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愿赌服输
“警察说,女孩儿是被人活活掐死的,凶手力道充足,肯定是个成年人。程然才9岁,干不了这事儿。”
“真的假的?”韩晓冉抢过手机,反反复复看了好几遍。
“梁时越从公安局警察们嘴里问出的消息怎么可能有假?新闻都出了。嘿嘿,梁时越手快,报道后面附送辟谣,顺便把你的贾教授卖了。”
新闻中毫无留情引用了来自万柠医生的专业评论:不专业,不道德。
不出半个小时,贾教授公众号上的那篇分析文章被删除。
“愿赌服输,大红包~”
“万柠……”韩晓冉拿出她最最擅长最最委屈的招式,来回摇晃她的胳膊,“刚调了组,手头紧儿,你懂的。”
“懂,自然懂。”万柠从善如流,顺着她的话茬说,“看在你我认识多年的份儿上……给你打个八折好不好,正好晚上没人做饭,来顿大餐犒赏下也是可以的。”
“哎呦,我胃疼。”韩晓冉丢了她的手,瞬间改为捂自己的肚子。
“一般情况,心理焦虑引起身体机能的紊乱。但你嘛……是意图逃避,内心暗示自己应该胃疼而已。”
韩晓冉自认演技不过关,装傻失败,索性抛弃那些套路,直接磨人求:“拜托嘛,今天真的不行,方研好不容易轮休,腾出时间陪我吃顿饭,我们这对苦命鸳鸯不容易呀~下次哈,地方随你挑,价格上不封顶,你敞开了吃,大不了留我洗盘子还债。”
"欠我顿大餐,还給我喂狗粮,滚滚滚!"
家中的厨房自打装修完从未开过火,做饭的家伙什纯粹是摆设,还是外卖来得方便。
半个小时后……
"大爷的,满60减30,低于30不给配送。"万柠怒摔手机,最近这订餐的难度系数远超高等数学,永远在单人餐无优惠和双人餐吃不完的中间纠结。
万柠深深感受到世界对于单身的恶意。
除非……
"嘿嘿,有办法了。"万柠熟练地选了份双人套餐,地址改为对面房间的门牌号,然后取了玄关处小盒子里的备用钥匙。
对面的那户人家她熟,正经住过不短的日子,算起来比自己家更熟悉些。
她上学时没房没有收入,借住在梁时越家中,吃他的住他的,两室一厅刚刚好够用,过得很是舒畅。
可是自从上班有了工资,梁时越耷拉着个脸,立刻要求她搬出去。
理由也十分的正经,说她现在长大了要学会自力更生。
万柠想了个办法,打听小区其他家的租金,折换了两年份儿的打他卡里,付他租金便是。
可梁时越咬死不收,说孤男寡女同住一室有碍名声,收了钱就更说不清楚。
什么鬼逻辑!这家伙是清朝穿越来的吧,脑回路都能进博物馆当古董展览了!
没办法,万柠退而求其次,做不成室友改做邻居,租了对面的房子。
"回来啦?快,洗手吃饭,现成的。"
梁时越推开门,满脸写着“你怎么又来了”的表情。
"别误会啊,外卖订多了,吃不完浪费,找你aa制拼单,是要还的。"
梁时越从善如流,真伸手去掏钱包。
万柠翻了个白眼,"谁缺你那点儿闲钱,美食的事儿用美食解决。"
"外卖高油高糖,不健康,少吃为好。"
"说得有理,万分赞同。所以还债嘛,得是你亲自下厨才作数。"
万柠止不住咧嘴偷笑,梁时越这才意识到自己又中了圈套。"报社筹备季度专题,等忙完这段儿的吧。"
社会组的记者总是如此,24小时待命发生突发事件立即到岗。梁时越去年升了组长,往第一线冲得更积极。
"媳妇生病了給假,孩子开学的給假,连相亲的都給假,活全你一人干,又不给加班费,你这组长当的未免太好说话了。"
梁时越一本正经地回:“不能因为工作耽误了人结婚谈恋爱。”
你有资格说这话?整个报社最需要休假谈恋爱的人是你吧。
饭至中途,万柠手机响了。
“万医生,你要救救我儿子啊!他,他疯了!”
听声音,是程然的母亲?
