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笔

  “您好，请问是刘明先生么？”

  是个温和的女声，不过年纪肯定不小了。

  刘明觉得这声音很陌生，客客气气地答道：“我是刘明，什么事？”

  “哦，是这样的。”

  那女人从容地说道：“我这里是红月亮婴幼园，因为刚刚接到龙雨曦小朋友家长的电话，说最近临时有事，托付您负责接送孩子。因为关于孩子的接送我们特别注意，咱们又从没见过面，所以我想着，下午您是不是方便早一点过来，不要赶到接孩子高峰时段，那时候手忙脚乱的我们不好处理。”

  啊？

  刘明这可是结结实实地吃了一惊。

  怎么……还是把孩子给我了啊！

  刘明皱起眉头，这种先斩后奏的模式，让人心中难免不舒服。昨天已经比较明确地拒绝，可没想到龙诚夫妇居然索性不通过自己，直接把号码给了幼儿园那边。

  这有点不讲究了。

  可是现在怎么办？

  刘明下午只能又请假了，索性跑了一趟派出所，见到了熟人杨文强警官。

  “杨叔，又来麻烦你了。”

  身为一个高中生，不好好上课，经常跟警察打交道，实在有点非主流。

  杨文强倒是记得这个打过几次交道的高中生，刚好手头没事，给刘明倒了杯水，呵呵笑道：“别说什么麻烦，为人民服务嘛！”

  得，这调子起得够高！

  刘明竖了个大拇指，气氛轻松了不少。

  “杨叔，我想让你帮我找几个人，会不会违反规定？”

  嚯！还“几个人”！

  杨文强笑了笑，“说来听听，你要找谁？”

  按道理说，这肯定是违反规定的，侵犯公民隐私权。不过杨文强刚刚在刘明的提示下，连夜调查恒隆集团，已经取得了关于僵尸肉案件的重大突破，在隐秘的巨大冷库当中，搜查到数以万吨计的冷冻肉类，案件正在进一步梳理当中。

  如果这个全国挂号的大案在杨文强手中破获，立功受奖全都不在话下。所以投桃报李，违规帮点小忙，杨文强也不想太死板不给面子。

  “宋馨然。”

  刘明先报了这个名字，很快就有了结果。

  杨文强指着电脑屏幕笑道：“是你的小女朋友吧，查她家底啊？小伙子很有想法……”

  “她爸爸叫宋占兴，是bj市建筑设计院的一名高级工程师。她妈妈叫刘淑华，是清华大学物理系的一名副教授。”

  我擦，高知识分子家庭啊！

  刘明心想难怪成绩这么爆炸，这爹妈一看都是学霸级别的存在，养个学霸女儿，毫无违和感。

  不过不对劲啊，宋馨然的父母在bj都有体面而稳定的工作，怎么会把女儿留在大连读书？就算是要高考，bj的地域优势也比较大，干嘛非得留在ln这边高考。

  “杨叔，他们家住哪？”

  杨文强却关闭了页面，摇头道：“看这样子，是和小女朋友闹别扭了？给你查个名字还好，查地址可就有点过分啦。”

  刘明点点头，也没有强求。

  宋馨然在bj安顿下来之后，应该会先跟自己联系的，到时候就知道了，的确也不用急于一时。

  “那……帮我查查龙诚。嗯，他老婆叫李晓茹，孩子叫龙雨曦。”

  还真不少呢！

  杨文强奇怪地看了刘明一眼，心中有些诧异，但还是帮了这个忙，在电脑键盘上噼里啪啦敲打了一会儿，摇头道：

  “没这几个人。”

  啊？

  刘明诧异道：“不可能啊，昨天晚上还到我家来过，怎么会没有这一家人。杨叔是不是你操作错误……”

  “嘿，你小子！”

  杨文强笑骂道：“我要是连守着信息库都不会查资料，那估计也只能提前退休了。你看，叫龙诚的，全国一共有1437人。其中结婚的有1051人，却没有一个人的妻子名叫李晓茹。”

  “龙雨曦，全国一共有539人，按照你说的四岁这个条件，只有一个人，不过远在hn省，爸爸叫龙宝田。”

  假的？

  刘明呼出一口气，身子靠在椅背上，一时无话。

  “怎么了，这一家又和你是什么关系，会不会是你记错了名字？”

  杨文强见刘明盯着电脑屏幕上的查询结果发愣，出声问道。

  “没什么。”

  刘明忽然切换了话题，问道：“要是有四岁的小女孩，父母忽然不知去向，该怎么处理？”

  这正是警察比较常处理的一类问题，杨文强基本没什么犹豫，顺口答道：“遗弃的话，首先是找孩子的相关亲属，如果找不到人，一般是送孤儿院。”

  刘明想了想，也没隐瞒，直言道：“也不算遗弃，孩子父母昨天晚上找过我，希望我能帮他们接送一段时间，我当时没答应。但是今天早晨幼儿园方面打来电话，说她爸妈已经把孩子托付给我了……”

  下午三点，刘明和杨文强一起到了位于dl市锦绣小区内的红月亮婴幼园，接待他们的是园长章敏。

  “你就是刘明？”

  章敏居然还有一张存在手机里的照片，和刘明本人比对了一下，这才点头道：“应该没错了，这位是……”

  “是我叔叔。”

  刘明没有明言，而是先搪塞过去。

  “孩子呢？我们可以把她接走了？”

  很快就有老师把龙雨曦领出来，她今天穿了身花格裙子，扎了一对羊角辫，见到刘明很高兴地扑上来，叫道：

  “刘明哥哥！糖？”

  龙雨曦还惦记着昨晚很好吃的糖果，却很快就发现不对，努力往刘明身后张望了一下，问道：“妈妈呢？”

  确认了爸爸妈妈都没来之后，小孩子没有其他复杂的想法，就是一个字：哭！

  原本很精致的小脸很快就哭花了，龙雨曦并没有什么煽情的台词，只是哭闹不停。刘明和杨文强对视一眼，都有点尴尬。

  这种情况下，再把孩子送去孤儿院？

  得多么铁石心肠才能做到。

  刘明别无选择，只得凑到龙雨曦耳边，哄道：“爸爸妈妈出差了，到刘明哥哥家住几天吧，家里有糖果，有肉脯，有蜜枣！”

  这一刻，他觉得自己活像是个人贩子……

  似乎是信了刘明的话，又似乎是被那些垂涎已久的美食所吸引，或者仅仅是因为哭得累了，小女孩终于渐渐止住哭声。

  杨文强递过一个善意的眼神，俩人心照不宣，这孩子没法往孤儿院送，只能是麻烦刘明多几天了。