遗作拉回到大家的视野当中去，莫奈餐厅的生意没有按照何年预料逐渐平静下来。

  这两天因为人手不够，餐饮的运营压力很大，网上多了好几单差评。店长司徒先生虽然口头上没有说什么，因为也怪不得何年。但是何年也感受到他的不满。何年尽了他的最大努力加多了人手，预计明天压力就会少很多，这些事情对他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

  莫奈餐厅倾注了何年的许多的心血。他很喜欢这家餐厅，无论是这里的别致的装潢和善良的同事。

  要说不喜欢的地方，也有。

  这里会给到何年一种自己可有可无的感觉。

  即使何年多么努力工作，倾注多少心血，把餐厅的营业额提升的多高，名气变得多大，待每一位员工有多用心，何年依旧改变不了自己可有可无的事实。事实就是，哪一天莫奈餐厅的哪一个人突然消失了，这家餐厅也可以很快挺过来，并且和之前并无二样。

  也许这就是连锁企业的强大之处，强大到可以承受任何一个人的离开。但是也给了何年莫名的失落感。他不知道其他人会不会有这种感觉，没有听他们说过，他们应该从别处找到了自己的存在感吧。

  那是何年刚刚工作的时候的为之烦恼的事情了。他那时候还会为这些感到不解和愤慨，现在没有了，他已经成熟，早已麻木。

  又是早晚班交接的时候，今天是他夜班，早班经理是方子玲，简略的交待完之后两人没有视线交流的分开了。方子玲已经对何年没有了往常的好感了，她只是把他当作很普通的一个同事，只是多了点尴尬，继续这么下去，很快，这份小小的尴尬也会没有了。

  何年已经无暇眷顾她的想法了，这几天繁杂的工作和下班后的行动让他的身体压力很大，他已经到了一躺下床就睡着的程度了。

  每天下班后，何年都会去西城村。从下午7点到第二天早上7点，他都会住进胡越对面的宾馆里。与其说是宾馆，不如说是当地人自营的日租房，无牌无证，入住也只是需要交钱，不需要任何证件。而且价格很低廉，但是房间没有比普通的酒店差多少，就是房子的架构和方位很别扭，毕竟是自己改建的，在所难免。在城中村里面，无论是最大的鹿家村还是这里的西城村，到处都会有这种私营的日租房，它们不合理的存在解决了很多居民在正常的街区面临的很多合理的问题，似乎所有问题都可以在灰色地带找到各自的答案。

  他从那里监视着胡越的一举一动，收集他的所有信息，尤其是要知道他的习惯。

  第一次亲眼见到对方的时候是在那天晚上九点多，何年看到身型和自己预测的差不多的胡越出现在出租楼前。胡越走进他3楼的住处，开灯，走出阳台，把门窗打开，洗澡，睡觉。睡前他会很谨慎的把门窗关好。何年在宾馆的窗户可以清晰看到他身穿背心在阳台走路去卫生间的样子，健硕的身躯，有很多疤痕，没有纹身。

  每天晚上10点睡觉，第二天六点起床。他洗澡的速度很快，只有五分钟到八分钟，早晨洗漱只花了3分钟不到。离开居所前他又会谨慎的锁好所有门窗，他会经过楼下刚刚开门的便利店的时候买个面包和牛奶作为早餐，前面的街口处有一个公交站，他会在走去公交车站这段路上吃完他手上的早餐。然后他会坐上615路公交车，但是何年不敢贸然跟踪。直到今天早上，他注意到一连着有两辆615路公交车，他才跟了上去，坐上了后一辆车。对方是在陆城警局站下的车，直接下车就进去警局里了。这一点让何年很疑惑，之前他的房东才说过胡越的房间被警察封了，但是为什么胡越现在每天早晨都回到警局里面。

  有点让何年暗喜，胡越的生活规律到了极点。

  从他的起居时间，每天准时六点起床和晚上十点睡觉。还有，之前在他家看到的折叠痕很深的被子，洗簌的耗时，还有那一身肌肉和伤疤，对方应该是一个军人出身，而且身手不简单。

  这么一来就可以解释得通helper的来信了，目标人物的确不容易对付。

  2

  早上9点多何年才回到家，睡醒了已经是下午3点，快到他接方子玲早班的时候了。这会刚接完方子玲的班，秋菊就递给他一个快件。

  “何经理，你的快件。”

  “谢谢。”

  何年接过快件，上面还是只有收件人的名字和地址，先前何年从信件的邮费或者快件的运费判断，helper应该在陆城，这已经是他所能知道的唯一的信息了。

  何年回到休息室，这会儿没有人在，他打开快件，里面是一份报纸，是今天的《陆城晚报》，晚报的出刊时间是下午两点，现在才四点多，看来helper的这个来信来的很急。他翻开报纸，发现法制页上面有被人用笔圈过一个标题——《peack案重启？军方精英亲赴陆城追捕》。何年不禁坐下来，聚精会神的看了起来。