万柠赶忙套了外套,赶去医院大门口。
只见程然的母亲独自站在冷风中,双眼红肿,头发凌乱,衣服比上次见是更加褶皱,整个人瞬间老了好几岁。
未等万柠开口,程然母亲突然双膝跪地,紧紧抱住她的大腿。
"医生,一定要帮帮我的儿子啊!自打从公安局出来,天天念叨自己杀了人,怎么解释也没用。他肯定是病了,脑子有病。"
“别着急哭,有话慢慢说。”
万柠将人扶到路边的长藤椅处。"程然现在什么情况?你详细与我说说。"
"人在家里。"程然的妈妈抹着眼泪,"警察下了结论,女孩儿的死与他无。,他偏不信,非说自己杀了人。我好不容易把人拽回家,躲屋子里连话都不跟我说一句,饿了吃,困了睡,眼神直勾勾的。分明,分明是个小疯子啊。"
万柠眉头微皱,她不喜欢疯子这个称呼。
"这样儿,你把他带医院来,我与他谈谈。确定问题的症结才好治疗。"
“治疗?”程然母亲茫然,“是啊,治疗,他需要治疗。”
"医生,那你能不能去家里看看我儿子啊?"从兜里掏出个红包塞进万柠手里,"帮帮忙,他真的不能来这儿。我带他去看催眠大师,闹出杀人的事儿,已经有人在背后议论,如果再让邻居知道他去精神病院,肯定要说他是小疯子,往后我们娘俩哪有脸面出门啊。"
原来是忌讳他们科室的名字。
"求求你,我身上就剩这么多,全給你,帮帮我们娘俩。"程然母亲像只坏了的水龙头,眼泪霹雳扒拉往下掉。
万柠心一软,点头答应了。
"不过,这红包你拿回去,医院规定不可以收。"
约定第二天午休时碰面,万柠随程然妈妈去到家中。
一推门,只见客厅窗帘紧闭,墙上悬挂个硕大的桃木剑,门框贴着圈黄底红字的道符,满地的黄色碎纸屑。
"哎哎哎,千万别踩。"程然妈妈拽着她从墙边绕了过去,"邻居介绍的大师,说我儿子撞了邪,这东西好使。每样东西都有讲究,叮嘱我绝对不可以碰。"
程然的房间更是夸张,供奉着说不上是什么神的雕像,地上床上全都是道符,几乎要把人给埋里面。
墙上的道符已经被撕掉了大半。
"谁让你撕的!你知不知道我花多少钱请来的大师!"
程然的母亲几步冲过去把程然从被窝里提溜出来,照着屁股狠狠抽打,咒骂:"你那短命的爹走得早,留下我们孤儿寡母。我凑钱供你上学,除了撒谎逃课你学会什么了?我上辈子造了什么孽啊,让你们父子找我讨债。。"
程然仍是那幅傻傻愣愣的模样,哭都没哭一声。
“我们到底是治病还是打孩子的?你先松手。”万柠费了番力气,好不容易将人分开,推去客厅。
“这孩子打小儿性格不像我,跟他那短命的爹一模一样,闷声不吭的。我开始合计没什么,孩子老实,不闯祸挺省心的。”
"可越到大了越难管,也不知从哪学的坏毛病。前阵子偷我包里的钱,被我发现了,硬是骗我说有小偷进来偷的。他班主任张老师几次找到我,说他是习惯性撒谎,让我带回家好好管教。"
"他爹死得早,开大货车半夜撞着大树,当场就去了。我一个人连赚钱再带孩子,不就是合计让他以后有点儿出息,别像他爹似的。谁知道……"
"他才9岁啊,脑子不正常以后可怎么办啊!"
此时,房门被人猛然拽开。
程然气鼓鼓地瞪着万柠和他妈妈,"吵死了!闭嘴!"又"砰"的摔上房门,门框出几张黄纸片飘飘忽忽掉落。
“你看看,你看看,总是这副德行,这孩子我是管不了了。万医生,你给支个主意,好好治治。”
这心理的问题理应多多与患者交流,查找因由。可有程然妈妈在场,程然就变得焦躁不安,着实无法沟通。
平常的手段肯定行不通,万柠转念一想,有了新办法。
“程然的年纪较小,问题复杂。这样儿,我找院里的教授会诊。”
“教授好,老教授有经验。”程然母亲顿时眉开眼笑,随即又转为愁容,“那这看病的钱……得挺贵的吧。”
院里专家级别的教授可是稀缺品种,轻易请不动,价格自不必说。
万柠勾勾嘴角,信誓旦旦地保证:“钱的事儿不难,包我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