  部分内容如下：

  据可靠消息，近日，军方派出前特种部队精英的胡姓长官亲自到陆城警局重启peack案，他将亲自担任新的追捕小组的组长，联合陆城总局以及各分局的精英警力，全力破案，据悉还获得的军方的军力支持……

  全文占了大半的页面，很大一部分内容着重的讲了那位胡姓长官在部队服役时的英勇战功，详细到了年月，还有获得过的勋章。纵使何年没有当过兵，但他也能感觉到文中的胡姓长官，也就是胡越，绝对不是一般人可以比拟的目标。

  不过，他看到这个消息，更加坚定了要完成这个任务的决心。

  这已经不是一个简单的任务了。

  “今天坐的好满，没有一点儿要停下来的意思。”秋菊拿着刚倒满的水杯，喝了一大口，然后挨在传菜口的墙上说。

  “辛苦了，要没有你在，我都不知道怎么应付的过来。”何年笑着说。

  “不过来了几个很奇怪的客人，不知道是不是记者。”

  “哪里奇怪了？”

  “就是坐在靠近门口那一桌的人，也不知道想要干什么，一坐就是好久。”

  “会不会是你多虑了，坐的久了点很正常。”

  “问题是，换了下一桌客人，他们还是会坐很久，都不知道图那个位置什么好，好像有胶水粘住了他们屁股一样，一坐下去就是一个多小时。”说完秋菊就一口气喝完了剩下的大半杯子水，她肯定是口渴极了。

  何年走到离门不远的位置假装巡视，看了一下秋菊所说的那桌客人。一男一女，年龄介乎20到30岁之间，看桌子上没有点什么像样的食物，下午茶时间点的是咖啡和沙拉，从点餐和他们的装扮来判断应该不是常客，两人眼睛交流不多，也不像是情侣，还真的有点奇怪。

  按道理喝下午茶的客人喜欢安静，莫奈餐厅只有这么一个出口，一般客人不会选在门口附近的位置，难怪秋菊会察觉到了。即使一个服务生，在一个地方做久了，发现的细节也会不会比侦探少。

  何年隐隐约约感觉这两个人别有用心。即使是记者的话，也不会在这个时候来餐厅打听，蔡公子才遇上了枪击案，警察局和蔡家才是焦点，轮不到来打听餐厅的一幅画。要是用上餐厅的那幅画做文章也不必大费周章的装模作样在这里窥探，大可以直接问服务生和值班经理。本身对餐厅知名度有提升的事情，餐厅也不会抗拒。

  忽然座位上的女人举起手来，秋菊看到了招手回应。正当秋菊准备走过去的时候，何年对她笑了笑，说，我来吧。

  “有什么可以帮到你吗？”何年对方才举手的女人说。

  “我想要一杯柠檬红茶，谢谢。”

  “好的。”何年笑了笑，拿起挂在桌子下的点单纸，开始写。他假装手上的笔写不出来，然后有点不好意思的说道，“你好，我的笔坏了，你身上有带笔吗？美女。”

  “啊？我没有哦。”女人显得有点意外。

  “好的，没关系，我先帮你记着，很快就可以给你上了。”说完何年就礼貌性的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他吩咐秋菊给两人下单之后，马上走进办公室。

  刚才那个问题并不是偶然的，何年想确定一下对方是不是记者，故意设了这么一个问题。杀手不能没有刀，厨子不能没有火。记者，怎么可能没有随身带笔。起码几年来，何年还没有遇到过这样的记者。

  他开始查看餐厅的监控视频。录像显示从开店时间到现在，大概一个半小时到两个小时之间，门口的附近的桌子总会有人更替坐着，没有固定台号，一个人或者两个人，他们像是在找人，或者说是等人，目光四顾，时常会落在唯一的出口处。

  他用无线对讲器把秋菊叫了进来，上班的员工都会戴着这种方便沟通的无线对讲器。

  到了办公室，何年问秋菊，“秋姐，你什么时候发现他们老喜欢坐在门口的位置的？”

  “就今天啊，昨天还没有的，怎么了？”

  “好的，谢谢，你帮我留意一下，发现有什么状况通知我。”

  “什么意思？我不太明白。”秋菊带着点疑惑的神情。

  “我怀疑可能是一群扒手。你帮我注意一下，有状况第一时间通知我。”

  “啊？这么严重，要不要通知店长，要不要报警啊？”秋菊有些惊愕，她觉得有点她害怕，毕竟在这这么久也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事情。

  “不用，只是我的怀疑而已。你也不必太担心。有动静的话我会马上处理的，你帮我留个心眼就好了。”何年试着安抚她的情绪。

  “好的。那我先出去了，有什么事情第一个找你。”

  “谢谢了。”

  秋菊走了之后，何年有查看了前三天的录像，果然和秋菊观察的一致。这些人是今天才出现的。何年想过再去探一探对方的底细，不过刚才已经尝试过了，现在再去容易引起注意。他打消了这个想法。

  此时何年心中的忧虑越来越接近现实。

  如果说一天到晚蹲在这的不是记者，那么他们很有可能就是警察。

  他们来这里干什么？他们知道了多少？难道自己已经暴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